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沟风云录 第五十五章 左右为难

第五十五章 左右为难

老姚把李明青请到沙发前，先是递烟又是泡茶，喜悦之情难以言表。李明青接过茶水，摆摆手拒绝了香烟。

“明青同志，我们大家都以为你牺牲了，在烈士陵园都给你立了碑。你是什么情况，快来说说？”老姚迫切问道。

李明青刚端起茶杯，又放了下来。他把那日和老姚分别后的种种情况，包括在伍大哥家养伤的事情，详细的说个遍，其中隐去了翠姑部分。说完后，他从身旁藤箱中拿出一个小包袱，说道：“给，老姚，这是这些年别人送我得一些物件，一件不少的都在这里。”老姚打开小包袱，见到有美金、玉器，还有小黄鱼。

“上次你不是说我入党通过了吗，这算是我缴纳的党费。”李明青继续说道。

老姚把小包袱放在一边，并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道：“明青，不，老李啊，现在解放了，咱们工作有实质性的方向，再也不用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你个人对工作有什么想法？”

“我......”李明青没想到老姚这么快就进入这个话题，他一时语塞，不知怎么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自从加入组织，从来都是组织上给他提要求，他没提出过半点要求，所以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要有什么顾忌，老李，我们过去是同志是战友，以后我们同样还是。多少同志舍生忘死、奋不顾身的革命事业，现在刚取得了一点成绩和成果，我们有责任和义务去捍卫它，这样才对得起为解放事业而牺牲同志。”老姚说道。

李明青还没说话，只是紧紧握住手中的茶水杯。

老姚以为他不好意思提出要求，又说道：“老李啊，你这次能来，能找到我，并且把这些细软送来交党费，说明还想着组织，信任组织。这样，你先休息两天，我把你情况向上级做个汇报，等上级来指示，我们再谈工作的事情，你看如何？”

李明青点头默认，心里想到，这老姚真是个天生的组织者，说起话来，办起事来，有条有理有据有节。他不知道当初党组织为啥让老姚给他做副手。按能力水平，老姚明显高出他李明青一大截。老姚见李明青点头同意，便扯开话题说些其他。饭后，老姚推开其他事务，带着李明青熟悉大楼内各个部门来。

三天后，老姚独自一人来到地委招待所。李明青洗漱停当，就听到有脚步声进屋。

“老李，这两天吃得习惯吗？睡得好不？”老姚坐在旁边沙发上，笑着问道。

“蛮好，这几天是我这些年，吃得最舒心，睡得最踏实的几天。”李明青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以后啊这样的日子，天天都有，这解放了，人民当家作主了，就是要让百姓过上安心舒心踏实的生活。”老姚说道。

“是啊！百姓安居乐业，才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发展和希望所在，蒋先生之所以失败，是不得民心啊！”李明青感慨道。

“对对对，老蒋啊，那帮人，光顾着自己腰包好受，不顾百姓死活。你看上海被四大家族搞成什么样子，物价飞涨，商人大肆囤积，搞吕丞相那一套，真是笑话，这是百姓想要的吗？人民拥护他才怪。就怕老蒋现在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啊，军阀作风太烈。这样人带领下的政党，怎会是个好政党呢！反而是我们这帮子泥腿子出生的人，处处为民，事事为民，时时为民，这不，军爱民，民拥军，才有了今天的成果，你说是吧？”老姚打开话匣子就有停不下来的节奏。

“是的，是的，这才是我辈努力和前进的方向。”李明青点头表示赞同。

“哎，看我这记性，一拉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差点把正事给忘记了。”老姚拍了下脑袋说道。“老李啊，组织上对于你的工作很关心，连开了三场会议专门讨论了这个问题。现在有了结果，组织上想让你做副手，还是我俩搭班子，你看怎样？组织上让我征求下你的意见。”老姚正色说道。

李明青从来奢望做老姚副手，他觉得这个副手责任太大，经济建设，他一无所知，他怕拖了老姚的后腿。李明青曾想过，自己是军人，骨子里的军人。战时，扬鞭策马，马革裹尸，精忠报国；和平时期，放马归山，退隐山林。要说，做多少贡献，更谈不上，斗军阀打鬼子，这是一个中国人应该做的事情，这是责任，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要真说贡献，那应该属于为解放事业而献出生命的战友们，这些荣誉应该属于他们的。

“老姚，我觉得不能胜任这个这么重要的职位。”李明青想了下，拒绝了老姚。

老姚万万没想到，李明青一口拒绝了他。他原本要有很多话题，来和他探讨，没想到他一口拒绝了，这下面话题老姚没法进行了。老姚在想，是他对工作不满意，还是嫌弃给予他的职位太低了？这时候，李明青又说话了。

