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一九二七 第69章 抉择

在场的人基本上都听说了这十条纪律，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理解又是另外一回事。杨解放这一次讲得格外详细，将每一条纪律制定的缘由讲解得很透彻；自然也将违反纪律的处罚讲了出来。他口齿伶俐，滔滔不绝地讲着，很快一炷香燃烧了一大半，这才讲到第四条。底下终于有人熬不住了，站了出来说道：“不是我怕死，是你这规矩太严了，我怕我守不了。”立刻便听到狼队刘黑子破口骂道：“你个怂货，一听说要打仗就双腿打颤，怕死就怕死，找什么理由借口？”原来第一个站出来的竟是他手底下的人，自然觉得脸上无光。

杨解放连忙说道：“保持安静，不要随便讲话！更不许干涉他人的选择！毕竟，上了战场，谁都有可能牺牲，你不可能代替他人去死。这位兄弟，不管你是什么理由选择，我都尊重你的选择，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请上来领取一块大洋，回家去吧！其他人要想离开，也一并上台来领钱。”那人心中还是有点忐忑，巍巍战战地走上了平台。侯飞拿起一块大洋，塞在他手里，说道：“回家以后就老老实实种地，被人欺负了就认倒霉，因为你活该被欺负……”杨解放立刻喝道：“侯飞，不得胡说！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的权利，不要拿你的标准去评判别人！”那人将大洋揣在怀中，低着头往一旁走去。没有人去阻拦他，所有人都望着他的侧影，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杨解放回头瞄了一眼，见那根香即将燃尽，于是大声说道：“我的话还没讲完，这香燃得太快了，再点燃一根，我们重新计时。”侯飞答应一声，重新点燃了一炷香。或许是榜样在前，很快又有人站了出来，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呼啦啦走出来一大片。平台上的白浪、林豹子、彭大虎三人立时脸色难看起来，因为走出来的人都是他们三个队的。解放队和龙队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要退出的。杨解放平静地看着这些人一个一个走上平台，领取一块大洋离开。所谓大浪淘沙，初创阶段，宁缺毋滥，希望留下的都是金子。

杨解放接着继续讲解着十条纪律，下面不停有人走上台领取大洋离开。等到杨解放将十条纪律讲完，第二柱香也燃烧得差不多了。杨解放大声提醒道：“想要离开的，抓紧上台！香就要烧完了。”然后与众人静静地看着，直到那柱香燃烧殆尽。然后，杨解放大声喊道：“香烧完了，大家还站在这里，说明是真心愿意留下的。我宣布，你们正式加入了青龙寨。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我杨解放的兄弟，是患难与共的亲兄弟！”侯飞在台上大声喊道：“中！”众人跟着一起喊道：“中！”杨解放接着说道：“先别高兴得太早了！接下来你们将要接受三个月的严格训练，训练结束后要接受考核。凡是考核不通过的人，又没有特殊技能的，都不能留在战斗队。不会将你们赶出青龙寨，但会转到生产队去从事生产劳动。”山寨里现在多了这么多人，生产建设方面人手严重不足。众人听说能留在青龙寨，还是能够接受的。

杨解放回头说道：“彭大哥、林大哥、白大哥，你们三个队走得人不少，重新整编一下吧！有多少人就编多少个队，不要搞花架子。”三人有点沮丧，答应一声，走下平台，到自己的队伍里去重新清点人数、重新整编。结果大家都差不多，原本的七个中队只剩下四个中队有余、不足五个中队。杨解放让他们编成四个中队外加一个独立加强小队。龙队保持三个中队不变，解放队依然有九个中队。全部加起来有九百多人，称得上一个小团了。接下来，让各中队长带领手下的人开始训练，杨解放则召集青龙寨上层到聚义厅议事。

那些领取了大洋要离开的人最终都没有离开。在山寨寨门处，孔宗儒就等在那里。那些人开始被拦下来的时候，都很害怕，慌慌张张的，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相互傻眼。等到寨门口聚集了两百多人的时候，他们的胆子终于壮了起来，纷纷开口询问：“为什么把我们拦下来？是不是想出尔反尔？”孔宗儒见人来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说道：“各位兄弟，大家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我等在这里，就是想问一下各位，你们愿意不愿意留在这里干活？大家听好了，不是要你们加入青龙寨，只是单纯地雇佣你们在这里干活。管吃管住，每月最少一块大洋的工钱；有手艺的人根据你们的技艺厘定工资。你们要是不想干，可以随时离开。”

这些人都是苦出身，从家里出来，不就是想要寻一门赚钱营生吗？可听说要打仗、会死人，便打起了退堂鼓。打仗是需要勇气的，不是所有人都具备这种勇气。若只是出点苦力，还能赚钱，他们当然是愿意的。于是，他们都选择留了下来，这个年代，他们并没有多少选择的机会。孔宗儒则是将这些人安排到徐家店去。粉条作坊和养殖场以及孔宗儒筹办的被服厂都在那里，那里的生产建设都是需要大量人员的。杨解放的设想是将徐家店打造成一个生产基地，青龙寨则是一个军事训练基地。等到这些人训练好了，就分派到各地驻守，在农村建立基础政权，创建一个根据地。

孔宗儒安排那些人之后，便参加了聚义厅的议事。这次议事，由杨解放这个小当家主持，与高蕙兰分坐在黑寡妇两侧。杨解放首先开口说道：“各位兄弟，经过这次初步筛选，我们青龙寨战斗队现有九百多人，分属五个支队。以后，我们就不要叫统领了，改叫支队长。接下来就是要把这些人训练成能征善战的勇士。九百多人，训练好了，要是枪支弹药充足，那是大有可为啊！”

