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一九二七 第150章 外交

日军第六师团虽然不满编，抵达青岛的军队也有一万多人。驻守在即墨的高蕙兰所部是不可能对付得了青岛的日本兵的。杨解放电令在日照待命的白浪率主力北上，监视青岛的日军。第二师所属的第四团铁锤部暂时留在临沂归赵长明指挥。他让赵长明率领四个步兵团和一个炮兵团留守临沂。

杨解放率领司令部和骑兵团北上，在平度再设指挥部，静看事态的发展。为了应付可能发生的危机，他令第一师收缩回来，由原来的防备张宗昌和北伐军改为防备日军。又令归立秋率领特战队赶来平度待命。

4月24日，日军第六师团一部沿胶济铁路西进，于次日抵达济南。此时的济南外围，形势十分复杂。南北双方十数万军队在周围混战。

杨解放也做出调整，令白浪继续监视青岛的留守日军。他准备亲自率领第一师和骑兵团、特战队等部西进，跟随第六师团一部抵近济南。

姜小珺和小笠原跟着特战队来到平度，令他很是意外。于是在会客室单独接见了小笠原。小笠原没什么太多的废话，直接问道：“杨桑，我想请问一下，你对这次日军的行动是何态度？”杨解放回道：“小笠原先生是记者，应该消息灵通才是。我在临沂刚刚处置了几个战犯，这就是我的态度。”小笠原说道：“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赶来见你。杨桑，我希望你不要冲动！对此次事件千万不要动用武力，我们可以通过其它方式来解决问题！”

杨解放饶有兴致的望着小笠原，问道：“你指的是什么手段？”小笠原回道：“用政治的手段。请相信我！第六师团和天津驻屯军的这次行动，也许内阁并不知情。我们可以借用内阁的力量给军方施压，迫使他们撤军。”

日本的内阁就是一个奇葩的组合。名义上首相最大，可在首相之外，还有一位陆军大臣和一位海军大臣，共同组成了内阁三巨头。陆军和海军相互看对方不顺眼，陆军大臣和海军大臣自然也不对付，可他们也不听首相的话。首相管不了这两位大臣，而且一旦首相逼迫军方太甚，陆军大臣和海军大臣就会提出辞职。他们一辞职，内阁就得重组，首相必须下台。新上台的首相就得向军方让步，否则内阁又得重组。

杨解放对于内阁逼迫军方撤军的想法根本不抱希望。说道：“小笠原先生，你只是一名记者而已，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能借助内阁的力量给军方施压？”

姜小珺插口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小笠原先生是日中亲善会的成员，一直致力于中日亲善。”杨解放疑惑道：“还有这么一个组织？倒是我孤陋寡闻了。”小笠原说道：“我们亲善会主要在日本活动，杨桑没有听说过这很正常。”杨解放复又问道：“你们亲善会能对日本内阁施加影响？”

小笠原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杨桑可知道我们日本的平民首相原敬？”杨解放茫然地摇摇头，他根本就没听说过此人。姜小珺立刻接话道：“原敬首相出身平民，做了首相后又拒绝了日本天皇的贵族册封。他是日本唯一一位没有贵族头衔的首相，深受民众的爱戴，被尊称为平民首相。他一贯主张中日亲善，反对日本对我们中国动用武力。在巴黎和会上，日本代表提出的无理要求，他事先并不知情。事后，他为了修补与中国的关系，主动提出放弃二十一条、放弃日本在山东的特权。他的这一主张，遭到了日本右翼势力的强烈反对。1921年，在东京火车站，原敬首相被刺杀身亡，极有可能是日本右翼势力所为。”

杨解放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难道真有这么一位首相？别看他在小笠原和中村义男面前一直喊着中日亲善，可他从来就没当真过。可现在有人告诉，有一位日本首相一直主张中日亲善并付诸行动，最后更是付出了生命。这的确颠覆了他对日本人的认知。

小笠原补充道：“原敬首相虽然遇刺身亡，可他的主张却得到了推行。两年后，日本正式放弃了二十一条和在山东的特权。”杨解放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了！现在的日本显然背弃了原敬首相的主张。”

