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创作者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鹤唳华亭剧本 > 8

鹤唳华亭剧本 8

作者:TXCW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4-11-19 03:10:31

8

eP08

1行宫马厩夜内

日夜之交,微雨还在落下,守卫的一列亲兵持戟走过马厩。

马厩昏黄的灯笼光映出了细细的雨线。

萧定权的锦鞯白马正在闭目休息。

摸入马厩内的脚步声。

甲os:真是这匹?

乙os:千真万确,东朝骑来的。

一阵躁动,似乎是在马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甲os:够吗?不够就再加一根。

甲os:够了够了,这鞍子怎么装不上去了……

白马突然睁开了眼睛,开始嘶鸣。

厩外侍卫呼喝os:什么人?

甲乙二人黑影从马厩后方匆匆离去。

侍卫甲乙进入,白马已经恢复了平静,在灯下睁着一双温柔无辜的长睫毛的大眼睛。

侍卫甲无奈地摇头,他摸了摸白马的鬃毛。

侍卫甲:今晚上怎么四处不太平!

侍卫乙:是招箭班的那群小子,换个衣服又喊又叫一晚上,什么眼前光的差事能狂成这样——给人当箭垛子,求着老子都不去!

侍卫甲:没人求你,没事快走。

侍卫乙打了个呵欠,望向厩外的天色,天要亮了。

2行宫射猎场日外

幅员辽阔的行宫射猎场。

三面已经用彩帛做成的一人多高的布幕围住。

布幕的尽头,几株高大的柳树。

雨已停,草地和沙地上尚有水迹。

宦官们在搬动一二场需用的靶子。

案上笼中白色的鸽子顾盼着,发出咕咕的声音。

鸽子躲闪着,还是被一只手抓走。

用作第三场靶心的描金大葫芦被分成了两半,往里装入鸽子,再用金扣合上。

宦官首领来回走动、催促:手脚快点,天要亮了。招箭班的人也要过来了!

3京卫天长营大营夜外

招箭班的年轻近卫们身着软甲,站成一排。

着锦衣的吕翰站在他们面前。

吕翰:中书令挡不住,还有我!我要挡不住——

招箭班齐声:属下唯将军是瞻,誓死绝不离京!

近侍甲向吕翰递出了一柄类似匕首的东西。

吕翰将它插进了靴筒里。

吕翰:营里面准备好了吗?

近侍甲:属下在场外待命,等着将军的消息!

吕翰看看天色:走,儿郎行,跟我下场!

招箭班的卫士一齐,将紫色的锦袍披在了软甲外。带甲的胳膊穿过了锦衣的袖口。

4行宫太子寝宫日内

晨光清美,透过花窗。

一只胳膊穿过了红衣的袖管。

袖口被宦官甲束紧。

窗下,萧定权在更衣。

小金冠,金带皂靴,窄袖修身的红袍。

王慎看看窗外:今天好日头,正宜下场!

殿内余人在王慎的示意下齐声:小人等恭祝殿下得拔头筹!

萧定权:王翁,你这是在压他们,还是在压我?

王慎笑笑:冠礼都过了,今年也该殿下赢了。

萧定权想起了什么:总觉得少了什么——逢恩呢?往年不都是他在我耳边聒噪的吗?

王慎:嘉义伯,早就过去了吧。

宦官甲:殿下就这么轻装下场,不带软甲去吗?

王慎变了颜色:大胆!没有特旨,御前带甲等同谋反。你当差多少年了,还敢说这种混账话?

宦官甲跪地:小人知罪!小人是第一次来行宫。

萧定权:算了。陈内人,抹额呢?

王慎:蔻珠姑娘没跟过来。殿下的抹额昨天试射时落在营里,小人已经差人去取了。

萧定权皱眉,看窗外。

王慎:陛下要移驾了,殿下先过去吧,拿到了小人亲自送过去。

萧定权往外走:你就是想去瞧热闹吧。

5行宫射猎场日外

身穿紫色宽衫,带紫色抹额的招箭班,手持彩旗,以二十人为一组,左右站在靶子的两旁。

中间隔着空旷的跑马场。

射猎场另一端已经摆好了十几张独立的条案,避风的隔障将这些给臣工预备的条案分隔成了相对独立的空间。

居中高台上是皇帝的御案,皇帝还没有到场。

齐王、李柏舟、张陆正、杜蘅等人都已经在等待。

萧定权的白马和齐王的五花马已经牵到,各自有宦官检查照看。

李柏舟在自己的位置上盯着远方的招箭班,和为风振动的帷幕。

和萧定权一样装束,穿黑袍,头戴小冠和抹额的齐王,看着宦官在检查马匹。

各人怀着各人的心思,只有张陆正和杜蘅隔得很近,在说什么闲话,间杂着两句低声笑语。

群臣忽然都陆续停止了动作,起身某个方向躬身行礼。

齐王转移视线,萧定权已经从那里入场。他不情愿地站起身。

萧定权环视,顾逢恩并不在场。

齐王:殿下在找谁?

萧定权:大哥看见……

齐王:嘉义伯还没有到。(笑)倒是殿下,怎么光着头就出来了?

萧定权并不想解释:哦?忘了吗?

齐王:没有管家娘子在,看来还是不成啊。

萧定权:大哥说陈内人?

齐王笑:臣是说太子妃。

萧定权想到了陆文昔,他的神情有一瞬怔忡,但是很快回过神笑了笑。

萧定权:就算有,她大概也不会管这种事。

王慎托着红色的抹额跑上。

王慎低声汇报:说营里头乱纷纷的,昨天的人全不在,不知道谁收着,着实找了有一阵。——御驾还没到吧?

萧定权没有在意他话中的细节,意指招箭班的亲卫们:人不都到这里来了吗?

身高不够的王慎举着抹额有些作难:殿下,这——

齐王接过抹额:臣来吧——

萧定权不习惯他的亲近:我自己系就好,不敢劳烦大哥……

齐王无视他的拒绝:臣斗胆,请殿下折折节?

齐王手上的抹额被一人拿走。

顾逢恩:殿下,怎么能随便折节?

齐王笑:嘉义伯来,自然就无需臣效力了。臣告退。

齐王走回原位。

顾逢恩帮萧定权系抹额。

萧定权:哪里去了?

