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中兴 第三二九章 方兴（二）

第三二九章 方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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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深秋的神农架，其初冬的夜景更是美得惊艳，月光照射在山间冰雪上，一片银装素裹，别有一番秀色。

连夜登上半山腰并没有太大难度，众人便在芈芙的别院里休息一夜。

次日一早，四人带足干粮和登山工具。霜冻封山，再往神农架顶峰攀爬可不易，需要开路，方可再往上行走。

“艾姐姐，你说君兄的伤，只有神农派才能救？”芈芙关切道。

“刀深入眼，想必已然伤脑。皮外伤好治，可这创伤于颅内，若不得名医来治，便难以回春。”姜艾似乎还对此耿耿于怀，“若恩师在此便好，恩师不在，只得求助于神农派。”

“神农架上真的有神农派？”方兴问了一句。

“这你要问艾姐姐，”阿沅插嘴道，“我还一直意为神农架顶端住着神仙呢。

“我也只是听说，”姜艾也不确定，“明日去碰一碰运气。”

方兴道：“原来艾姑娘不是神农弟子。”

“神农派不收女弟子，”姜艾首次谈及师门，“恩师乃是歧伯后人，天下医术三大派——神农、岐黄居其二。”

“芙儿知道，神农是药圣，”芈芙来了兴趣，“还有一派是什么？”

“巫医。”姜艾冷冷道。

正派医者都对巫医嗤之以鼻，看姜艾的神态，方兴突然想到蒲无伤。蒲无伤自称神农弟子，在彘林中时，他曾说神农后人大多失联，或许他没想到有神农架这个大本营罢。

“艾姑娘，你是南阳之人，为何会来楚国？”这是方兴不解之事。

“六年前，前任国君……不对，应该是前前任国君，”姜艾道，“便是芈姑娘的君父得了恶疾……”

“芙儿才不是姑娘……”芈芙嗔道。

“又来了，”见方兴一脸疑惑，姜艾无奈笑道，“南人的‘姑娘’，乃是对已嫁之女的称呼，我们北人才不这么说。”

“北人？”芈芙忸怩地掐了她一下。

“南阳嘛，对楚国而言也是北国！别打岔，”姜艾不理会芈芙，“老楚君得了恶疾，遍访楚国所有巫医皆不治。彼时我跟随恩师四方云游，正好途径乔多城，恩师仁心，便欲一试。楚人历来不信巫医以外的巫术，可熊严病入膏肓，便允恩师一试。”

“后来呢？”方兴见芈芙目有泪光，知道已触及她的伤心之事。

“恩师医术高明，针砭之后，老国君便告好转。此时恩师却连夜告辞，说熊严并非得病，而是中毒。”

“中毒？”方兴一惊。芈芙毫无意外之色，只是拂袖拭泪。真不知这又是谁下的黑手，想必在楚国，国君是最高危的身份。

“慢性毒，不知何人所下，”姜艾努力回忆道，“恩师一面安慰老楚君，一面又告知他要尽快立下世子。果不其然，熊严很快撒手人寰，世子熊霜继位，恩师则要去神农架探访神农派。而芈芙妹子正好得了热病，我便留下来照顾，至此成了闺中密友。”

“艾姐姐可没想到，这一待就是三年。”芈芙半喜半忧。

“恩师下山时，带来他炼成一百粒红色丹药，我这才相信神农架上确有高人。恩师赠我其中十粒，便继续带我云游四海治病救人。也是机缘巧合，我年初又回楚国时，芈芙妹子说有个跌落深渊的垂死之人，求我相救。”

这说的便是我了，方兴苦笑道：“只可惜艾姑娘的丹药，全喂给我咯。”这丹药倒有奇效，神农派确实有些水平。

“这倒得谢你命硬，”姜艾咬着嘴唇，“还好没把你治死，本姑娘还从没……”她没有继续说下去，黯然神伤——姜艾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熊霜，这是死神从她手中夺走的第一个人。

正行到半路，只见两个黑衣持剑之人利刃出鞘，拦住去路。

“什么人？竟敢擅闯神农顶圣地？”稍年长的黑衣人喝道。

阿沅闪出身来，道：“圣地？这神农顶就在我楚国境内，我们楚国人反倒不能上？”

“大言不惭！神农架乃神农祖师之地，何时成了楚国之地？”较年轻的黑衣人道。

“不要和她废话，钜子有令，不得放任何人上顶！何况神农派历来只有男弟子，这些女子如何上得山去？”

“岂有此理，”方兴怒道，“有话好说，何必出言不逊？”

“哟，倒是有个公的，你与巫教魔女混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年长黑衣人很不客气。

“什么巫教魔女？”方兴身后三个少女异口同声。

“我们和巫教势不两立，趁我等还未动手，赶紧滚下山去吧。”

芈芙也不答话，与阿沅相视一笑，便各持兵刃，与对方动起手来。

“竟敢动粗，奉陪到底！”那两位黑衣人也长剑出鞘，与芈芙主仆二人格斗起来。

方兴只听闻芈芙年幼好习武，却还是第一见她展示武艺。别看她平素娇羞柔弱，一招一式却凌厉无比，直逼那年轻黑衣人的要害。

阿沅这边也毫不示弱，和其他三人不同，她用的反倒是短兵——双手各执一柄弯刀，挥舞得如同水银泻地，逼得年长的黑衣人只有招架之功，毫无反手之力。

反观这两位黑衣人，他们的武功本身并不差，手中长剑攻守得法。只是未曾见识过两位少女这般阴柔的招术，以及轻灵的步法，一时间拘泥于招式，便落了下风。

“都是朋友，切莫伤人！”方兴喊了一句。

这些年经历军旅历练，他多少掌握了些拳脚功夫。可眼前人皆是技击路数，和王师军士们战场厮杀的招式大相径庭。见己方有利，方兴便不插手，只是持剑守在毫无武艺的姜艾身前。

方兴话音刚落，芈芙和阿沅便不再进攻。那二位黑衣人也知不敌，悻悻停招。

“话说清楚，你说谁是巫教魔女？”芈芙一脸怨愤。

“她！”那年长的黑衣人一直阿沅，倒让众人很是意外。

“我？巫教？”阿沅一脸无辜，“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年轻黑衣人道：“你的身**夫，分明就是巫教招数！说，哪里学来的？”

所有人目光都看向阿沅，她急得都快哭了，“阿沅武功乃是高人所授，但我答应与他，不透露他的来历。”

“这位黑衣少女的招数，确实充满邪气，”那年长黑衣人差点吃了败仗，倒是出言客气许多，“更何况，我在洛邑见到过你！”

“洛邑？”阿沅脸色一沉，陷入沉思。

方兴知道她曾在洛邑虢公长父府上潜伏三年，只是期间发生了何事，黑衣人又为何能认出她来，便不得而知。

“论单打独斗，我二人自叹不如，”那年长黑衣人又施了一礼，“可神农顶上还有数十名弟兄，我等不想倚多为胜，也烦请诸位下山自便！”

“这神农派好大架子，不去也罢！”芈芙樱桃小嘴嘟得老高，期待的眼神望向方兴。

“为了楚君的眼伤，神农顶非去不可，”方兴小声对三位少女道，“但退一步海阔天空，我等不妨先暂避一时，再作打算！”

“便依方大夫。”

众人有了主意，对二位黑衣人行了一礼，便佯装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