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饬河济百姓
第二十九章 饬河济百姓
处理完“振河武馆”的事情,乾隆就开始察看水灾情况,运河西岸还是一片汪洋,好多村庄都泡在洪水里。看着一片洪水,乾隆的心情很沉。他又想到,马芹和秀香的死,既有**,亦有天灾,还有秀香的一家老小,都是死于洪水灾害。这次又有100多人死于决口,这还是第一步的,可能还要增加,还可能诱发疫灾。除了人,房子也泡在水里,倒塌的已经不知有多少了,庄稼也都淹了,水灾退了,今年也可能栽种不成了,这一带的百姓,真是饱受水患之苦啊。算命先生解说的那个“洪”字,此刻想起来直扎他心窝子!乾隆心情越发地沉重。他还想起了秀香曾对他说过,帮帮他们这里的百姓,挖挖他们村边的那条减水河。减水河通了,水大的时候放放,开口子就会少了。秀香说的那条减水河,乾隆当时还没来得及全看,就出事了。想到秀香的话和她期待的眼神,乾隆就来到那条减水河边,可是看到河堤河床都挺好的,有些不明白?跟随的百姓们说,只有河首的十来里整饬过,往下的一百多里从没有整饬过,河堤都冲没了,河床都淤平了,根本不能用了,有的河段百姓们都当地种了。乾隆问,这是怎么回事?百姓们就又说,官差说我们百姓们交的钱粮太少,只够整饬这么多,百姓们家里哪有那么多的钱跟粮啊。乾隆听后问刘先生,给这儿拨过饬河的钱吗?刘先生说他问过了,3年前曾拨过两次,但大多被知州中饱私囊了,根本没有用于整饬河道上,只用从百姓家中收来的那点,做了个欺上瞒下的门面活儿。乾隆听罢生气地骂道,这俩可恶的东西,绝不能轻饶了他们!
而刘大人心里呢,只有他俩吗?从查抄的银子数量上,两任知州家里只有现银4万多两,加上其它的,全部也超不过15 万两。其实这些,主要是他们从民间搜刮贪腐来的。至于宫里两次拨的20万两饬河银子,他知道,大头都被上头克扣了。这上头是谁?王公大臣,不是王爷就是贝子。可是这个他不能说,得罪不起那些人,因为自己是个汉人。
乾隆又想到马芹秀香二人的死,既有**也有天灾。如今**已除,而天灾还虐!他决定要予以治理,让地下的玉人心安,让这方子民平安,就认真听取百姓意见。百姓们说,要解除这一带的水患,只有疏竣减水河河道,洪水来时,开闸分水,这样就可减少主河道的压力,就不会再开口子了。平时还可引水浇灌两岸的庄稼及其漕运等,一举多得,只是百姓拿不出钱来。乾隆问疏竣此河道需用多少银两?有的百姓算了算说,以前整饬一里,用五百多两银子。百姓们还说,即使疏通了,也不能完全消除水患。乾隆不解,问为什么?百姓们答说,现在的河道太窄狭,分水量有限,解决不了大洪水问题。如要彻底消除杜绝开口子,河道需要加宽一倍,这样算来,一里地就得多用一千五百多两,到海有一百多里,就是我们出义工,最少也得二十万两银子。
乾隆听罢,明白了,扭头问了问刘先生,这次共抄没了多少赃银?刘先生如实相告说,查抄现银9万余两,还有些金货,能换银4万余两,现在还没起运,尚在这儿监存。另外,还有房地田产器物等,估计可变卖十来万两银子。乾隆一听很高兴,就对百姓们说:“我就出二十万两银子如何?”百姓们闻听,呼啦一声,都给乾隆跪下了。乾隆很激动,把大家招呼了起来。之后说:“不过这银子我不能交到你们手上,我也不能越俎代庖,得交到州衙里,让他们来操办,你们可否放心?”百姓们又说,新来的知州大人是个好官,前段堵口子,他天天和我们在一起,堵住口子的主意,还是他召集了一帮人想出来的。还贴出告示,让何东边的店铺和各家各户腾出房子,让河西边逃过来的人住,还差人从大户人家收集了粮食,让受灾的百姓们都有吃的。那些天,他黑白地跟大家一起忙,他的身子骨没有我们庄稼人结实,都累病了,听说至今病还没好呢,交给这样的知州大人我们放心啊。
