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扬明 章六八 共主不同心

章六八 共主不同心

只不过约瑟接下来的一番话让海因修斯大吃一惊，约瑟说道：“虽然裕王殿下不会为自己的规则提供保证，但我，海法的约瑟，愿意替裕王殿下担保，接下来我会把三百万荷兰盾存入阿姆斯特丹的几家银行，假如裕王殿下违反了他自己制定的战争规则，你们可以没收我的财产作为补偿，可以吗？”

马克吕特忍不住拉了一下震惊中的海因修斯，他明白，约瑟的保证比中国亲王的保证更有效力，原因很简单，那位中国亲王拥有数不清的资源，他拿出几百万荷兰盾根本不算什么，可这笔钱对约瑟来说可能是大半的身家了，而约瑟如此，足以表明他的态度。

“好吧，约瑟先生，我理解您的立场了。而且我已经做出了决断，一会会议要开始了，我相信，很快会结束的，结束之后，我们再详细谈一谈，可以吗？”海因修斯起身说道。

约瑟微微点头，之后告别返回了自己的住所。而海因修斯则和马克吕特一起前往议院大厅，走在走廊里就能听到里面传出的杂乱争吵，忽然，海因修斯停下，问道：“马克，我记得约瑟先生说的那些战争法则是有一个时限的。”

“十一月二十日。”马克吕特记忆力也相当的好，直接说了出来，而他也意识到不对：“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时限，显然这不是为了双方洽谈。”

海因修斯加快了脚步，说道：“马克，我们必须加快进度了，中国亲王制定这样一个时限，很有可能就是要在这个时间前在那片区域内展开一次军事行动，不管是什么行动，我都感觉不妙了。”

无论是荷兰省的议会还是海牙的三级议会，在战争规则这件事公布之后，投票就不会有任何的悬念。在法国挑战欧洲秩序的情况下，联合省可以为了英格兰共同面临一个新的敌人，但只是为了英格兰的殖民地，就完全没有那个必要了。而且，约瑟还带给了海因修斯一封李君威的书信，信中承诺，帝国不会谋夺联合省的海外殖民地，毕竟现在的尼德兰在海外的殖民地已经乏善可陈了。

三级议会很快做出决断，联合省无意对中国宣战，这不符合本国的利益。即便是奥兰治派的几个省的代表，也多半弃权。但问题是，三级议会无权决定是否打动战争，在联合省有威廉亲王做共同执政的情况下，是否宣战应该由他决定。所以，海因修斯在联合省只三天时间，立刻返回伦敦，他带上了三级议会五分之四议员的联名书信，以增强说服力。

伦敦。

威廉三世端着一杯葡萄酒，在窗口看到风尘仆仆的海因修斯走进城堡，他的身边则站着一位年富力强的伯爵约翰丘吉尔。他就是二战时候那位英国首相丘吉尔的先祖。

丘吉尔的家族原本在英格兰籍籍无名，但他有一个漂亮的姐姐阿拉贝拉丘吉尔，这位女士从詹姆斯二世夫人的管家变成了詹姆斯二世的情妇，并且为詹姆斯二世生了四个孩子，使得丘吉尔步入了上流社会，当然，丘吉尔本人也战功赫赫，在二十多年的生涯之中获得了詹姆斯二世的全部信任。而丘吉尔本人长袖善舞的能力也很出众。

据说丘吉尔曾与查理国王的情妇有染，被堵在了卧室里被迫跳窗，但即便给查理戴了绿帽子，查理二世仍旧没有生气。只不过在光荣革命之中，这位备受詹姆斯二世信任的将领却背叛了他，也因此被威廉三世封为马尔巴罗伯爵，丘吉尔在英国议会支持下，在威廉国王身边掌握实权。

“伯爵，看起来你的小伎俩已经失败了。”威廉三世关上窗子，对丘吉尔说道。

丘吉尔也很无奈，把宣战书附件藏匿起来欺骗海因修斯是他的主意，丘吉尔与支持他的英国议会清楚，别说联合省，就算是威廉国王也对美洲的殖民地不在乎，想要在这种情况下让联合省乃至整个大同盟对中国宣战，只有用一些手段，但没曾想，李君威早有布置。