小笠原又道：“原敬首相虽死，可他的主张还有很多人拥护。他的遗孀原浅夫人和养子原贡先生组织成立了日中亲善会。我们一贯主张跟中国加强经济合作，不对中国动用武力。原敬首相早就说过，一旦日本对中国动武，必定会激发中国民众的民族主义情怀。中华文明博大精深，是任何其它文明抹杀不掉的。一旦中国民众的民族主义被激发出来，这对我们日本是不利的。而且，英美等国也必定不会允许日本独霸中国，他们会联合起来制裁日本的。那时候，日本在国际上将陷入完全的孤立境地，必遭灭顶之灾！”

杨解放忍不住要拍手称赞，这个原敬真有远见，一切都让他预见到了！转念又恶意揣度：他主张的加强经济合作也未必存了好心。他明白一个道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一旦在经济上掌控了中国，比直接的武力入侵更加可怕。

小笠原接着说道：“这次，第六师团擅自出兵，已经引起了英美等国的不满。我想回国后，通过自己的努力促使第六师团撤军。杨桑，还请你保持克制！勿使事态扩大。”

若能不开战，杨解放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开战。但这个禽兽师团来到中国，真要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来，杨解放又岂能置之不理？他想了一下，说道：“小笠原先生，我会尽量保持克制，保证不开第一枪。但是，中国有句古话：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我没有只挨打不还手的毛病。我期待你的政治主张能够实现，那将是我们两国人民之福！”

小笠原立刻回道：“我会尽快返回日本，这里就拜托了！杨桑。”杨解放道：“天色不早了，你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我明天安排人送你去青岛。”这天晚上，杨解放设宴款待了小笠原，这次是真心实意地拿他当朋友招待。小笠原表示，他回国后尽快从政。看来这个小笠原的身世也不简单。

是夜，姜小珺端着一碗亲手熬的小米粥，送到了杨解放的办公室当宵夜。杨解放大感意外，这丫头可是从来不下厨的，今天这是闹得哪一出啊？姜小珺道：“听说你经常熬夜？这样对身体不好，以后要多注意休息！”杨解放回道：“也不是经常熬夜，只是打起仗来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休息？这么晚了，你也要早点休息！我明天会随部队出发去济南，你就返回烟台去吧！”边说边端起碗尝了一口，然后就放下了，不想再吃第二口。熬个小米粥都能熬糊，这厨艺真是服了。

姜小珺在他对面坐下，说道：“跟你说个事。”杨解放发现她行色有些异常，不觉有些奇怪，问道：“什么事？”姜小珺回道：“我想随小笠原先生去一趟日本。”杨解放奇道：“你去日本干嘛？”姜小珺道：“小笠原毕竟是外人，咱们不能完全指望他能尽心尽力帮我们说话。我想去拜访一下那位原浅夫人。”杨解放有些不解，说道：“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姜小珺说道：“我爹说，你还是太年轻了！做事容易冲动。你抓住了陈调元，就应该以他为筹码，跟蒋总司令谈判。你一枪把人给毙了，看似痛快，其实一点好处也捞不着。昔日吕蒙斩杀关羽，致使吴蜀失和，再无回旋余地。陈调元虽然比不得关羽，可好歹是一位军团总指挥。你难道真不想跟蒋总司令讲和？”杨解放无意跟她争执这件事，反问道：“这跟你去日本有什么关系？”

姜小珺回道：“我爹担心你再跟日本人起冲突，让我过来劝劝你。但是我知道，我肯定劝不住你的。”杨解放道：“是否跟日本人起冲突，关键不在我，在日本人那里。”姜小珺道：“所以，我才想去一趟日本。那原浅夫人曾是艺伎出身，能做上首相夫人，可见不是一位简单女子。小笠原说得没错，她真的有能力给日本内阁施加影响，或许能使日本主动撤军。”杨解放摇头道：“不要对内阁抱有太大希望！我对那位原浅夫人的目的和能力尚持怀疑态度。”

姜小珺说道：“那我更应该去一趟日本，去看一看，这位原浅夫人到底是否值得深交？听说南京的那位蒋夫人十分活跃，给蒋总司令拉来了不少支援。我虽然没有她那样的学识和阅历，但也不能比人家差太多了不是？毕竟我可是小司令夫人。我们的小司令可比他总司令强多了，小司令夫人自然也不能太差。”

杨解放不由得哑然失笑，女人的攀比心有这么强吗？但转念一想，自己身边还真缺少外交人才。随着地盘逐渐扩大，实力增强，外交方面还真不能不重视。

杨解放走到姜小珺身前，拉着她的手，笑道：“谁说你比她蒋夫人差了？各人有各人的长处。不要拿自己的短处跟别人的长处比！你教兄弟们读书识字，兄弟们打心眼里喜欢你、尊重你。那位蒋夫人高高在上，可没把那些大头兵当兄弟看待。底下的大头兵又有几个是真心敬佩她？不过是表面恭敬而已。”