杨解放说得兴奋，可众人的反应却很冷淡。龙队的人数最少，没什么可高兴的。虎队、豹队、狼队今天被杨解放吓跑了一小半，也高兴不起来。杨解放看在眼里，正要说几句宽慰的话，却听孔师爷开口问道：“大当家，不知道我们山寨现在有多少条枪？有多少弹药？”黑寡妇当然知道他这么问的用意，淡淡地说道：“真正能打得响的枪不多，两个人还轮不到一条。弹药虽然有一些，平分下来的话，每人也分不到几发，谈不上充足。”孔师爷冷笑道：“既然是两个人都轮不到一条枪，那解放队为何能人人配枪？”黑寡妇怒视着孔师爷，说道：“孔师爷，你尚来以青龙寨军师自居，怎么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前段时间是什么状况，你心中没数吗？解放队几乎全是靠得住的老兄弟，不依靠他们守护山寨，还能依靠谁？孔师爷，你是自私蒙蔽了双眼还是老糊涂了？”黑寡妇还是第一次当众驳斥孔师爷，让他脸上挂不住，老脸涨得通红。

孔宗儒立刻插口道：“大当家，您误会了，我爹他只是为枪支弹药发愁。虽然我们山寨现在还有点小钱，可几百条枪的缺口，还真不好办啊！”杨解放插口道：“枪的事情我已经有门道了，这事包在我身上。不出三个月，我保证我们青龙寨战斗队人人都有枪。”孔师爷立刻抢着说道：“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你空口白话哄骗大家，三个月后弄不来枪，你待如何？”这就要将军了？这气度、这眼界也太差了点！高蕙兰开口说道：“弄不来就弄不来呗，还要如何？孔师爷，莫非你能弄来枪？你要是弄不来，凭什么要求别人一定办到？”

杨解放干笑两声，说道：“我有八成的把握能弄来枪，但是需要大家的配合。”众人都是一喜，问道：“怎么配合？”杨解放道：“我需要组建一支精干的特战队。人数不需要很多，最多一个中队。但是，这些人必须都是好手。就我一个解放队，挑不出这么多人来。所以，还需要在其他四队中挑选。这就需要大家的配合了。”众人立刻就明白了，他这是要挖墙脚啊。组建特战队的提议，杨解放年前就提了出来，那时候没人接受。孔宗儒戏谑道：“都说我是铁算盘，你这算盘打得比我还精啊！”

杨解放瞄了其他四个队长一眼，很显然他们都是不愿意的，于是说道：“各位兄弟，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能者多劳、智者多虑，这是社会常态。绝对的公平就是对能者、智者的不公。我们解放队现在人人配枪，你们认为这不公平。可我解放队的每一条枪都是我领着兄弟们拼命弄来的。你们不妨问问自己，你们为山寨弄来了几条枪？我现在想要多弄几条枪回来，可你们不想出人出力，只想坐享其成，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白浪立刻说道：“杨兄弟，不，小当家，是我心胸狭隘了。都听你的，我手底下的兄弟，随你挑随你选，只要你看上的尽管挑走。我绝无二话。”他话说完，林豹子和彭大虎也跟着表态支持，最后是李毅超表态，愿意配合杨解放组建特战队。既然大家都同意了，杨解放趁热打铁，接着说道：“我还是那个想法，由严冬来和孙志勇负责此事。只要他们选中的人，任何人不得阻拦。若是他本人不愿意，那请他离开青龙寨！青龙寨不需要不听指挥的人。”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杨解放接着说道：“山上的兄弟基本上是穷苦人出身，是目不识丁的文盲，这不利于我们将来的发展。所谓学习使人进步，知识改变命运。我们应该教他们读书识字，学习进步。兄弟们都进步了，我们青龙寨才有前途。只是目前人数暴增，都聚在一起同时学习是不行的了，必须要分开教学。关于这一点，各位有什么想法没有？”众人都低着头沉思。

李毅超低声喃喃自语：“学习使人进步，知识改变命运。”然后站起来大声说道：“我们龙队这一百多号人，就不麻烦了，我自己来教。我虽然读书不多，但是教他们学几个字还是没问题的。只是教材还需要借我抄写一份！”杨解放有点意外，这个李毅超似乎读书不少，但是平时比较低调、孤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上龙队队长的？杨解放回道：“你要是能教当然没问题。我这里还有几本《呐喊》，就借一本给你做教材吧！”李毅超没有拒绝，说道：“谢了。”然后坐了下来。

孔宗儒也开口说道：“我从小读书，教几个睁眼瞎识字还是没问题的，要不我也教几个？虎哥、豹哥我来教你们队如何？”彭大虎和林豹子大感意外，却也不好意思当面拒绝。林豹子说道：“你要是不嫌弃兄弟们脑子笨，我当然高兴了。只是，我们两个队合起来有三百多号人，你能教得过来吗？”话音刚落，孔师爷开口道：“彭大虎，你以前就曾跟我讨教过学问。只是以前实在太忙了，现在倒是清闲了下来，有了大把时间，闲着也是闲着，你那个队我来教！林豹子那个队就由小儿来教，应该是能教得过来的。”彭大虎嘴上说好，心里却是诧异。以前想要讨教点东西，都是爱理不理的，现在怎么上赶着来教了？真是闲得慌？

众人自然意识到不太对劲，高蕙兰连忙说道：“我从小读书，并不比姓姜的丫头差。我也能教一个队。”话音方落，白浪抢着说道：“那就教我们狼队吧！小兰，我保证跟你好好学！”高蕙兰听了直翻白眼，这家伙怎么一点眼力都没有？孔师爷赞同道：“我看行，就这么安排！”高蕙兰是真心后悔了，可话已经说出来了，想后悔都晚了。解放队有人教自然不需要大家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