乾隆一听很高兴,离开绝地,来到隶州衙门。乾隆一行只有十几个人,刘大人徐虎王元,还有十个护卫。因为抓捕及人犯处理都已完成,大队人马已指令回了京城,身边只留了这些人。十个护卫都留在衙门外守护,乾隆刘大人徐虎王元四人进了大堂。因为都是便装,几个站堂的衙役也不认识皇上,但认识刘大人,因为刘大人前不久两次去了州衙,所以倒先拱手拜见刘大人,把刘大人当主角了。刘大人刚要开口说明,却被乾隆伸手拦住了。乾隆心情好,不计较,还哈哈地笑了。刘大人看着皇上笑了也跟着笑了,但笑得有点尴尬。乾隆收了笑,便对衙役,何大人病情如何,听衙役说,尚能下床行走,就说去,告诉何大人,我们是朋友,来看看他,还指着刘大人说,也不要说是刘大人来了,就说普通朋友。衙役有些不解,刘大人是京城高官,内阁大臣啊,怎么是普通朋友呢?都不解地看着他们。刘大人明白皇上的意思,也对衙役们说,就说是普通朋友好了!一个衙役便点头去了。而禀报的衙役刚进了后堂,一个衙役忽然他认出了皇上,普通跪在乾隆面前,一边惊慌的叩头,一边说:“皇、皇上,小、小吏该、该死,没、没看、看出来!”这个衙役是何知州从京城带来的,他在京城曾经见过乾隆皇上,但那是穿着黄袍戴着皇冠的皇上,还离的比较远,很模糊。还有,此刻因为是便装,所以没有一眼认出来。可是见刘先生很恭敬他,疑虑地看了看乾隆,看出来了,是皇上,赶紧跪下了。其他衙役都吃惊了,也都普通地跪下了。认出皇上的衙役,说去禀报何知府,给乾隆止住了。
何知州就在堂后院床上躺着,那个衙役见到他后,先说是普通朋友来访。一听普通朋友,何知州不想出来。衙役才又说,是刘大人来了,是他们让说普通朋友。闻听,何知州惊悚地“啊”了一声,忽地坐了起来!何知府因何惊悚?是因为头天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他还没来及查清禀报,刘大人这是来问罪了!他慌忙下床,想更衣出见,忽然想到了什么,衣不更了,还让衙役扶着一步一挪地出来了。这么做,是他打了个小算盘儿:反正你说是普通朋友,我穿戴不整,也不算我失礼不恭,更是给刘大人看看,我是因为病得沉重,事情才没有及时查清禀报的,好减轻责罚。
可进了大堂一看,不只有刘大人,还有皇上,更是惊悚,赶紧跪在地上叩头!边磕头,嘴里还:“微臣因为、因为、因为、衣、衣、衣冠、不、不整,不敢、仰视皇上!”结结巴巴地说着。乾隆听得有点怔,便问了句:“你是结巴嘴呀?”乾隆这样问,是因为科考中不能录用口吃者。刘大人也知道,赶紧接过来说:“他不是结巴嘴,身子有病,见到皇上心慌了,才这样。”刘大人给何知州打了个掩护。其实何知州“打结巴”完全是因为刚发生还没查清禀报的那件事,他刚开口想说的是:“微臣因为还没查清,所以还没禀报”可说出“微臣因为”后,转弯了,因为改了词,加之惊慌,便结巴了起来。其实刘大人和皇上都还不知道那件让他惊慌害怕的事。乾隆听后一笑,叫何知州平身。何知州还不敢直起身子,还跪趴着,不敢仰视皇上。乾隆“哎”了声又说,朕也是便装布衣,没什么,平身吧。何知府这才抬起头来。
待何知州起来后,乾隆看了看跪趴着的衙役,对何知州说,都让他们出去吧,朕有话对你说。何知州心惊胆战,让衙役都退了出去。