姜小珺浅浅一笑，说道：“这么说来，我还是有些长处的。这次去日本，我要以你的夫人身份活动，你可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杨解放道：“还能有什么意思？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以我的夫人身份出访并无不妥。”姜小珺笑道：“未婚妻终究未婚，我要做你真正的夫人！”杨解放回道：“等应付了眼下的危机，稳定了局势，我一定会风风光光地把你迎娶进门。”姜小珺轻轻地靠在杨解放胸前，说道：“明天就要出发，来不及了。记得你曾说过，先上船后补票也是可以的。”杨解放听得先是一怔，然后一喜，紧紧地把她搂在怀中。

办公室里面有一个休息室，是杨解放平时睡觉的地方，床铺被褥一应俱全。

第二天，杨解放派人将小笠原和姜小珺一起送去青岛，他们将在此登船前往日本。别看姜小珺表面柔弱，一旦打定了主意，是真的劝不住，杨解放只得同意她去日本。

杨解放则率领解放军第一师、骑兵团、特战队等部队从胶济铁路北边西进，动身前往济南。国民革命军和安**的战事是沿津浦铁路展开的。津浦铁路以东和胶济铁路以北的这个三角地带，目前没有战事发生，属于真空地带。杨解放从来都是一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态，他一边西进，一边打算把胶济铁路以北和黄河以南这片区域先占了。这些地区，广饶以东其实已经在杨解放的掌控之中。

5月1日，北伐军攻入济南城，张宗昌仓皇北逃，杨解放趁机占领了章丘。

初十五从济南城里发来电报，城中日军人数在3000到5000之间。他们步步为营，设置了层层街垒。更有日本浪人组织成立了日本义勇团，名义上是为了保护日本侨民，实际上在趁火打劫，劫掠强奸、无恶不作。

北伐军第四军团总指挥方振武被任命为济南卫戍司令。针对日军随意杀害北伐军士兵和日本义勇团的暴行，方振武亲自到日本驻济南领事馆与日本领事西田交涉。西田同意拆除街道工事，将日军撤回兵营。

5月2日，日军已连夜拆除了街垒，日本商人也从所谓的保护区出来，开门做生意。济南城里开始恢复秩序。

杨解放收到初十五的电报，暗自松了一口气。方振武跟吉鸿昌曾组织过抗日同盟军，称得上是一位爱国将领。城中的国民革命军有之多，又有名将统领，或许日军真不敢乱来。

于是，杨解放萌生了进城看一看的想法。孙志勇和严冬来等人都不同意，极力劝阻。杨解放想了一下，问道：“严大哥，你们特战队学了这么久日语，都学得怎么样？”严冬来不明所以，如实回道：“有些学得不错，大多数人能听不能说，主要是发音发不准。”杨解放道：“让你们学日语，就用在今日。你去挑一些学得好的人跟我进城。我们扮作日本人，想来不会有危险。”严冬来追问道：“小司令，你这是打定主意要进城啊？”杨解放回道：“你们记住了，战场上虚虚实实，不能只看表象。现在的日本人到底作何打算，若不亲自进城探一探，我难以做出准确判断。”

严冬来等人便知道再劝也是无用，于是说道：“我挑一些日语学得好的人跟在你身边，其他人全部化妆入城。小司令，咱们事先说好，一旦出现异常情况，我们优先掩护你出城，到时候别怪我违背你的命令。”城里全是敌人，由不得他们不慎重。

杨解放不得不答应下来。先是发电报给初十五，让他弄一些日本人的服装到城外等候。然后，对孙志勇等留在城外的人仔细交待了一番才动身。在城外跟初十五汇合后，众人都换了衣服化了妆，然后分批入城。

杨解放身边只跟着初十五和严冬来，其他人分组散开，暗中保护。初十五的公开身份是一家杂货店的少东家，来济南快一年了，对城中的每一条街道都十分熟悉。一边走，一边低声跟杨解放介绍。杨解放进城，自然要第一时间熟悉环境。

行走至经四路时，只见一个官署前，几名身穿北伐军军装的人，将一块木牌挂在门边。上方写着“国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外交处济南交涉署”。杨解放一看就明白了，老蒋这是想用外交的手段来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