顾逢恩:睡觉。

萧定权:不是在赌气?

顾逢恩:赌气睡觉。

萧定权:你没惹是生非吧?

顾逢恩:我做梦惹事?别动!

萧定权:今天在场这么多人,你——

鼓乐声一齐忽起。

二人抬头,骑马的皇帝带着李重夔一行人上场。

萧定权低声:快,快。

顾逢恩手忙脚乱地帮他系着抹额:殿下折折节?——杵着干什么,你蹲下点儿啊……

6行宫射猎场日外

鼓乐止息。

皇帝于马上环视到场的臣子:侍立在一旁,距离自己最近的萧定权与齐王。以及不远处条案后站立的李柏舟、张陆正、顾逢恩、吕翰等文武重臣。

皇帝:战事未靖,四方未平,修文尚武并重,这是朕的国策。——

众臣齐呼:天子圣哲!

(切)张陆正向身旁的杜蘅低语:李刺史几时回来的?长州的事抛开了吗?

杜蘅蹙眉不语。李明安的首要责任是节制顾思林,他一时想不出皇帝突然招李明安回来述职的目的。

张陆正:抛得开吗?

(切)皇帝:——春日射柳是祖制,今天召集在京年长皇子与诸位爱卿,是飨宴——

(切)李柏舟目光复杂地望着皇帝身后,马上身穿常服的李明安。

然后望向皇帝,发现皇帝正在看着自己。

皇帝:也是比较——

(切)萧定权和齐王的目光对接。

群臣各怀心事,齐呼:天子万年!

(切)李明安从近卫手中取过御用的弓,双手捧给皇帝。

皇帝拒绝未接,翻身下马。

皇帝走向御案:朕多年未张弓,就不用了。今天既然带他们来,就且看(向二子挥手)儿郎们下场吧!

萧定权、齐王:臣遵旨!

皇帝:吕将军,你代朕,去验靶。

李柏舟身旁,身穿锦衣的吕翰抱拳,然后做了个手势。

他身后的旗手打出了一个旗语。

(切)远方招旗班的亲卫分裂,露出了身后竖立的第一场的靶心。

普通的红心箭靶。

(切)皇帝转而对二子:君子无所争,必争则为射——太子先去吧。

(切)吕翰向己马的方向走去,路过李柏舟。

一瞬地停顿。

李柏舟低语:果然有事,老夫会顶住,你也一样。

(切)吕翰已经驱驰向招箭班的方向,双腿一夹马腹:当然!

(切)李柏舟望着他,嘴边的一抹冷笑。

7行宫射猎场日外

萧定权走近白马。

(切)齐王低声询问站在一侧的亲随:都准备好了吗?

亲随点头,视线投向了前方看似并无异状的白马:万无一失。

(切)萧定权一脚跨上了马镫,正准备翻身上马。

齐王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的动作。

(切)顾逢恩突然开口:殿下!

萧定权停止了动作。

顾逢恩转向齐王:臣请大王,和殿下易马!

齐王一惊。

群臣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三人的身上。

齐王:为什么?

顾逢恩:殿下的马,有问题——不合适。

齐王大惊:怎么不合适?

顾逢恩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殿下的马……和他今天穿的衣服不搭,不合适。

萧定权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红衣和身旁白马,再看看皇帝,低声斥责:胡闹什么?

齐王:臣觉得……好看得很啊!

杜蘅忍不住扑哧一笑。

顾逢恩认真的:不好,不好。臣就是想看殿下骑黑马的样子。大王,愿不愿意成全臣呢?

齐王:臣的马,性子烈,恐怕殿下骑不惯。

顾逢恩:殿下不会介意的——或者三局互换,只有第一局让大王先乘白马,也不行吗?

齐王:……那是储君的坐骑,臣不敢僭越。

顾逢恩的语气转厉:那殿下万一乘白马上场,出了什么事,要算在大王的身上吗?

萧定权蹙眉:嘉义伯!适可而止!

顾逢恩没有理睬他。

齐王:殿下怎么会出事,……跟我又有什么相干?

萧定权疑惑地看看齐王,再看看顾逢恩,他明白了什么。

萧定权:逢恩,少胡闹,你退下。

他翻身上马。

齐王紧张了起来:殿下!要不然还是骑臣的——

萧定权:不用了!大哥既然这么笃定,我担心什么呢?

群臣莫名其妙而感兴趣地观看着。

皇帝看着紧张的齐王,和一旁的顾逢恩,不发一语。

8行宫射猎场日外

萧定权骑白马,在跑马场上驱马,由缓至急。

马鞍的特写。

(切)齐王紧张地观望着。

(切)萧定权在急速时突然引弓。

(切)箭飞出。

(切)雁翅排立的招箭班,招扬着旌旗,两队迅速向中间汇聚,再度掩盖住了靶心。

(切)萧定权向齐王的方向驱驰。

马鞍再度特写。

白马似乎突然受到了刺激,奋起前蹄嘶鸣。

齐王大惊:护驾!快去护驾!

(切)皇帝冷眼看着二子。

齐王的近卫已经出列近前,白马突然又安定了下来。

(切)萧定权驰回,安然无事。

齐王松了口气。

身后传来了吕翰的高声报靶声:获!

两队再度分开,红心正中的位置,插着箭。

萧定权在马上向齐王笑笑:让大哥担心了。

齐王尴尬笑了一声。

9行宫射猎场日外

齐王已经上场。

萧定权在观看。

顾逢恩走近他,递给了他什么东西。

wшw★ttǎ n★co

萧定权展开手,掌心是两枚铁钉。

顾逢恩:放在你马鞍下面的——本来我也该把他的马蹄钉起掉两根的,想想你的名声,还是算了。

萧定权:逢恩,你……

顾逢恩:我睡了一夜——在马厩里头。是吕翰的人干的,但看刚才情形,是奉了尊兄的命吧。

萧定权:吕翰?你怎么知道?

顾逢恩凑近了他:我听去干这事的人说……

萧定权皱眉,看了看场上的齐王。

顾逢恩向他举起了一只衣袖:你闻闻我这一身干草马粪味,你今天要是赢不了,对得起我吗?

王慎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

萧定权望着他,笑着点点头:知道了。

招箭班鼓噪的声音传来。

吕翰的报靶声传来:获!