还有,乾隆皇上就在绝地,何顺达是奉谕旨来隶州任知州,奉谕旨办案,抓了前两任知州,抓了码头大雕,而州衙离绝地不过十几里,他却不知皇上就在绝地,是不是有点混蛋?其实不是,他有自己的思维。一是徐虎只传旨,没对他说皇上在捷地;二是到任后就连夜抓人,没有时间打听皇上在哪里;三是刚抓完人,查抄完前后两任知州和码头大雕的家资,刚清理造册,刘大人就两次登门来取银,还对他说皇上已经走了,他虽然知道皇上来了隶州,但又走了;四是接下来半个多月,河堤决口了,整个人都放在堵决口上了,也没有时间过问这些事;五是决口堵住后,他就病倒卧榻,所以包括秀香为救人而死,振和武馆失火,以及洪水中死了多少人,倒了多少民房,庄稼淹了多少,都还没有顾得上全部过问上报,以前的禀报只是阶段性的。
再有这几天,振和武馆抓人杀人,抄家,他已经听到了,虽然在他的辖地,但他明白是朝廷来办的,不告诉他就是不需要他知道,也不能去过问,更不能插手。但他万万想不到,小小武馆的人,绑了皇上的肉票。皇上要在这儿出了好歹,他这个知州难逃一死是轻的,只怕一家三代都得搭上。自己差点聪明反被聪明误,后心直冒起了凉风。但最主要的,是在为刚刚发生在衙门的事情揪心。
乾隆让他坐下后就入了题,开口便问人犯情况?何知州听问又是一惊,只能面对了,又赶紧跪下,揪着心禀报说:皇上恕罪,案犯挝玉来、念之谦,就在前天夜里,一个撞墙而死,一个咬舌自尽了,可能是他们听到了什么,微臣在病榻,还没查问清楚,没来得及向皇上禀报。都是微臣监看不利,微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因为有点突然,乾隆听后皱起了眉头,看着何顺达不说话,可肚子里涨气了。在他的心里,绝地发生的一切,包括发生在他身上的,都跟两任贪腐奴才有关系。没有他们俩的贪,马家的官司早就平了,也就没有他抓人,和被绑票,差点丢命的事了。因为绑匪说得明白,是他为马家花了5万两银子打赢了官司,把他当成富户财主,才绑了他的肉票。还有,运河决口,也是因为他们贪,没把河道整饬好造成的。本来乾隆要在两个贪腐知州身上发泄发泄,出出气,这下完了,能不涨气吗!这是其一。
其二,因为一地出了俩贪官,还是前赴后继,让他没想到。这个可是撞破了他那个“官清民安、太平盛世”的脑洞啊。这隶州离京城才多远?算得上在眼皮子低下呀,那些远离京城的州府呢!他很明白,这些贪官可不只是贪了几个钱的事,这是在挖他大清江山的根基,拆他爱新觉罗的家业呀!老百姓恨贪官就会恨朝廷,恨他这个皇上,因为官是他这个皇上给的,罪名也会加他的头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还是很明白的。为了天下,不能不严惩贪官。
其三,他要杀一儆百。因为刘大人想到的那些,他也想到了。他很清楚,这些地方官,之所以不收手,还在贪,是因为他们后边都有人。这些人肯定就在他周围,就在宫廷里,甚至他爱新觉罗的家族里。皇阿玛的大力惩治,让他们不敢公开觊觎皇位了,但就换了一个角度,通过地方官吏聚敛钱财。因为他听到抄没的两任知府家财数量,与从百姓中间听到的大相径庭。仅治理河防,宫里就先后两次给隶州拨银20万两,而用于治理河道的钱,顶多就是从百姓中收取的那些。20万银子去了哪里?大头显然没落到底下知州的兜里,落到他跟前人,尤其是他爱新觉罗家族人兜里了。因为他回宫的这些日子里,就有人在探听俩贪官的事情,有的王爷还到他面前探口风。但这些他需要从挝玉来、念之谦口里得到证实。即使证实不了,也想把他们押进京城,来个大张旗鼓地问斩,起点儿杀一儆百的震慑作用。可是两个东西就这么死了,做不成了,落空了,能不生气吗!