“老姚，我说得是真的，绝不是和组织在讨价还价要职位。我是真的觉得自己不能胜任这个职位。你说，这刚解放，城市百废待兴，需要的是你们这些有想法、有思路、有热情的人来大干一场。我身处蒋先生那样环境中十几年，这样环境中成长的人，有些东西已经深入骨髓，是不利于新城市建设和组织工作开展。现在黑河解放了，我这样的人，最好的归属就是放马南山，隐居山野间，所以，回乡养老是我最想要生活。请你和组织相信，这不是我矫情的话语，而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出来的想法和看法，请组织上成人之美。”

李明青这一番话，把老姚给说愣住了。这些从他李明青自身出发看待的问题，他从来没去想过。老姚暗自责怪自己太粗心，没有过早的去把这些问题，向组织上说明，早些说明，至少也能商议个办法出来。现在......这不抓瞎吗？

“这样，老李，你这问题，怪我，我从没想过，一直把你当着自己同一战壕内的兄弟......”老姚说道。

“不不不!”李明青连说了三个“不”字，打断了老姚的话。他神色平和地说道：“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想法，请老姚你把我真实想法，向组织如实汇报，也请组织上能体谅我，理解我。”

“好吧，老李，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就按你的意思向组织汇报，至于组织是否同意，我不敢打包票。要是组织不同意，你可不能把罪过加在我老姚头上哦。”老姚故作轻松的说道。

李明青笑了笑。

送别老姚的时候，他又说道：“你老姚想到哪去了，这是我事情，要责怪也是组织来责怪我不明事理罢了，怎么能扯上你老姚哩!”

李明青在招待所又等了几天，这次时间有点长。老姚一直没有露面，他自己又不方便去催问这件事情，想打听吧，别人都说不知道。是啊，在这院子内外，除了老姚，谁还能知道他李明青呢！

大约过来十来天，老姚终于露面了。

这天，老姚面带喜色的走进招待所。“咚咚咚”李明青的房间门被老姚再次敲响。没人应声，他又敲门，还是没人应声。

他人呢？不会等不及就走了吧？老姚心里想着。

“哎，小同志，过来下。”老姚朝正在清扫楼道的服务员喊道。

“首长，您......您有什么指示？”小同志磕巴的说道，显然，他没想到首长竟然能主动和他说话。

老姚指着李明青的房间，笑着说道：“小同志，不要紧张，首长又不是大老虎。什么指示不指示的，我向你打听个人，这房间人呢？”

“他？哦，早上还看到，这会不在怕是遛弯去了。您要着急，我现在就去找他。”小同志看老姚和和气气的，也就不紧张了。

老姚抬手看了看手表，说道：“不用了，一会他回来，你让他去找我，我还有会要先走，幸苦你了，小同志。”

下午3点多左右，老姚办公室来了李明青。老姚泡上茶水，拉来凳子，坐在李明青身边。

“老姚，看你这样，我事成了？”李明青笑着问道。

“组织上原是不同意，后来我反复说明你对这事的认真程度，组织上才松口。不过，你别高兴的太早，组织上还是给了你一个新任务，就是做政府顾问。”老姚喝了口茶水说道。

顾问？他李明青是知道的。国民政府里，那些显赫大员，哪个身边没两个顾问，这就是个闲职。想到这，李明青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老姚见李明青爽快答应，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来。他把小盒子交到李明青的手中，说道：“这是组织上让我转交给你的。”

李明青一脸疑惑的打开盒子，看到里面躺着5根小黄鱼和一些玉器。老姚仿佛看穿了他的疑问，说道：“组织上知道你还有个儿子，这么多年一人孤苦的生活，这点东西就当给你爷俩的补偿吧。这不，你要回乡了，吃喝拉撒都需要这些。你就不要推辞了。”李明青正要推辞，就听到有人敲门声。

“姚书记，哈市来人要见你，我安排在会客厅。”通信员走过来小声说道。

“好，我这就去。”老姚说着就站起身来，随后他又说道：“老李啊，你等着我，我去去就来，一会晚上我请你吃饭，为你送别。”

李明青手里拿着盒子，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是的，他需要这些，回乡生活，翻新房屋，儿子婚事等等这些都需要钱物。可转眼一想，政府刚建立，百废待兴，正是用钱的时候。这南方战事还在继续，组织上比他更需要这些。想到这，李明青想放下盒子，一走了之，又怕组织误解他是带情绪走的。

李明青在老姚的办公室内来回的镀步，思考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一刻钟后，他拿起桌上笔和纸，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写道：

老姚，我交给组织的钱物，原本就是民脂民膏，上交组织是理所应当。今天新城刚立，南方战事还紧，需要钱财地方太多，组织上给予我的，我个人觉得不合适。为了不拂组织上对我的关心，我带走小黄鱼三根，作为感激组织照顾之情。

再次感谢组织上对我得关心和爱护，也同时感谢你这些年来的关照之情。

送别宴，咱就免了，心意我领了。两个大男人，弄得苦唧唧的，我怕到时候舍不得走。哈哈！逗你一笑。

咱们就此别过，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山水自有相逢日！

李明青笔

1946年5月29日

李明青把写好信纸对折后，压在老姚文件下，从小盒子里拿出3根小黄鱼，悄悄退出老姚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