红心的箭,也在正中。

萧定权望去,皇帝在微笑。

一局持平了。

顾逢恩不屑哼了一声。

10行宫射猎场日外

过渡镜头。

箭靶红心上的箭。

马上萧定权放下的弓。

“获”的报靶声。

齐王脸上得意的神情。

11行宫射猎场日外

远处的宦官,将早上准备好的装有鸽子的葫芦结系在了树上。

(切)被宦官们抬过来,并排摆放,红心正中的四个靶子。

暂时离场的萧定权和齐王,已经站到了皇帝面前,对面互相一揖。

宦官站在他们身旁,托盘上放着金酒杯。

皇帝笑:不相上下,这两年还是头一次。去年朕让太子努力,明安,看来今天,确实是有些意思了。

李明安看着萧定权,再看看李柏舟,陪着皇帝笑了笑。

皇帝叩了叩案面。

陈谨捧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黑漆木匣。

皇帝:昨天就说好了,这是朕给你们预备的赏赐,能者得之,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心意。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这个略显神秘的黑匣子上。

齐王不掩兴奋之态:陛下给臣什么,臣就要什么!

齐王取杯,饮尽了杯中酒。

皇帝哈哈一笑: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看太子,肯不肯让你。

萧定权没有碰酒杯,沉默了一秒。

宦官某低声:殿下,是水。

萧定权:陛下,赏赐——臣不想要。

顾逢恩蹙眉。

皇帝疑惑:怎么?

萧定权:赏赐臣不想要,但如果臣赢了,臣能否向陛下求,一个恩典?

皇帝:东西不要,那你想要什么?

萧定权的目光投向李明安。

(闪回)陆英:臣已将小女许嫁故人之子,她这次,就是去完婚的。(闪回结束)

萧定权:李刺史——刺史膝下,有公子吗?

李明安不解地:臣无子。

皇帝疑惑地看着他。

萧定权点点头,转向皇帝,诚恳地:人——

顾逢恩无奈而同情地看着他。

萧定权坚定地:臣想向陛下求——一个人。

12卢府日内

陆文昔的脸。

她身处卢世瑜的书房内,身侧摆着山水翔鹤的屏风。

便服的卢世瑜坐在她的对面。

卢世瑜:李刺史,真回来了?

陆文昔:是。

卢世瑜:他没回中央,就直接去了行宫吗?

陆文昔:是,家父要小女将此事告知卢尚书。

卢世瑜有些忧心,但又要向陆文昔隐藏起这种忧心。

他点点头:老夫知道了。(叹气)你父亲的脾气,还是那么固执——不是因为李刺史回来,老夫都不知道殿下,和你的事情。

陆文昔望着屏风沉默不语。

卢世瑜:此事还没有定论,陛下的心意也未必不可挽回,老夫会再想想办法。你父亲那里,我也会去跟他说。

陆文昔:尚书大人,小女,马上会跟着李刺史一起出京的。

卢世瑜:怎么,你对殿下——

陆文昔缓缓摇头:只是小女的家人,更加重要。

卢世瑜叹了口气,看她一秒:那么有件事,可否烦你在出京之前,帮老夫办妥?

陆文昔起身:请尚书大人吩咐。

卢世瑜从文具匣中取出了萧定权遗落的纯金连珠私印,递给陆文昔。

卢世瑜:遗落之物,烦你转交物主。

陆文昔看着手中的印:区区之事,小女一定办妥。

卢世瑜:这不是小事,要请你亲自去办。老夫担心物主,失此遗珍(目视陆文昔的脸),或将抱憾终天。

陆文昔:是,只是不知道物主是——

家人甲走入:大人,有客要见大人。

卢世瑜:老夫已经在野,回绝就是了——

家人甲为难地上前,低声:可来的是——

卢世瑜一惊,对陆文昔:你且在这里稍待,或者先往后园去走走。这个人,老夫不能轻慢。

他起身,陆文昔亦起身,目送他离开。

卢世瑜离开后,陆文昔的目光再度投向了那堵屏风。

屏风上萧定权的两句题诗。

(闪回)当日卢府,隔着这道屏风。

陆文昔:殿下为什么只写了两句诗?

萧定权:因为很多事,很多人,很多情分,无以为继了。——你有余力的话,就代我补全吧。(闪回结束)

陆文昔的神思有些恍惚,她迟疑地拿起了笔。

但又再度搁笔。

13行宫射猎场日外

萧定权的脸,坚定没有退缩的神情。

与面无表情的皇帝对视。

皇帝突然笑了:太子这两晚,是不是没有睡好?

众人未解,萧定权有些诧异。

皇帝: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没想到我家三郎,还是个情种——这到底是随了谁?

不明所因,懵懂的群臣也跟着笑了。

唯有王慎神情复杂地悄悄注视着皇帝,他是在场人中唯一略知帝后过往的人。

皇帝:揖让而升,下而饮。喝完这杯酒,赶快下场去吧。

萧定权:陛下,臣——

皇帝:准与不准,场后再论。

萧定权愣了一秒后,饮酒:臣遵旨。

萧定权和齐王一对视,一齐转身,各自牵起了马的辔头。

上马之际。

身后传来了皇帝的声音:既然太子提起来,朕跟他一样,也有想要的人。要问问你的意见——中书令。

萧定权蹙眉,兄弟二人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切)李柏舟手持金刀正在切肉,闻言警觉地抬头。

李柏舟看着李明安:陛下想要,什么人——

皇帝指指李明安:长州要塞,责任重大。府军年来供给外城,以致城内空虚。

李柏舟紧握着金刀的指节泛白,面色已经铁青。

皇帝指指远方的招箭班,口气开始凝重:朕要他们。

萧定权和齐王都停住了脚步,互相看了一眼,再度交换了一个彼此都不知情的神情,一起转头。

群臣没有预料到这个变故,视线集中在了帝相身上。

李柏舟:陛下,想调军?

皇帝:不是想。朕已经拟旨,京卫天长营调拨长州,本次由长州刺史李明安一并引领出京。

李柏舟愤然:陛下!

皇帝挑眉:中书令?