“陛下，您大可告诉海因修斯先生真相，这样他仍然对您表示忠诚。”丘吉尔大方的说道。

威廉轻轻摇头：“我不会出卖我的朋友，伯爵，你就是我的朋友呀。”

丘吉尔低下头行礼，脸上闪过意味难明的笑容。虽然计谋失败了，但是英国并非一无所得，在丘吉尔看来，就算联合省最终没有向中国宣战，英国也得到了不少利益，至少可以挑拨威廉国王与他的荷兰亲信之间的关系。海因修斯再怎么也是共和派，与奥兰治派天生不对付，这件事必然让威廉与共和派产生裂痕，这样威廉国王就会越发需要英国议会的帮忙。

“很抱歉，国王陛下，我辜负了您的期望。”海因修斯老谋深算，他进入国王的办公室，一点没有提自己被欺骗的事，直接了当的把海牙三级议会的决断说了出来，并且拿出了那封署名多过内容的信件。

威廉看后，又看了看丘吉尔，说道：“大议长阁下，你要清楚，联合省不追随英格兰向中国宣战，可能就是那位中国亲王的阴谋，这是对大同盟的挑拨，造成联合省与大同盟的大分裂。”

海因修斯早就知道威廉会这么说，他也咋早有准备，看着威廉国王的眼睛，说道：“您错了，国王陛下，实际上这是英国与大同盟的分裂，不光是联合省，大同盟的其他盟友也不同意向中国宣战，事实上，如果宣战，大同盟会失去很多！在阿姆斯特丹，我会见了利奥伯德皇帝驻阿姆斯特丹的使者，他提出了一个构想，或许我们应该用英国的美洲殖民地换取中国加入大同盟，向路易暴君宣战。”

在看到丘吉尔脸色大变之后，海因修斯又说道：“虽然他的构想非常狂妄，没有考虑英国盟友的感情，但事实是，大同盟不能承担与中国为敌的代价。”

说着，海因修斯从夹子里拿出了几份文件递给了威廉，威廉国王浏览之后，递给了丘吉尔。

虽然帝国没有向大同盟宣战，与法国结盟也不顺利，但实际上，帝国早就加入了欧洲战场，只不过并非以直接参战的方式。在西津、苏伊士和开普敦，参战各国的商船都在聚集，从中国人手中购买一切能用于战争的物资，一开始只是粮食、钢铁等原材料，而从今年开始，连枪炮弹药都可以直接买到。

在莱茵兰的战场，奥地利人吃惊的发现，对面的法国士兵与自己使用相同的燧发枪。而南面的萨伏依战场，萨伏依公爵的炮兵可以把对面打来的炮弹直接塞进自己的炮筒打回去。当战斗打完，打扫战场的时候，从双方尸体上拔出的刺刀都是相同的。

战争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维度，一开始大家都是用购买中国装备这类短平快的办法扩军，增强战斗力。但事实证明，那些中国装备往往比自己制造的用起来更顺手，不到一年的功夫，前线将领就提出全部换装的要求。而大军已经离不开中国人提供的武器弹药了。

可是西津、南洋和南非的工厂依旧加快马力生产着，这些枪炮不会大同盟向帝国宣战而停止，相反，会因此这件事全部涌入法国人手中，而这是大同盟所不能接受的。

丘吉尔没有说话，但了解了这些情况之后，他感觉海因修斯借奥地利使者说出的那句话有道理，或许用北美殖民地换取中国加入大同盟是不错的计划，可惜，英国议会不会同意。

“.......那么，大议长，三级议会是要求我做出联合省不向中国宣战的决定了？”威廉眯着眼问道，这位因为法荷战争而崛起的奥兰治亲王在尼德兰说一不二，很少有人敢反对他，但是海因修斯这一次不会妥协。

