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笛 第七章 折翼飞鹰难消愁

第七章 折翼飞鹰难消愁

“客官要吃点什么？”小二没精打采地招呼着下楼的巫朔，但是这也怪不得他。

客栈里死了人，这名声虽不至于臭了，却也足够叫客人们避之不及了，黑白无常兄弟的死，足够让这家客栈大半年的生意情况都是一片阴云，小二打不起精神也是自然之理。

“来份早点。”

一边吃着馒头豆浆，巫朔一边和小二打听昨晚发生的事情，或许是因为死了人的关系，其他的客人一大早就退房了，没什么客人需要招待的情况下，小二坐在这里吐苦水似的把事情都和他说了。

黑白无常兄弟是被人毒死的，这一点巫朔已经知道，而且下手的人他甚至都看到了，可惜这没有什么用。

不过小二的另一番话却叫他有些在意，只听小二道：“听说是唐门小毒女下的手，她杀了黑白无常的兄弟，惹来了报复，所以也就将他们一并杀了。”

巫朔呵呵笑道：“小二哥你知道的还不少啊。”

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该知道的却还是一头雾水，他恐怕还不清楚，自己口中的唐门小毒女就在客栈楼上住着。

小二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外头其实都已经传遍了，都说小毒女阴谋杀害了黑白无常的兄弟，还有说断浪刀叶大侠也与此事有关。”

巫朔听完之后不作评价，这和他们得到的消息差不多，不过闻人天末的速度还真是快，只是他还有一个问题。

“衙门不管吗？”巫朔问道，虽说死的不是什么正经人，但好歹也是两条命，又在扬州城里，衙门装聋作哑恐怕说不过去。

“衙门啊，算了吧，”小二言语中满是不屑之意，他说道：“衙门里的官差一个个贪生怕死的，叫人家戏弄了两回，听说衙门的大老爷已经不敢出门了，怎么可能还敢来管这些江湖事呢。”

“谁的胆子这样大？”巫朔不解道：“我记着上回从九江调来了一个吕捕头似乎武功很不错，有他在，谁敢如此放肆？”

“客官您说的那位吕捕头啊，已经被赶回家了。”小二有些唏嘘地道。

“还有这种事情？”

巫朔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就说他和云荷月这样出风头，吕不二居然一点动静没有就很奇怪，没想到这家伙现在居然连捕头都不是了。

“吕捕头是个好人，他从不欺压咱们这些小百姓，听闻他以前也破了不少案子，想必是个有能力的，真是可惜了......”

小二感慨了一句，然后说起了吕不二的倒霉事，原来这位吕捕头是受了巫朔他们的连累。

当初扬州城的柳家血案已经被吕不二勘破，舒家姐妹落网，此事本已经了结，但还未等吕不二庆祝一下，麻烦就接踵而至。

威远侯的外甥，林家大公子林方死在了扬州城里，现场留下了云荷月的陌刀，根据那日靖月楼小厮的供词，下手之人就是云荷月无疑。

这无疑是又一件不输给柳家灭门惨案的大案子，吕不二是个眼底容不下沙子的人，他本想打算亲自出马将那两人捉拿回来，但是很可惜，上头叫停了此案。

衙门给出的命令，不是让吕不二去抓人，反而是不让他继续掺和此事，就连此案的细节都不许他再提起，吕不二大为不解，他多问了两句，上头干脆一句话撸了他的捕头，让他滚回家去。

当时吕不二是个什么反应没人知道，但是后来的情况却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吕捕头一脸颓然，每日借酒消愁，也不回九江老家，就在扬州浑浑噩噩地醉酒度日，没钱了就靠以前的兄弟接济。

“听说吕捕头现在已经是半个废人了，每天醉醺醺的，前几日还被路上的泼皮给打了一顿。”小二叹息一声，似乎在为一个尽职的捕头落到如此地步而感到可惜。

“这还真是......”

巫朔也感慨地摇摇头，然后风卷残云地消灭了桌上的早点，和小二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他不担心云荷月他们的安危，对方既然已经用了如此麻烦的手段来对付他们，便不会突然改成粗暴地直接动手。

他在街上找了几个人问路，很快就打听到了吕不二的下落。

被衙门革职之后，也许是觉得不满，也许是觉得无所谓，吕不二没有回老家而是留在了扬州，在兄弟的接济下，他住在城外的一座破木屋里。

巫朔找上了门，可惜吕不二不在家，但他没等一会儿，远远就看到了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朝着这里走来，正是昔日威名赫赫的独目飞鹰吕大捕头，可惜此刻的他只是一个邋遢的醉鬼而已。

巫朔迎了上去：“吕捕头，数月不见，可还记得我？”

“你？”吕不二醉眼惺忪，他怔怔地看着巫朔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对方是谁：“哦，是你啊。”

反应之平淡出乎巫朔的预料，他本以为吕不二沦落至此，多少是受了他们的牵连，再见到他这张脸，就是立刻暴起都不奇怪，可对方却出乎意料地平静。

“吕捕头，慢着些。”

巫朔捏着鼻子将吕不二扶到了门口的椅子上，对方满脸醉意，就连眼皮都是一开一合的，一大早就是这副烂泥似的模样，若是和他以前的样子一比较，保管叫人惊掉下巴。

“有段时日不见了，你们怎么回扬州了？”吕不二傻笑着，这话说得仿佛在与多年的旧友谈天。

“受人所托，回来办点事情。”

巫朔看着吕不二道：“不曾想听人说起了吕捕头的遭遇，我心有不忍，就前来探望。”

“心有不忍？呵！我落到今日的境地，不都是因为你们吗！”

吕不二豁然起身，愤怒独目里的精光，也仅是一闪而逝，他再度又跟烂泥似的瘫倒在了座椅上，嘴里喃喃道：“不对，与你们无关，是我太蠢了......”

巫朔等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道：“听说吕捕头是因为云姑娘的案子，才被停了职。”

“吕某眼瞎，居然认不出凤家后人，撞在了枪口上，哈哈，自讨苦吃。”吕不二苍凉地笑着。

巫朔沉吟片刻，问道：“莫非，是京城侯府那边动的手脚？”

云荷月关系到凤家的破天财富，吕不二这般紧紧相逼，被人怀疑有异心也不奇怪，若是侯府出手断了他的前程倒也合理。

可是事实却不是如此，吕不二听完了巫朔的话，只是大笑几声，然后自嘲地道：“你错了，侯府怎么会看得起我这小人物，将我赶走的，是知府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