李柏舟:京师与长州相隔千里,奔驰过远,供给过长,不是久长之计。陛下要用人,不如就在长州附近民间征召——

皇帝:战事在即,朕要的是去了就能用的人。中书令可令兵部在京师附近民间征召,补充京营。

李柏舟的口气开始激愤:京营现在尚在整改之中,此时拔营恐怕不便!

皇帝:让兵部把方案拿出来,到了长州,李刺史会接着整改。

张陆正低声:这可比皇子射柳好看多了,是不是,杜侍郎?

杜蘅没有回答。

李柏舟:兵者国之大事,陛下不论列不商议,不事先知会臣等,怎可仓皇间中旨决断!(站起身)臣身为宰执,要对本道圣旨,行封驳事!

起风了,场上的气氛和一切动作都凝固了,只剩下旌旗烈烈的逐风声。

萧定权紧张地观望着帝相间的对峙。

(切)猎场的另一头,吕翰紧张而愤怒地盯着对面的情势,虽然不能尽知,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吕翰对招箭班首领低声:不想和家小分开死在野地没人收埋的话,今天就跟着我——

招箭班首领拍拍胸口:属下唯将军之命是从!

风振起了猎场四周的帷幕,吕翰的目光投向了帷幕。

(切)另一端,皇帝和李柏舟仍在僵持。

李明安目视了李重夔一眼,李重夔微微摇了摇头,表示时机未到。

皇帝:看来这人,朕是要不到?

李柏舟:臣只是,想请陛下暂缓施行。回朝后,臣会按照制度发起论列,届时要看众臣工答不答应,也要看主帅,答不答应——

皇帝:众臣工答不答应,是将来的事。主帅答不答应,现在就可以叫他过来问问。

李柏舟冷笑:何妨。

李重夔点头示意,旗手开始打旗语。

(切)吕翰看见旗语,朝地上“呸”出了一口带土的唾沫。

招旗班首领:将军小心!

吕翰在上马时,摸了摸靴筒中中匕首状的物品:怕什么!

(切)气氛仍是凝重的。

皇帝突然笑了,用手指叩了叩面前的漆匣:唯有能者得之——东西是。人,也是!(语气转厉)太子,站着干什么?!想要恩典,还不下场?!

萧定权和齐王对视一眼,如梦初醒,都各自转身向马匹的方向走去。

远处,对面的吕翰已经驰马而来。

14卢府客室日内

一份流丽飘逸的千字文法帖在卢世瑜的面前展开。

卢世瑜不觉蹙眉:这东西,五大王是从……

他面前坐着的来客是赵王萧定楷。

赵王:卢公不要见怪,我只是对公的书法无限倾慕。所以请托了文书库的库子,用公历年的奏疏集字临摹而成。

卢世瑜看着字帖,沉吟不语。

赵王起身,向卢世瑜躬身,诚恳地:我知道这不合朝制,如果是我孟浪轻浮了,还请卢公宽赦。

卢世瑜起身,避开他的行礼:五大王言重,五大王又为何要向臣下执此大礼?

赵王:卢公知道,我拜的并不是前任吏部尚书。

赵王诚恳地望着卢世瑜:从前卢公在朝之时,为避嫌疑,我也不敢奢求公之青眼。今日公既然荣退,再无顾虑,可否容我从此以事师之礼,(再度躬身行礼)事公?

卢世瑜看着字帖,再看看脸上尚带稚气的赵王,似有所动。

卢世瑜:五大王垂顾多年,老臣感动莫名。

赵王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卢公……

但是卢世瑜收起了字帖,向赵王递出。

卢世瑜:只是臣年迈,早已搁笔,不敢随意误人前程。何况臣的书法,原本不过是虚名。五大王想登文翰堂皇正道,还请奏明陛下,从当世名家中为大王另择高明。

赵王失望之极,缓缓从他手中接回了字帖。

赵王:看来还是我资质鄙陋,不能得公垂青……

卢世瑜摇头:臣绝不是这个意思,五大王不要……

赵王忽然抬头笑了:我会再努力,卢公府上,我也一定会再来拜访。——今天,就先告辞了。

赵王起身。

卢世瑜喊住了他:五大王——

赵王止步,笑:卢公先不要明拒,我要是连着被拒两次,就会妄自菲薄好久,怕是有几天都睡不好觉了。

卢世瑜:臣不是说这个,臣是想问——往年射柳,五大王也去过吧?

赵王有些诧异:跟着去过。

卢世瑜:那五大王,今年怎么没有去呢?

赵王:卢公知道,我就是个添秤的角色。大概陛下觉得,今年有太子殿下和齐王就足够了,我去了只会碍事吧?——有什么不对吗?

结合李明安的回归,和有意被排除在外的赵王,卢世瑜陷入了沉思。

15行宫射猎场日外

雨后的阳光清美。

投射在描金的葫芦上,葫芦反光,亮得像金属。

以柳枝上闪闪发光的葫芦为目标。

萧定权和齐王,时先时后,始终不过相隔半个马身的距离,在向着最后目标急速驱驰。

齐王奋力追赶,他看看葫芦,再看看太子,对于这个不大保险的距离有些焦虑。

(切)吕翰从对面越驰越近。

(切)齐王看见了吕翰的身影。

他突然调转缰绳,策马用马头的辔头去撞击萧定权白马的马首,如是数次,终于将白马逼入了和吕翰正对的跑道。

(切)迫近的吕翰和萧定权,为避免冲撞,不得不彼此勒马。

齐王已经从一旁策马而去。

吕翰的马在萧定权面前奋蹄。

风的速度和马匹剧烈的动作掀起了他的衣襟。

两人对面停止的一瞬,阳光下,萧定权看到了他衣襟下露出了一道耀眼的反光。

一瞬间的盲区和安静。

(切)白马同样受惊,振蹄开始奋力前奔,萧定权无法安抚马匹,手中的马鞭在慌乱中坠地。

在飞驰的白马上,白光的盲区中,脑内电光石火的信息开始拼凑。

(闪回)

王慎:一早营里乱纷纷的,人都不在。

顾逢恩:我听去干这事的人说,吕将军和这马一样肥了,甲都差点戴不上了。

皇帝:朕和太子一样,也有想要的人!

李柏舟:臣不能认同!主帅也不会答应!

皇帝:那现在就叫他过来问问!

