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夕阳 0001、飞来横祸

0001、飞来横祸

“落叶纷纷飘香彻，玉楼空空无人眠。雁过斜阳无留意，冷风萧瑟入骨寒。”望着黄色宣纸上的这四句诗，斛律婉蓉露出了甜美的微笑。为了这首《雁过斜阳》能完美的收尾，她可是绞尽了脑汁，在案边足足思索了一个时辰。

她伸了伸疲乏的腰身准备回卧房休息，突然听到窗外一声尖厉的呼喊：“小姐，快跑啊——”

她惊愕地一楞，急忙向窗外望去，只见自己的贴身丫环碧月在窗外大声喊道：“小姐，不好了，官军杀人来了……”

“杀人？”斛律婉蓉好像未从诗意中走出来对碧月的话很蒙然。

“小姐快逃！晚了就逃不走了！”

“啊……”碧月反复地说，斛律婉蓉终于听明白家中发生大事了。她从诗境中醒过来，悲愤地问碧月，“官军为何杀人？”

“别问了，小姐！快跑吧！”碧月哭叽叽地说，“他们马上就会来到后院的！”

说时迟那时快，碧月的话音刚落，“嚓”地一声，一柄亮剑从她颈部划过，一股鲜血喷射而出，碧月倒地。

“啊……”这时的斛律婉蓉彻底地明白：官兵真的来杀人了。

她本能地蹲在案几下，不知她是蹲得快，还是门外的官兵有了短暂的停留，就在那一瞬间她打开了案几下地道入口的隔板。正当她弯下腰身准备钻入地道时，寒光凛冽的剑锋直逼她的前颈，情急之中她跳到地道里。

像所有的恋春女子，她期盼春天，喜欢春天的青葱湿润，畏惧一天冷似一天的秋风。

如今，她竟然在《冷秋》旁，遭到不测。

那是一个无法阻遏的现场，一百多名全副武装拿着大刀长戟的宫庭禁军肆无忌惮地刺杀斛律府的人，他们见一个杀一个。杀完人后，在禁军头领魏延的指挥下一帮人又点起事先准备好的柴草堆。瞬间，浓烟四起，火势腾腾。

过了很久很久，斛律婉蓉醒过来了。她发现周围黑乎乎的，什么也见不到。后脑部有些痛，用手抚摸一下，发现后脑部有一个大包，手上似乎还沾上了粘乎乎的液体：“血”？

她努力地回忆曾经发生了什么？但脑中一片空白，先前的事她全都不记得了：“我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她用手抚摸周围的东西，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凉凉的石阶上，咯得她腰酸背疼，脸上还敷了一层东西。她用手一抹，原来是土屑。她蠕动了一下身子，觉得自己的四肢还能动。她躬着身子双手向四外摸去。开始她什么也没有摸到，走过一段路后她摸到了一张小木床，小木床的旁边还有一个小方桌。

黑洞洞的四围，长长的通道，她不禁想到其实这就是一个地道，“我为什么在地道里？”

黑暗中，她摸索着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当她的手摸到了一级一级的石阶，她知道她来到了地道的出口。一步一步蹬到顶，她发现头顶上有一块能活动的青石板。她轻轻地移动了那块青石板，一股亮光照射进来。她有了一丝惊喜。在出口处的青石板下她细细听了好一会儿，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洞外一片寂静。

她壮着胆子爬出洞口，脑袋只探出一点点，四下望去，发现黑漆漆的夜色中只有冷冽的秋风刮过，街道上阗无一人。她快速地爬出地道口，伸直起腰身向身后望去：

眼前是黑暗的一片，刺鼻的烟味呛得她直咳嗽，她突然觉得头晕气短，浑身发软，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地上。

过了许久，她醒了过来，只是眼前的一切让她莫名奇妙。

只见自己躺在一张温软的床上，一位容颜端庄，紫色衣罗的贵夫人坐在她的身边。这位贵夫人见她醒过来激动地说：“好孩子你可醒了！”

“请问夫人……这是什么地方？”她的声音弱弱的如同蚊蚋，几乎让人听不到。

“段府。”

“段府？”

“是的。”段夫人和气地点了点头。

“您是段夫人吗？”

段夫人微笑地答道：“是的！”

斛律婉蓉对眼前的情景十分疑惑，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来到段府的。她在记忆的深处尽力搜索着她来段府的情形，可是找不到任何的痕迹。她喏嚅地问，“我是被你们段家人接到这里的吗？”

段夫人点了点头：“是的。”