刘大人听了后也觉得突然,他也从乾隆的表情上看出了他的心思,担心他惩罚何顺达。何顺达是他举荐的人,处罚他就是打了自己的脸。也明白,是有人要念之谦、挝玉来死,因为朝廷里已经知道抓了他们。这段时间到他面前打探挝玉来、念之谦的更多,其中有王爷有贝子。常言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果事情与他们无关,何必多此一举。又知他带人马来了隶州,皇上随后也来了,便急忙出手给他们送终、灭口!不然,住在两间监房的贪官,死在同一个夜晚。也是俩东西自知难活命,才顺从地自我了断。想到这些,他就说:皇上,如此两个贪腐的东西,去就去了吧,省的皇上见到他们生气呢。再说,何知州上任后抓人犯堵决口救济灾民,都是急事大事,人都累病了,一时照应不周也在所难免。
刘大人之所以劝谏乾隆,他还有个深层的思维。在他的心里,天下做官的应该是三种人:一是想名利双收的。一踏入仕途的,大多都是这种人,既要名也要利,但是很难做到;二是要利的。这种人知道名利难全时,便选择了利。利从哪里来?只靠皇家关的薪俸,是发不了财,富不了家的,想发财富家,就得去贪。挝玉来念之谦就是这种人。三是要名的。这种人,不贪利只为名,百姓虽然赞誉,但百姓给不了名。名从那里来,从上峰来,所以就要围着上峰转。他甚至想到了自己就是要名的,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名,这名只有皇上能给,所以只能围着皇上转,帮皇上做了一些军国大事,也帮皇上做了一些嗅事,如到民间宠民女就是嗅事,他也帮着做,而且不止一次了。他心里还还有一个思维,他伺奉过先皇,也知道乾隆皇上聪慧,但是,乾隆皇上没有他父皇那样的铁腕儿,对皇族里的人下不了铁手,查出来也就是呵斥一顿,罚的俸银。这些皇族,特别是王爷贝勒们,个个都不省油,会把怒气转到他的身上。那样,他的成名之途就坎坷了,甭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现有之名也难保,甚至落地,因为自己是个汉人。为了这个名,他才力劝皇上。
乾隆听后看了看他,再一想,还能怎么样,人死活不了,便喘了口大气,对何顺达说,你平身吧,朕不会责罚你,只是太便宜了俩可恶的东西。
何知州听皇上不处罚他,一颗心才放下,并赶紧叩头谢不罚之恩,当然更感激刘大人帮他说话,那些表功推责的话,他自己是不敢说的。
接着他便禀报了码头大雕英二还在牢里,问如何处置?这么问,是因为事先有谕旨,让他看好人犯,等候谕旨再行处置。
乾隆一听又来气了,因为马芹一家几口就死在了他的手里,先说了声:“立斩!”又马上改口说:“不,要多给些人看着斩了他,就在你们这儿斩,噢,弄到绝地码头上斩,你来办。”何知州叩头领旨。刘大人又做了补充,要何顺达广发告示,7日后再问斩。乾隆跟着说,对,就多让些人看看,夺财害命只有死路一条!乾隆还加了一句,连他那个混账儿子英隼儿一块儿斩了,斩草除根!何知州又赶紧叩头领旨。
自此后,乾隆把查处贪官污吏提上了御案。因为他反省了自己一个问题,什么问题?就是皇阿玛宾天后,他觉得官场干净了,没人敢贪了,所以放松了整饬,致使贪腐之风复燃,所以提上了御案,后来在一次贪腐窝案中,就处斩了上自封疆大吏的老虎,下到鼠辈小吏一百余人。
接着话题转到水患上,乾隆先是夸了几句何顺达差当得不错,百姓们都赞你呢。何顺达心里很享受,但眼里流了泪,嘴里还说:皇上,羞煞微臣,百姓死了那么多,遭了那么大的灾,都是微臣办差不力。乾隆接着说,你才来,这事怪不得你,不过朕要彻底治理这一带的水患……
何知州刚起来,一听又跪下了。
乾隆接着说,朕听百姓们说了,消除水灾需要整饬那条减水河,还要加宽,需用二十万两银子,朕也知道,你的库房里没有银子,百姓家里也捐不出来,朕就给你二十万两银子,你要把减河疏竣加宽到二十丈,明年洪水季节前完工,你办得到吗?