这一切结束于,昨日营中试射时,吕翰盔甲在阳光下的,同样的反光,逼迫得自己不得不转移视线的回忆。(闪回结束)

飞驰的白马上,萧定权睁开了眼睛,恢复的目光投向猎场四围的帷幕,帷幕被风振荡着,一派不安的景象,无法判断其后是否藏有危险。

白马上的萧定权突然回头,瞳孔扩张,望向吕翰的背影,喃喃:陛下?

挂着葫芦的柳枝就在眼前。

齐王也已经接近。

皇帝的言语在耳边浮现:太子,想要恩典,还不下场?

萧定权喃喃:爹爹,爹爹!

他突然调转了马头,追逐吕翰而去。

萧定权:站住!——给我拦下他!

空旷的围场上,他的声音被风的速度撕碎,没有人听见。

白马和吕翰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远,而吕翰和皇帝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他下意识的去摸马鞭,马鞭已不可寻。

萧定权稍一回顾,从马身的箭筒中抽出了一支箭,反手重重地向马臀上插落。

16卢府后院日外

卢府后院,陆文昔坐在池塘边,阳光下,她以团扇遮住的蹙眉的侧脸。

她把玩着手中的印鉴,她将印鉴扣在手掌上,从自己手心的痕迹识别着印上的字迹。

陆文昔喃喃:民……成?

一颗小石子从她的眼前飞过,咚的一声落进了池塘。

陆文昔放下扇子,循声四望。

无人。

她准备坐回原处,被不知从何处出现的赵王吓了一跳,也忘记举起了扇子。

赵王高兴地:昨晚的罗浮姐姐,果然是你。

陆文昔有些惊讶地起身,打量了赵王一番:公子?

赵王将手中还没扔完的小石子丢下:姐姐不要见怪,我是怕认错了人,彼此尴尬。

陆文昔失笑:公子这算是投石问路吗?

赵王继续丢着石子。

赵王:我是投石问——画。姐姐的画,画完了吗?

赵王继续丢着石子。看来他一路捡了不少。

陆文昔有点好笑,摇摇头:还没有。

赵王:是我太心急了,姐姐画完,一定要给我看。

陆文昔笑:否则公子昨晚就不会还给我,是吧?

赵王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不过是说辞。不这么说,我和姐姐,今生大概就只有一面之缘了吧?

陆文昔:这不是已经有两生之缘了吗?

赵王:对啊,姐姐怎么会在这里?

陆文昔有些犹豫,她一时没有说话。

赵王:姐姐不方便说,那让我来猜猜——(赵王继续把剩余的石头丢下水)姐姐是卢尚书府上的侍女。出身书香门第,嗯,因为家门有变,才流落此间。

陆文昔笑了笑,她有些不以为然。

赵王越说越得意:小生昨日已对姐姐翰墨大为心折,不想今日再度邂逅,借此机缘与姐姐成为文字知己。从此后为与姐姐切磋文翰,找出各种借口频频出入。无奈礼法森严,还是遭人误解拆散。这人是谁?——是卢尚书?还是我爹爹?

陆文昔终于以扇掩面,扑哧一声笑了。

美人展颐,和着满园春光,如春花绽放。

赵王看呆了,喃喃:历经磨难,最终才成……

陆文昔不想听下去,反驳:公子这话……

赵王:——要按市井里的话本来演义的话,应当是这样。可惜故事只是故事——对不对,陆姑娘?

陆文昔惊诧了:公子,是怎么知道……

赵王:姐姐的气质,怎么会是侍女?就算是侍女,至少也得是宫里的女官。卢尚书府上又没有亲属女眷,否则我怎么敢从后门出入?卢尚书一向不胶不黏,与人相交如水,能在他府上随意走动的少年女眷,大概只有亲旧门生的家眷。亲旧门生,在京的不是陆中丞就是张尚书。看张尚书和张衙内的为人,他的女公子,大约不会是,(停顿)姐姐这样的人。

陆文昔沉默了片刻:那照话本上来说,小女会把公子认做下地举人,为衣食前程来到尚书府上。那位落难公子不论日后是达是穷,是忠贞是背信,此时大概都不会怪罪小女的冒失。但故事只是故事……失礼之处……

陆文昔向赵王屈膝行礼:妾请五大王见谅。

赵王连忙揖手还礼。

赵王愕然:姐姐又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陆文昔却没有说什么废话,只是指了指他腰带下悬挂的一枚双鱼金佩,这是亲王金带的附属物。

赵王不由失笑。

赵王:哈,既然露出了真面目,我也没法接着往下装了。我刚才不全是信口开河,实不相瞒,姐姐的墨宝,我是真的心爱……

陆文昔:请五大王不要这样称呼妾,妾实在不敢承当。

赵王笑:姐姐不要见怪,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的姐姐们,还有很多很多。很多。

陆文昔笑笑。

赵王:我是想说,一样的尺牍,可否厚颜请姐姐为我也画一幅?

陆文昔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五大王错爱,只是妾资质鄙陋,一样的……大概再也画不出来了。

赵王叹了口气,看看手上握着的被卢世瑜退回的千字文卷轴:看来我这几天,真要睡不好觉了。

陆文昔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五大王?

赵王:我回去了,找我别的姐姐去。

赵王向她扬扬手,欲离开。

陆文昔:五大王……

赵王:嗯?

陆文昔:既然五大王对京中人事这么熟悉,那么五大王知道——

赵王:这话姐姐可不要乱说,我是什么都不熟的。

陆文昔沉吟:虽然五大王对京中的人事一点都不熟悉,但是五大王知道……

赵王终于忍不住笑了:说说看。

陆文昔:民成,是什么人,五大王知道吗?——看来不是字,就是号。

赵王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你问的那个是谁。但是字民成的人,我还真认得一个。

陆文昔:是谁?

17行宫射猎场日外

白马的鲜血顺腿流下,白马吃疼受惊,嘶鸣载着萧定权向吕翰的方向疾驰而去。

(切)皇帝远远地看着,疑惑地:太子,想干什么?

李重夔挥手,几个控鹤军迅速收拢,护卫住了皇帝。

(切)柳树前,齐王引弓,瞄准了葫芦。

(切)萧定权在马上引弓,瞄准了吕翰的后背。

(切)两箭分别脱弦。

“获”的报靶声响起。

(切)吕翰应声落马,他的背上插着箭矢,摔倒在了皇帝面前不远之处。

(切)皇帝见状,大惊而起身。

君臣一行看着飞奔而来的白马上的萧定权。

皇帝:拦下他!

