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和新物种 24.初入文家

24.初入文家

北京时间晚12点整。此刻,即将告别我挚爱的北京。看，皓月当空，令我徘徊。听，万籁俱寂，怎能不叫我思前想后。谢谢众亲朋对老朽的这份眷恋。陶然亭顶上那只鸟儿，一打眼就知道是人造之物。平心而论，我喜欢它仰首望月的姿态，喜欢透过它的眼睛，看到光亮如镜的湖面，看到岸边一排排的垂柳在清风中卸妆、梳理……。走了，不看了，回球见。

文老先生的家与陶然亭公园仅相隔一条街，但老人家从未欣赏过深冬陶然夜景。此时，他闭着目，静静地躺在床上。天井上映射着的一切，皆为后人的一片心意一份慰藉。“老爸再看一眼，陶然的夜，陶然的天，多美；老爸再逛一逛，陶然的亭，陶然的水，让儿子给您推一次冰车。”文凯的话文老听不见了，吾空行全都记下了。天井上的文凯坐在冰车上，喊着“爸，再快点儿，再快点儿，撞沉‘吉野’。”年轻的文武行不争气，脚底打滑，导致文凯的“致远”号翻车。历史不堪回首，唯有自奋蹄，吾空行将沿着您的脚印一步步走下去。“爷爷，小启慧等着您玩捉迷藏，今天她为您准备了好多您爱吃的樱桃。她给您立了新规矩：输的人吃。因为她总是赢。”文莉和小启慧四只手捧着一大盘的樱桃，端到文老的嘴前。他吃不下了，闻不到了。天井上的小启慧叽喳叫着，“太爷玩赖，耍赖皮，偷吃我的，慧慧赢了，你输了。......”床头小桌上摆满了好吃的，卤煮火烧、小葱拌豆腐、皮蛋粥......。五味杂陈充满了整个房间。

两年前，吾空行走进了文老的生活圈。

当时文莉刚刚离婚，她感到一种不曾有过的轻松。办完离婚手续的当天，她搬到了爷爷文武行的大房子里住。起初，她计划租房子，自己带孩子，但最终被爷爷的虔诚和开出的优越条件所俘虏。按她自己的说法只是临时的假投降，是给爷爷个台阶下。

文莉和爷爷进行过多轮协商，终于达成互惠条件。条件一，文莉每月交2位猫食费。这里需要略加说明的是猫食费的由来。文莉小时候就喜欢到爷爷这里来，因为这里房间多，犄角旮旯多，最适合玩捉迷藏。所以，每次来都要和爷爷大战100回合，战败的永远是爷爷，最后都是爷爷以央求的口吻说：“聪明的小猫咪，爷爷投降认输了，快出来，吃好吃的了。”好吃的自然是要吃的，一边吃一边讲述自己的藏身术，保证能得到爷爷的夸奖，爷爷瞪着大大的吃惊的眼睛，总会说：“小猫咪太聪明，爷爷动了半天脑子也没想到。”于是，小猫咪就会说：“我一想就想到了。”下一回合就此开始。小启慧继承了妈妈的良好猫咪基因，熟知捉迷藏的精髓，把老太爷搞得捶胸顿足，她在一旁笑着打滚。文莉和小启慧在这所大房子里的存在，主体是猫的形象，又都吃的不多，所以有了以猫食量为标准的条件。条件二，由爷爷出资为小启慧请一位最好的家教，并由文莉和启慧自由选定，爷爷不得干涉。虽说第二条对爷爷方是不平等的条款，换取的是家中朗朗的读书声。

家教来的那天，成熟了的老猫咪文莉确实让爷爷吃惊不小。母女俩一进门，小启慧就宣告捉迷藏开始，作为太爷爷也马上应战。小猫咪跑掉后，老猫咪宣告自己从今天起自由了，打今儿起要在此安营扎寨。文老爷子知道离婚之事，不该高兴，可还是按捺不住，兴高采烈地地吩咐林姨，赶紧给她们娘俩准备猫食。

小启慧跑回客厅，吃了一个樱桃，一边讲战术，一边在太爷爷周围打滚。嬉笑声淹没了含糊不清的嫩声细语，谁也没听清她的战术。太爷爷也只管宣布自己的战术，并立马付诸于行动。一如既往，要打小启慧的屁股，一直打到她跑不远也跑不快。无论如何追赶，屁股是打不到的，自己却气喘吁吁了。小启慧择机跑上二楼，下一回合开始。与此同时，老猫的迷藏也开始了。宣布，家教请来了,请求准许进入家门。老爷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应付了一声“随便，请进”。

一名膀大腰圆的壮士抬着一个硕大的箱子了进来了。黑脸膛，大眼睛，短头发，满脸都是憨厚，双手背后两腿岔开站在箱子旁。文莉托故要去看一下小猫咪干什么哪，也跑到楼上。

文老爷子明知自己无权过问家教的人选，但不妨碍他旁敲侧击。气喘匀称了，他吃了一个樱桃，他用手捏着的樱桃把儿，指了指壮士又指指樱桃说：“你也吃点吧，小孩子都爱吃。”壮士干脆利落地回答“谢谢，不用了。微酸带甜，人人爱吃。”五大三粗的，话到缜密，文老爷子对第一次交手还算满意。

文老爷子走到箱子旁拍了拍，说：“这箱子体积不小啊。”

“整整一立方米”壮士转过身，憨厚地说。

“一米见方，够沉的吧？”

“123.2公斤，不算重。”

“比我的体重重多了，还不算重，什么才能算重哪？”

“与这箱子比，您就得算重的了，因为您的体积要小得多。”

听完这个回答，老爷子感到这小子不白给，居然用粗浅的物理知识来怼人，长得一脸的憨厚，肚子里的弯弯肠子到不少。他慢步走回，思忖着，出道难题刁难一下这小子，看看壮汉在窘态下有什么强悍的表现。在他的看人理论中，尴尬窘迫的状态下的表现，最能衡量人。

“凭先生的本事，定能在这箱子上做倒立，并说出你举起的箱子的重量？”

壮士二话没说，一侧身，一踮脚，半蜷着腿倒立在箱子上了，如果不蜷腿就会顶到天花板了，着实地委屈了壮汉。“老先生这是让我知道自己有多重，而这里所说的重量不是重力加速下的重量，而是人类智慧体系下的分量。”这下轮到老爷子尴尬了，他根本就没有预想到小伙子会做倒立，更没想到有如此哲理的回答。木板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格外的刺耳，老爷子有点手足无措，慌乱间勉强说出“快下来”三个字，卷曲着坐在沙发里，把两个樱桃塞到嘴里，看着天花板。

“爷爷樱桃好吃吧，小猫咪在上面睡着了。”文莉故意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

“按照您要求，儿童家教已就位，需要马上检验一下吗？”壮士向文莉征求意见。

文老爷子转过脸看着孙女，说：“好眼力，这小伙子文武双全，可跟我文武行媲美。”他用大拇指顶着自己的鼻头，又向着壮士说：“放松一点，她出的题不会比我的刁，难度嘛”他看到孙女噘嘴，面无表情，把下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请听题，请把箱子打开，然后告诉我箱子里装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