何知州趴在地上兴奋地说:“微臣保证办到,如办不到,微臣愿把项上的人头交给皇上!”
“哎,朕要你的人头有什么用,能装洪水吗?朕要的是河道,要的是没有水患!”乾隆说。
“请皇上放心,微臣保证完成!”何知州说。
乾隆听了又说:“你要多听听百姓的,百姓们最清楚这水患该怎么治理。”何知州听了赶紧说,臣领旨。乾隆跟着又说:“刘大人,把银子交给他吧。”
“啊!这……”何知州只说出俩字,就又晕厥了。
乾隆赶紧命人把他架进屋里,叫来大夫,听大夫说,他是身子虚弱,又兴奋过度,才晕厥过去的,并无大碍,只是需要补养。乾隆听后,这才放心地出去了。出去干嘛?逛街,看看隶州城什么样子,他还没进过隶州城,看完后还来了首多“头”诗:“东头到西头,一里出个头。南头到北头,哪儿都是头。”咏了这首诗,乾隆就上马出了州城。从乾隆的这首诗里,看出那时的隶州城池是多么的小。
再说何知府,原来他想的是,皇上虽说拨银,可按着惯例,少说也得运作半年。没有银子,工程肯定会受影响。还有,20 万是否能到他手里,也未知,他也知道克扣的事。为此,那句“保证完成”是咬着牙说的,是不能不说的。他怎么也没想到皇上带来了银子,所以激动的晕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皇上已经走了,刘大人还没走,得跟他做个完整的交代。刘大人先给了他一张单子,上面记着:现银九万五千两,黄金三千两(可兑换白银三万两)其中九万两整饬河道专用,三万两用于赈济受水灾的百姓。刘大人又说,里边多出的五千两还你的账,又说整饬河道尚缺数额,用变卖抄没的田产房产和物品补齐,还有一个抄没振和武馆家人的财产单子。听刘大人说完,何知州又看了单子,他又把抄没的两任知府和英二的家产单子拿出来算了算,变卖十几万两银子绝对没有问题,何顺达笑了,叩头谢过刘大人。有了银子他就有了基础,有了银子他就可以立马部署,就可立马开工,就可以多上人工,就有了完成工程的把握;有了银子他就能安抚受灾的百姓,百姓们心里高兴,就会踊跃参加;甚至他还想到用银子修缮一下破旧的州衙,他能不高兴吗。他还有一高兴,刘大人也对他说过了,抄没的绝地码头,以后就有州衙经办。他听人禀报过,码头每年有两万多两银子的收入,这样,他的州衙今后就不是个穷州衙了。
再说刘大人,其实也留了后手,留了两千两黄金。刘大人用这钱,一是赎回了几幅字画和几件古器,并带回宫里。因为皇上喜欢这些东西,喜欢的见了字画就在上面题字,见了古器就盖印鉴藏。二是丰富乾隆的小金库,达到了四万余两,让皇上高兴。
做完这些之后,刘大人才启程回京。
来年洪水来临之时,乾隆皇上接到何知州的禀报,说绝地减河整饬工程已经竣工,正好他有南巡事宜,路过此地,顺便驻足察看。乾隆看到后,一声:“开闸!”三孔闸门轧轧打开,乾隆见滔滔洪水冲出闸孔,顺着减河向东泄去,觉得此地再无决口之忧,非常高兴。