先后几重侍卫上前阻拦萧定权:

——殿下!陛下命殿下弃弓,速速下马!

——殿下,御前持械,视同谋反!

无人能挡住惊马和他。

萧定权:护驾!护住陛下!——爹爹,快走!

他的声音嘶哑,无人能分辨。

李重夔指引皇帝躲避:还请陛下暂避!

皇帝眯眼看了一瞬,伸手拿起了李明安刚才奉上的弓。

搭箭,引弓,满弓。没有丝毫迟疑。

众人大惊:陛下!

箭已经向着萧定权射出了。

(切)萧定权的眼中,朝自己飞来的箭矢。

陆文昔的声音响起:没有能力也想保护的人,殿下难道没有吗?

箭已经飞近,不可能躲避了。

萧定权os:我有,我也有,而且不止一个人。

箭到面前,他闭上了眼睛。

当啷的一声清响。

血色蔓延。

18卢府日内

血色蔓延成一枚方型印鉴的形状。

屏风两句诗文下,隐藏在青绿山峦间,不起眼处的一方连珠印鉴。

朱砂方印如血,阴阳文篆字:民成。

陆文昔颤抖着将金印慢慢贴近了屏风上的印记。

章与鉴完全吻合。

卢世瑜os:你务必要亲自交给他,我怕他失此遗珍,或将抱终身之憾。

陆文昔抬起头,她的眼中有薄泪,她迟疑地将印鉴放回了书案上,转身离开。

萧定权os:可待的意思是——不要走,请你,再等等我。

她止步。

(切)卢夫人默默站在门后望着她,看到她把印章又收放入自己的荷包中。

(切)陆文昔的目光投向了窗外的春光,没有察觉到她。

窗外云淡天高,春光明媚,有飞鸟翔过。

19行宫射猎场日外

当啷一声,葫芦落在了柳树下。葫芦中的两只白鸽扑哧飞出,一先一后直入青云。

(切)白马的脖子正中插着箭,马身的两处箭伤都在流血,它已经没有力气,终于倒地。

萧定权从马上重重坠落,滚到了地面。

控鹤军士、顾逢恩和王慎都围了上去:殿下!

萧定权未及喘息:快!拦住吕翰!他私自带甲,不利陛下!

(切)已经被人围住的吕翰,虽然受伤但并无大碍,这获益于——

被人撕裂的锦衣下,事先穿好的甲胄。

(切)皇帝身后,李重夔见状,突然一声断喝:护驾!

吕翰迅速被几个控鹤军缉拿控制。

(切)射猎场的帷幕被一刀从中划破,李重夔事先埋伏的控鹤军数十人带刀冲出,包围住了招箭班的众人。

(切)齐王放下弓,惊愕地看看眼前,再看看身后。

他突然回过神来:陛下!

齐王欲策马回到皇帝身边,已经被控鹤军士阻拦。

齐王: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陛下现在——

控鹤军某长官冷冷地:大王勿动,宜避嫌疑!

招箭班的首领被踢倒在地,两控鹤军卫士以刀置其颈,开始搜查。

撕裂的锦衣下,露出的护甲。

齐王惊呆了。

齐王哆嗦着手:谋反!谋……

控鹤军长官不耐烦而严厉地:噤声!(意指招箭班卫士甲)看看他有没有持械!

20行宫射猎场日外

萧定权已经被扶起,靠在顾逢恩的身上,一身泥土和马血,狼狈不堪。

顾逢恩焦急地:伤到哪里了吗?

萧定权摸了摸右手胳膊,关注着面前的事态,摇摇头:没有。

(切)李重夔向皇帝低声回报:招箭班,悉数带甲,但未携带兵刃。

李柏舟看看皇帝,再看看吕翰,突然抢先拍案而起,开口呵斥。

李柏舟:吕翰!没有特旨,私自御前带甲等同谋反。今日是田游之日,你在行伍这么多年,到底想干什么!

被数人架住的受伤的吕翰还在喘息,无法全力为自己辩解。

吕翰:恩……中书令,我这是……

李柏舟:给我拿下!——

顾逢恩不屑地:不是已经拿下了吗?

李柏舟:不,你先当着陛下的面说清楚,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吕翰纠结地:末将只是不想——

控鹤军卫士在搜查他吕翰全身,牵扯到伤口,吕翰呻 吟了一声。

控鹤军士他的靴筒中搜出了某样形同兵器的物品,向皇帝报告。

卫士甲:陛下——

皇帝接过,看了看,那只是一卷公文。

皇帝展开粗略一看:吕将军难怪是将首,料事如神啊——(递给李明安,看看李柏舟)知道朕为什么叫你来,连说辞都准备好了——

李柏舟哼了一声。

吕翰:陛下,臣——

皇帝看了看剑拔弩张的控鹤军。

李柏舟也看了看剑拔弩张的控鹤军。

李重夔低声:他们既然早有准备,看来营内也已经知晓,恐生变动。陛下,人——

李重夔的目光投向吕翰:留不留?

皇帝端起了眼前酒杯,抬起眼皮,瞥了李柏舟一眼。

李柏舟面色泛白,紧张地盯着他手中的酒杯。

(闪回)昨夜,营外。

亲随甲:大人让吕将军力拒的话,不怕他误会吗?

李柏舟:他能误会——最好。

亲随甲:大人?

李柏舟:是他的子弟兵,要这几千上万人都一条心抗命的话,有什么比他的项上人头更管用?

亲随甲:那届时,我去牵头——(闪回结束)

李柏舟点了点头。

亲随悄悄退下。

21天长营大营日外

副官甲持刀,在不安地来回走动。

几百士兵已列阵候命。

副官乙:怎么还没有动静,要不要起兵谏?

副官甲:再等等,等等。

副官乙:等什么!再等控鹤军就来了!

副官甲怒:等将军的消息!