“感谢你们……”斛律婉蓉的意识中她估量着她是有可能被救出来的。

“小姐不要悲伤，”段夫人极力劝慰斛律婉蓉，“事已至此，一定要想得开……”

斛律婉蓉听出段夫人话中之意，好像她是因为遭遇不测才来到段府的。她马上疑惑地问：“请问段夫人，我遭遇了什么？”

“啊……”段夫人语涩，她发现斛律婉蓉对斛律府发生的事好像并不了解，又看到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将刚刚发生的最悲惨的事情告诉她。“段小姐，我不是说了嘛，乱世中，谁也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事，你没见，现在死了一个人如同死了一只蚂蚁。你知道的，名声赫赫的苻坚历尽艰辛统一了北方，一念之差兵败淝水被他的下臣杀害。多惨啊！东晋以来被奸臣害的忠良数不过来啊！”段夫人极力劝慰斛律婉蓉：“你要是看看那些人，你就会知道你现在的经历是前人经历过的。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悲伤，而是如何让自己活下来。”

斛律婉蓉从段夫人的一番话中得知，她是遭到劫难的人，段夫人一再地强调让她不要悲伤。

“我不会悲伤的……”

“你的父亲是北齐的扛鼎之臣，功劳大着呢！没有你父亲的浴血奋战，我们早就成了北周的刀下鬼了。”

“嗯？我父亲？”斛律婉蓉很疑或地问，“我父亲是扛鼎之臣？”

“对呀！你父亲忠于北齐立下不朽功绩，北齐的百姓都十分爱戴他呀！”

“我父亲立下不朽功绩？”

斛律婉蓉的话让段夫人很震惊，她的眼睛马上变大，她惊愕地看了斛律婉蓉一眼，心中暗想，“一个女儿不知父亲有多威风，不知父亲有哪些功绩，这不太可能呀！难道她不是斛律婉蓉？难道是深儿救错人了？”

“斛律光，你知道这个名字吗？”段夫人越发觉得此女非斛律光的女儿，她决定再深一步地询问。

“斛律光？不知道！”

“不知道？”这句话如重锤击打在段夫人的胸部，她惊愕得马上站起身似乎有上当的感觉，难道她的儿子段深夜半三更救出的人根本就不是斛律光的女儿？难道她唤醒仆人为斛律小姐煲汤白白地忙乎一个早晨？难道深儿星夜为她找郎中都是空忙一场？

“好孩子，你的家在什么地方？”冷静下来的段夫人不相信深儿会救错人，她觉得也许是斛律婉蓉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在装糊涂，但她又不能确定，就不自主地问起话来。

“我的家在……在……”

斛律婉蓉没能答上来，段夫人心中不觉一沉：“真的是救错？”深深的失落之后，段夫人又提起正月元宵节的事：

“嗨，你这个深哥哥痴嗫呆傻，不就是元宵节那天与你有过一面之交……”段夫人将下面的话省略了，她以为“元宵节”这三个字足能提醒斛律小姐明白眼前是怎么一回事。

“元宵节？”斛律婉蓉奇怪地问，“那日有什么事吗？”

“你的深哥哥不就是在那晚认识你的吗！”

“哎，我怎么不记得？”

“你不记得，他却知你是谁家的小姐。有那么几日，他都在贵府门前徘徊，想再见你一面，将他拾到的小手帕交还于你。”

“手帕，是我的吗？”斛律婉蓉惊异地问。

“怎么不是？他说是你摔倒在地无意间失落的。”

“有这事？”斛律婉蓉很惊骇，“我若知道他在府外徘徊，一定出来见见他。”

段夫人的话令斛律婉蓉很是感动，她万没料到世间竟有如此痴情的男人。

“哎，真可惜，你们的再次相见竟是这样……”

“是她救了我……”

“是啊，是他啊！”

“救我的人，我一定要见见他！他去了哪儿？”激动之中的斛律婉蓉想见见这个痴情的哥哥，是他不辞辛苦将她救出的。

“他去城东买药去了，过一会儿他会回来的。”

“买药去了？”

“是啊，他为你买药去了。

这时，家中的仆人已将为斛律婉蓉做好的饭菜端了来。汤是大补身子的银耳汤，菜是虾仁炒白菜，饭是八宝粥。

饭菜放在了床边的小方桌上，段夫人马上让斛律婉蓉吃饭。可不知为何，斛律婉蓉竟在一瞬间闭上了眼睛。她十分惊骇：“难道她‘回光返照’？”惊慌之时她大声呼喊：“斛律小姐！斛律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