可是忽然听到身边有人说:“怎么水里像有人哭啊!”乾隆听了一怔,侧耳细听,断断续续,真像有人在哭,像是女人的哭声?有些惊愕!怎么回事,人怎么能在水里哭呢?在他还没明白的时候,身边的贵妃娘娘惊悚地说话了,这不是人哭,是鬼哭啊!乾隆又是一怔,对,只有鬼才会在水中哭,人哭不出来,是“鬼、女鬼哭!”乾隆心里“咚!”的一声,他忽然想到了马芹和秀香,一定是她们俩,她们都在水里,就死在这里,死得冤吶!是她们的阴魂还在这儿,还没离开,在这儿等朕见朕,见到了能不哭吗,她们委屈啊,太委屈了!“女鬼”的哭声直扎他的心,赶紧叫人关了闸门。
乾隆爱痛交加,感慨万千,想对二女说说自己的心里话,可是身边都是人,后妃们就在旁边,他不能说,便对着河水,默成了这样一首诗:轧轧闸启处,凶水奔东行,忽闻水中啜,知是谁泣嘤。玉鹰折浊水,灵鸟失脆鸣,白石沉底卧,华光没其中。孤心滔滔泪,难泄一腔洪,但愿再绽放,来世更芳容。这是他默默地哀悼两个心上人。
默罢,乾隆离开了闸口,来到了“兴隆店”前观看,店还在,名已易,人已非,心里更有种说不出地痛惜之感。之前,他觉得店名挺可爱,可爱是因为“兴隆”二字和他连着,可是给“绝地”这个名字打碎了,所以又承前人之口,改“绝地”为“捷地”改名也是告诉他的心上人,他取得了胜利,取得了大捷,让她们安心。
在查看分洪的时候,何知州还跟他说了两件小事,因为捷地街上的人,都知道“四爷”是皇上了,人人都很高兴。那个算命的老头子,自从收到皇上给他的100 银子起,给人算命再也不收钱了,说那些银子足够他老两口颐养晚年了,所以每每有人算卦,他就会兴奋地说,当今的皇上,杀贪官诛坏人,饬河道,治水患,济百姓,救民生,是亘古没有的好皇上。乾隆听得心里挺美,笑了。何知州还接着说,还有齐小楼,现在不仅是绝地街上第一武术高手,在整个隶州地面上也是一流高手了。乾隆听了又很感兴趣,让人把齐小楼找来了,说跟齐小楼过过招。因为他是皇上,齐小楼不敢,可乾隆坚持,齐小楼也只能应招了。齐小楼不打算赢皇上,可也不想输,还得让皇上看看自己的武功是不是长进了,最后二人平手。而乾隆非常清楚,齐小楼的武功远在他以上,而且没有漏洞了。因为他出什么招,齐小楼都能化解,而且齐小楼攻防进退有序,衔接紧凑,环环相扣,完全不像一年多前那样,一味地猛攻猛打,快速地消耗体力,破绽不断了。当时,他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赢了齐小楼。
乾隆很高兴,南巡回来后,就差人把齐小楼招进了皇宫,做了贴身侍卫。齐小楼到乾隆身边两年之后,一次随乾隆去圆明园途中,遇到刺客。刺客是从暗处发的冷镖,齐小楼眼虽小而光亮足,他看的真切,飞身护乾隆,镖打在了他的身上,因为是毒镖,齐小楼不治身亡。但他在咽气前,看着乾隆说:“皇、上,马、芹……!”话到这儿,头一沉断气了。乾隆听到了,心里说:嘿,他还想着马芹呢?又一想,既然还想着就成全了你们吧,便差人把齐小楼的遗体送回捷地,与“马芹”合葬了。