22行宫射猎场日外

皇帝手中的酒杯。

李重夔也盯着皇帝手中酒杯。

酒杯即将放落。

吕翰面如死灰。

皇帝的酒杯没有继续放落,而是递给了一旁的陈谨。

皇帝突然笑了笑:重夔,让你的人都下去——

李柏舟:陛下,吕翰的事还没有问清楚——

皇帝无所谓地:问什么?带甲下场——是朕准许的。

满场微哗。

李柏舟的亲随甲愕然止步。

皇帝看看吕翰:毕竟只是临时抽调,真叫朕的儿子误伤了,不成话。

李柏舟和吕翰明显没有想到皇帝的回应,都呆住了。

萧定权也呆住了。

吕翰瘫倒在地。

吕翰:陛下……

皇帝对惊愕的萧定权:大惊小怪,轻举妄动!这么多人,都跟着你担惊受怕。

萧定权看看几人,声音有些颤抖:陛下,臣……

皇帝:还敢多嘴!你这一打岔,朕的话都没有讲完。

皇帝目示李明安,李重夔将吕翰的奏疏,插在箭上,若无其事地一箭射入虚空。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奏疏消失在空中。

皇帝询问吕翰:吕将军,天长营要移调长州。朕叫你过来,就是问问你的意见——你想跟着去长州,可以。不想去,转职到本部,也可以。

李柏舟大惊:陛下?!

皇帝:——这事,中书令会替你安排好的——太子不知道此事,误伤了你,你不要见怪。

吕翰虚弱地:臣——(无视李柏舟的示意,停顿了片刻)——愿意去本部……

李柏舟起身:吕翰,你!嗨!——陛下,他一个匹夫怎么能决断,臣还是请陛下,等回京后再——

皇帝打断了他:三局已了,胜负已分——大郎怎么还不回来领赏?

萧定权惊愕地抬起了头,视线投向了皇帝面前的匣子。

23卢府日内

陆文昔已经离开。(她此时已经把诗补全了)

卢世瑜的视线对着那扇屏风。

卢夫人走入,把手放在沉思的卢世瑜身上。

她的视线也投向那扇屏风。

卢夫人:昔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和自己亲生并无两样。大人非要这样,真的就是对她好吗?

卢世瑜:我之前跟杜侍郎说过,这事上我确实是有私心。夫人有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也有——

卢夫人叹气。

卢世瑜:父子疑忌,兄弟阋墙,魑魅博人,行路多艰。退要善其身,进还要济天下。这些年,他的艰辛,固然不足为外人道,可是最难的时候,也许还远没有到来。所以我希望,至少有个懂得的人能够在他身边,让他在最艰难的时候,不至于支撑不下去。

24行宫射猎场日外

一脸愕然的萧定权,看着齐王下马。

惊魂未定的齐王下马,直接跑到了皇帝身边。

齐王的声音带着哭腔:陛下,陛下还好吗?

皇帝拍了拍他的胳膊:朕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过来(意指漆盒)吧。

萧定权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众目睽睽下,陈谨揭开了漆匣。

看到匣中之物,群臣突然安静了下来,一时没有人说话。

齐王也呆住了。

李明安不可思议地望向皇帝。

(闪回)昨日殿内。

皇帝:如果给他,和这只军队同样重的恩典,给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皇帝用白子替换掉了代表天长卫的黑子,再将黑子移回长州。

李明安皱眉:不战屈人,需得是怎么样的恩典?

皇帝:太子明天,还是不要赢的好。

(闪回结束)

黑色漆匣中,摆放着一条团銙白玉带。

皇帝:怎么?不想要?

齐王仍然没有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因为巨大的欣喜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陛下,这,臣……

皇帝:不是说朕给什么,你就要什么吗?

齐王终于中不可思议中回过神来,大喜过望的面色也开始浮现。

皇帝:传朕旨意——朕皇长子齐王定棠,英武可造。再加砥砺,或可更进一步。国制亲王用金带,今日朕加恩特赐其玉带。

齐王跪地:臣萧定棠,叩谢陛下隆恩!

皇帝点点头,转而询问李柏舟。

皇帝:中书令刚才,想说什么?

李柏舟:陛下?

皇帝:朕是在问你整改方案的事情。

李柏舟看看瘫倒在地的吕翰,看看仍然仗剑的李重夔,再看看漆匣上的玉带,看看难掩欣喜的齐王。几番纠结下,他终于转口。

李柏舟:臣会知会兵部,将整改方案交给长州刺史。

皇帝笑了笑:这样,有劳中书令,还有吕将军,在长州刺史出京前全力配合。

群臣已经懵懂,没有人回答他。

皇帝站起身:——今日既然尽兴,诸位也累了,就先……

底下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陛下,这不公平!

李明安的目光随着众人一道投向了顾逢恩。

和他身边的萧定权,被背叛、却又无法控诉的目光。

25行宫射猎场日外

起身的皇帝蹙眉看着顾逢恩。

陈谨担忧地低声:嘉义伯?

顾逢恩: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玉带是天子和太子才能使用的服制,是国家的**!陛下怎么可以视为私人赏玩,轻易将**许人?!——臣请陛下更换赏赐!

萧定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皇帝。他不但疲惫,而且受伤之极。

皇帝:你想多了。朕说过,东西也好人也好,能者得之。何况亲王获玉带,前朝也不是没有过成例。

众臣的神情微妙。

萧定权还是没有说话,静静看着皇帝。

顾逢恩:既然说能者得之,那就更不公平!第三场殿下明明是担心陛下安危才中途折返。高下优劣尚无定论,陛下为何就认定胜者一定是齐王?!陛下如不更换赏赐,臣请陛下下旨,第三场重赛!

李柏舟蹙眉。

皇帝:嘉义伯的意思,太子都这样了,是还要接着比吗?

皇帝始终没有回应萧定权的视线。

顾逢恩:是!(转对萧定权)殿下,臣请殿下勉力——

萧定权收回了视线,摇摇头,喃喃:不用了。我已经尽力,是我输了——

顾逢恩:殿下!

萧定权抬头望向远方的天际:李刺史,请你照顾好她。转告她,无以为继,深感惭愧。

在萧定权不能见处,李明安沉默地点了点头。

离场前的皇帝,视线投向了躺在地上的被射杀的白马。

满身鲜血的白马还未断气,还在痛苦而无声地喘息,一双温柔无辜的大眼睛,湿漉漉的长睫毛,和眼角溢出的一道泪水。

26行宫射猎场日外

众人已经离场。

只剩萧定权和顾逢恩。

萧定权蹲在白马身旁,安抚着它,用左手帮它合上了眼睛。

顾逢恩用一柄匕首,干净利落地割断了白马的脖子。

陈谨走到他们面前,看到这一幕,似乎有些于心不忍。

顾逢恩冷淡地:陈常侍,来干什么?