海因修斯点点头，威廉三世问道：“大议长，别人的态度我不管，我想知道您的态度。”

海因修斯说：“我的态度并不重要，陛下。”

“您可是大议长，态度怎么会不重要？”威廉显然不想轻轻放过。

海因修斯早就猜到，威廉会屈服于三级议会的共同意志，但对这次三级议会挑战他的权威而感到愤怒，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承担国王的怒火，于是说道：“如果我支持宣战，我很快就不是大议长了，陛下。我可以向您提供两个消息。

其一，三级议会已经有人开始串联，要弹劾您，取消您的执政地位。这里面包括泽兰与荷兰两省的议员，而大部分人在观望，观望是否尼德兰要向中国宣战，如果是的话，我想支持的人会比您看到这封信上的人还要多。

三级议会已经在讨论下一个金融与海军法案了。在您宣布联合省不会对中国宣战之后，这项法案就会表决。据我所知，法案之中规定，联合省向英国提供用于海军的贷款，只能用作建造战列舰，而不能用于建造纵帆船和巡航舰。”

英荷共主之后，达成的最重要协议就是关于战争的，因为联合省正在与法国陆地作战，所以荷兰要承担大部分的陆军，而海军上，英国与荷兰的舰队要实现三比二比例，新造战舰的大部分款项来源于联合省贷款，如果没有帝国，这实际上就是用联合省的钱为英格兰打造世界第一的海军罢了。

而现在，三级议会用准备弹劾的方式提醒威廉联合省的态度，并且准备在威廉屈服之后，进一步限制，目的就是避免引发中国的误会，毕竟李君威划定了战争区域在新大陆，战列舰是开不过去的，造战列舰完全就是为了对付法国，而巡航舰和纵帆船却不行。

“伯爵，你的意见呢？”威廉看向丘吉尔。

丘吉尔知道，没有人能在中国不威胁尼德兰的情况下，逼迫尼德兰向中国宣战。虽然英国议会很希望大同盟向中国宣战的方式保护自己的海外利益，但现在是办不到了。丘吉尔说道：“法国才是最重要的敌人，我的陛下。”

威廉点点头，纵然被人逼迫很不爽，他仍然签订了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不向中国宣战的命令。海因修斯看后，稍稍松口气，说道：“陛下，您有没有考虑，为什么中国亲王在制定战争规则，划定作战区域的时候，制定了一个时限呢？”

“你是说，中国人在时限到来之前要做一些违反规则的事？”丘吉尔率先说道。

“如果在时限之外，就不算违反规则了，伯爵。”海因修斯说。

既然海因修斯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就不会再参与英国与中国的战事，毕竟这与他无关。于是他起身告退，而威廉三世则叫住了将要走出办公室的海因修斯，说道：“大议长阁下，您是回阿姆斯特丹还是在伦敦工作？”

“当然是在伦敦为您服务了，我的陛下。”海因修斯很有礼貌的说道。

威廉三世点点头，而海因修斯转身，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威廉三世与英国议会合谋欺骗利用他的事，海因修斯可没有那么容易放下，而且这次回海牙，他发现国内对国王的不满已经积攒的相当深厚，虽然那几个要弹劾威廉的议员都是激进派，但这种事被公开讨论本身就是一种信号。

实际上，威廉成为英国国王之后，力图在两国之间保持平衡，还略微倾向于联合省，但矛盾都就在于，他是尼德兰人，却要争取并且稳住英国的王位，导致的结果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两国议会都认为自己一方吃亏了，英国议会认为威廉国王的荷兰亲信掌握了太多的权力，而海牙三级议会则认为，威廉把原本应该用来包围联合省的军队和金钱投入到了苏格兰和爱尔兰的战场。

海因修斯非常相信，假如威廉强迫联合省向中国宣战，肯定会引发尼德兰的大变动。假如威廉不能担任联合省执政，那么会怎么样呢？联合省不是没有出现过无执政时期，那个时候，权力最大的就是那位叫做德约特的大议长，而现在，恰恰大议长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