还有,那年,乾隆南巡,其实还是野游,只不过不是一个人独游了,带着一个声势浩大的队伍,后宫的人跟着一大帮,里边有皇后富察氏。当队伍路过捷地时,乾隆让队伍停下后上了岸,看了河道和分流,又到他住过的马家小店门口驻足看了半晌,本想还去看看马芹和秀香的坟墓,给随行的刘大人劝下了。但他的行动和眼神,皇后都看在眼里,皇上的眼神告诉了她,这里有他牵挂的女人,再加上“女鬼”的哭声,更明白,既有活着的,也有死了的,不只是一个,心里郁闷不快。皇后郁闷,是她想到,自己老了,填不上他那颗心了,可宫里有不老的,也填不平他那颗心,还到外边折腾,真是无奈。
这时,站在皇后身边的贵妃也看出来了,便对着皇后的耳朵说。没等说完,皇后就听明白了,叫她住嘴,还要她掌嘴。贵妃见皇后生气,就抬手抹了自己嘴巴一下,可是心里不服,自己没说错。皇后斥责贵妃的话乾隆也听到了,心知肚明,他什么都没说。皇后是看大局的人,如果她不压着,就会闹起来,就不知会生出多少麻烦。皇后嘴上这么说,心里那么想,可那颗心在丝丝作痛。他既是后宫之主,也是女人,哪个女人愿自己的男人去碰别的女人,特别是这些乡野女人,还弄的死得死,活得活,她这个皇后脸上有光吗。因为心里郁闷、堵,还不能说出来,再加路途劳顿,便染了风寒疾患,没等回到宫里,于返程途中的德州,就一命薨逝了。
乾隆觉得,皇后是个宽容贤惠的人,又是结发夫妻,所以很悲痛,不仅作赋诗怀念,还说不再立后。乾隆这么怀念富察皇后,不只是结发,更是富察皇后对他的宽容。因为他在宫外宠女人的事,富察皇后是知道的,二人独处的时候,富察皇后这样劝过乾隆:“皇上,臣妾知道,宫里宫外的女人都是皇上的,皇上都可以宠。但臣妾还有一句话,女人千千万万,可皇上只有一个身子,皇上的身子还担着江山社稷呢。臣妾老了,以后不会过问,全靠皇上照看好自己吧。”富察皇后的话让乾隆感叹不已,所以富察皇后薨逝,乾隆便悲痛不已,赋诗缅怀,也不想再立后。只是太后逼他,他又是个孝子,拖了三年,才不得不答应立了新皇后。然而,这位新皇后没有老皇后的心怀,在又一次的南巡中,看到乾隆召了个貌美僧尼弹曲嬉笑,还赋诗赞美僧尼,还乘船游湖,同卧舱内,忍无可忍,不仅扯碎了乾隆的诗稿,还喊着要当姑子,还剪了头发,这可是撕了乾隆的皇帝脸皮,惹得乾隆大怒。本来乾隆就不喜欢这个皇后,这下有了理由,后位被废,并被打入冷宫,虐磨而死。之后,乾隆再没有立后,让后宫女人的眼睛都粘在皇后的位子上,自然少了好多掣肘,他就自由的多了。
再说乾隆处理完振和武馆的事,回到宫里,虽然知道马芹死了,可是怎么也忘不下,马芹的影子老在眼前晃,还常在梦中看见。这天,他在圆明园的书房里看折子,看的心烦意乱,便放下折子走了出来,无意间瞅见一个挑桶的宫女,嗯,身高体型及走路的样子很像马芹,特别是因为穿着紧身,那臀部也是一滚一滚的,便跟了上去。宫女走到一簇花坛边,放下桶,准备浇花时,一扭身,看到皇上站在跟前,赶紧跪下了。