陈谨手中牵着一匹金鞍银辔的骏马。

陈谨:陛下说,殿下没有回去的脚力,让小人把他的坐骑赐给殿下。

顾逢恩冷笑了一声:御马?这还真是重赏啊!

御马毛色乌黑,马鬃马尾修剪结束成型,鞍鞯华丽,是皇帝今天骑入场的马。年轻的它,天真而精神矍铄地看着两个疲敝不堪的少年。

陈谨:陛下说,这马不是中原种,还没有全驯好,要殿下自己小心。

顾逢恩再度冷笑,对仍守在白马身旁的萧定权:这么贵重的东西,殿下还不谢恩,让陈常侍好赶快回去缴差?

萧定权淡淡一笑:臣萧定权,叩谢陛下隆恩。

陈谨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27行宫齐王寝宫日内

“乓”地一声,一只茶碗砸碎在地面。

李柏舟勃然作怒:蠢货!蠢货!天地造物不测,怎么会生出你这种蠢货!

吕翰面色铁青:不是恩相让下官做好准备吗?

李柏舟:我是让你力拒,拿嘴力拒!没让你干这种(指吕翰身上的甲)授人口实的蠢事!

吕翰也急了,霍地起身:殿帅今天的阵势,是早就有备而来。下官如果不这样,恐怕早成殿帅的刀下鬼了!那时候,恩相还真能够拿下官的命做纛旗,发动兵谏逼迫陛下收回成命不成!

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顾虑,李柏舟沉默了。

齐王适时从内室走出,他的装束已经换成了紫袍玉带。

李柏舟看着玉带:早有准备……也是,大概陛下心里头也清楚,非此物不能抵偿吧。

齐王笑笑:岳丈说什么,这不过是一条带子而已。

李柏舟冷笑:一条带子?这可是臣养了十几年,像眼珠一样宝贝的精锐啊!陛下是铁了心要削臣的兵啊。调过去节制顾思林,这才叫锱铢不费,一箭双雕。臣怎么就没有早想到——陛下一贯的作风。

齐王的神色凝重了起来:岳丈接下来怎么打算?

李柏舟: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但人不能白丢,大王的玉带也不能白得。——后天就是廷试了吧?

齐王:是。

李柏舟:廷试是大政,本科还有顾逢恩在,恐怕这么一打岔,就会把大王获赏之事掩盖过去。明天的邸报必须刊发此事,我要在廷试之前,让全天下都知道。

——在这之前,(面向吕翰)一兵一卒的名单都不许给他们,不然——本部不要去了,你就跟着李明安去长州,等着哪天睡觉不明不白就脑袋搬家吧!

吕翰一偏头,恨恨地:那末将要用什么借口?

李柏舟:我管你用什么借口?!

28行宫太子寝宫日外

一身泥污的萧定权,牵着御马,默默地向行宫自己的寝宫走着。

顾逢恩在他身旁。

顾逢恩不掩饰自己的愤怒:玉带是什么东西,陛下竟会拿来当彩头!殿下已经位极人臣,就算今天赢了,多得条玉带算哪门子赏赐?看来是早就想好!铁了心要给齐王了!

御马不惯新主人,一路在别扭,萧定权随意地安抚着它,没有答话。

顾逢恩:为了几个兵,连前朝成例的话都说出来了!什么成例?他是生怕别人忘了,他是怎么挤掉愍太子的吗?

萧定权:逢恩!胡说什么?!

顾逢恩:胡说?当年就是我爹帮他挣来的这条玉带。现在可好,又拿着玉带换来这只军队,调去压制我爹!

萧定权极度烦躁,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你放肆!你还有点人臣的样子吗?!(对跟随的王慎等人)——下去!

顾逢恩止步,指着御马冷笑:我知道你向着他,可他心里头但凡一分一毫有你的位置,今天能够做出这种事来?这么多年,你又何必用君君臣臣这套说辞,自欺欺人?!

萧定权突然右手拎起了他的衣领:嘉义伯!

他看了看四周,四周的宦官宫女们,都已经在王慎的带领下,离出了一段安全的距离。

萧定权压低了声音:这也是宫里——你不想活了吗?

顾逢恩冷冷地看着他,一手格挡掉了他的手。

牵引到伤口,萧定权蹙眉,额上冷汗直落,忍不住扶住了受伤的胳膊。

顾逢恩: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他?

萧定权:你们——我都担心。不行吗?

顾逢恩:你独独就不担心你自己吗?!

他走上前去,拉起了萧定权的右臂的衣袖,裸露出的肘弯处已经完全青紫。

顾逢恩恨恨地解下腰间丝绦,帮他用丝绦大体的固定了伤处。

顾逢恩:那条带子加上他今天说那些的话,你让朝廷怎么说你,你接下来的日子打算怎么熬过去?

他的动作不算轻巧,萧定权终于忍不住呻 吟了一声。

御马在两人间感兴趣地凑着热闹,用辔头撞撞这个,再撞撞那个。

顾逢恩烦躁地:这破马怎么这么闹腾?!

萧定权扶着胳膊:不能让朝廷知道,更不能让老师知道。(沉思了片刻)逢恩,你先回京去。通政司司长是舅舅的门生吧,你去跟他说,明天的邸报上,不要放出一点今天的新闻。

顾逢恩:你打算瞒多久,你能够瞒多久?

萧定权:后天就是廷试了,只要能够拖过廷试。

顾逢恩看着他,摇摇头:早知今日,何必——

顾逢恩话没说话,就此转身离去。

萧定权:逢恩——

顾逢恩没有回头:晚上睡觉把枕头垫高些——如果以后还想好好写字的话!

御马还在扭动,终于扭到了萧定权受伤的手。

萧定权丧失了耐心,扬鞭想抽打马匹,但是又不舍,胡乱地摸了摸马匹的耳朵。

他和马一道,忧心忡忡地望着顾逢恩的背影。

(第八集 完)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