乾隆再一看她的模样,眼睛睁的更大了,长的也像马芹。乾隆的心一下热了,又把她看了几遍,便问她叫什么?宫女答叫魏佳氏。乾隆又说,你挑桶的样子挺好看的,魏佳氏一听笑了,还现出两个笑靥,更看着像马芹了。乾隆非常高兴,觉得这是自己治国有功,苍天和祖宗特别赐给他的礼物,便召到了身边,还一下子拽到了贵人台阶上。之后,又看魏佳氏连性子也有点像马芹,心更热乎了,又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上拽,一直拽到皇贵妃的台阶上,并掌管后宫,实际上就是皇后。乾隆一直把她当马芹宠着,宠了20 多年,所以魏佳氏在后宫女人里生的孩子最多,有四子二女,一个儿子还继承了皇位,就是嘉庆皇上。
对这个魏佳氏,乾隆还不惜笔墨,写了多首言心诗:
谁言河水逝柳絮,随风却落宫墙里。苍天最悯有心人,留得花香衾边溢。
玉竹柳丝都言美,却是两蓉相分离。唯有丹陛一青枝,玉捥相牵系一起。
雨过天晴乾坤爽,陪母率内园中赏。百花戴露竞芬芳,唯有一枝甜透墙。
再说捷地这儿,此后的十几年,由于没出现过大的洪水,捷地减河以下几百里运河,再未出现过决口。可到了1769年则出现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虽然减河的闸孔全部打开,但减河之下,还是出现了十几处漫堤险况,决口随时都可能发生,情况非常危急。此时乾隆正好查看黄河回京路过,听闻后,来到减河边,看到只有半槽水,问是何故?知州禀报说,闸孔已经全部开启,但因为只有3孔,只能分流这么多。乾隆听罢,命人立刻炸开了闸坝,泄洪量增加了一倍多,运河洪水随之降低,决堤之危解除了。
这时已经升任天津知府的何顺达也来了,乾隆便对他们说,洪水过去要再修闸坝,并说要扩大到5 孔,闸孔也要加宽,保证泄洪所需。何顺达及知州都应声领命。乾隆还说,回宫后再考虑给你们拨些修建费用。而何顺达立刻说,不用宫里拨银,他自己筹措,乾隆一听高兴了,也忽然想起来了,说,你的码头……
没听乾隆说完,何顺达就笑了,知州也笑了。如今,码头一年能收5万多两银子。
洪水一过,就开始了新闸坝的修建,第二年新闸坝完工后,何顺达禀报了皇上。乾隆因为正处置缅甸战事,没有时间马上查看,拖了一年后,即1771年,才来到新修建的闸坝前,一切都是照他的旨意修成的。乾隆很高兴,又随即赋诗一首。从字面上看,诗文赞的是闸坝漕运,但字里行间却渗进了一段难忘的旧情,忘不了心目中的丽人。如开头一句里,就写了一个“缘”字,后面还有“忆从河决北”寓意里隐说了他的一段“缘”像河堤决口一样给冲毁了。还有“昨秋复旧美,坝下游(微、流)波酾”他是以闸美坝美水美喻人美,以河水作美酒,自己要用最美味的酒来敬给心上的丽人。也是再一次告诉两位逝去的心上丽人,汹涛早已分走,恶人早已除掉,让她们不要再为此而担忧了。还把这首诗写了下来,把一腔深情,倾注在字里行间,并刻碑立于闸坝旁边。
还有石碑制成后,他手扶在石碑上,心生哀惋,喃喃自语,念叨马芹秀香两人的名字时,恰逢雷鸣与电闪,便刻录下了他的声音。这就是人们听到的那些“鬼说话!”
故事到这儿该结束了吧?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