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中兴 第三五三章 姜艾（一）

第三五三章 姜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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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方大夫，”姜艾见方兴一脚浅、一脚深地踩在雪地上，从密室内吃力地走了出来，便朝他喊道，“小女子们等你多时也！”

方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迈着沉重的步伐，喘着粗气来到三位姑娘面前，眼神哀怨。

姜艾这才发现，原来呆头鹅的身后背着整整四大袋行李。他原本瘦高的身材，被蒲无伤好丹好药伺候了一个冬天，竟然壮实了不少。即便如此，他依旧不堪行囊之负。

“诸位，”方兴总算把呼吸调匀，“你们确定带这么重的包裹一路去巫山？”

“怎么？”芈芙“噗嗤”一笑，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们是去办正事，还是游山玩水？”方兴似乎很迷离。

“当然是办正事，”姜艾接过自己的包裹，“这不，阿沅受了重伤，你忍心让她负重么？自然你多担待些。”

芈芙也将自己的包裹背在身后：“我们的自己背，阿沅的嘛……”

“当然，阿沅的行囊我乐意效劳。”方兴眼见负担已经减半，面露笑意。

“多谢方大夫，”阿沅款款对他行了个礼。看得出来，她在师爷蒲无伤的精心照料下已经痊愈，只是气血尚虚，还要时日康复。

姜艾一扫眼前的旅伴们，自己毫无武功，呆头鹅也只能干些“苦力”，阿沅如今身体不适合动武，也只有芈芙能保护众人。此行巫山山高水远，又是巫教老巢，不禁有些担忧。

芈芙望了眼密道：“蒲神医人呢？我们都走了，他怎么办？”

方兴刚要开口回答，姜艾冷冷笑道：“芙妹子，这问题不该问阿沅么？”

“这……”阿沅很是难为情，这位妹子历来开朗健谈，近来却也随主人变得忸怩起来，“他……他没去。”

姜艾暗觉好笑，阿沅和芈芙皆是一向快意恩仇的女侠，可自从各有心上人后，纷纷显露出女儿之态。唉，哪日我才能遇到自己的姻缘？她偷偷看了一眼方兴，哀哀叹道，或许，可遇但不可求罢。

“蒲兄和杨兄会结伴前往太岳山，和神农派、钜剑门汇合。”方兴帮阿沅解了围。

才不是呢，姜艾从方兴刹那的眼神闪烁中看出端倪——他们一定不会北行，甚至很可能跟着我们去巫山。她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不单单出自天生的敏锐预感，而是三个月前那有惊无险的诡异事件。

自己伪造的信件，本是投往太保召公处，可为何却收到太宰尹吉甫的回信？这其中只会是他在做手脚，想到这她反倒心安，有钜子杨不疑暗中保护，至少不用担心巫教刺客。

春暖花开，神农架山中大都冰融雪消、生机盎然。

下了神农架，若是驾车一路西行，不到三日便会到达巫山附近。只是这趟旅途不短，芈芙不敢再用两乘轻便的轺车前往，而是从君兄处“借”来一乘两马战车，可供四人同乘。

姜艾驾着车，身后则是方兴和芈芙的欢声笑语。经过神农顶整个冬天的朝夕相处，芙妹子渐渐不再娇羞，方大夫也慢慢敞开心扉，他们甚至聊起了他的“初恋”茹儿。

或许，随着呆头鹅七年之约的期满，他正在渐渐摆脱心魔。时间能磨平一切，而这段少年时懵懂的承诺，也该到了挥手告别之时。

姜艾就这么失魂落魄地听着二人呢喃，只觉心头一酸，不禁加快了挥鞭频率，马车疾驰向西。春风拂面，吹来了沁人心脾的花草清香，冲碎了身后传来的你侬我侬……

神农架往西，很快就到了风光旖旎的大九湖。众人决定在湖畔歇脚，一览湿地美景。

这里一溪串九湖，天光云影一鉴而开，还依稀能望道熟悉的神农顶。此地云雾浓淡相宜，湖泊山岭错落有致，春花荡漾，青苇依依，香气氤氲，如仙子降临瑶池。

“嘿，你们听过大九湖的传说么？”芈芙今日兴致很高。准确地说，她的樱桃小嘴自出发起就没歇过，这才刚安歇下来，又拉着大家说起故事。

姜艾无奈地摇头笑着，看来自己以前被她故作矜持的外表所迷惑，其内心实则住着一个不折不扣的话痨。

见方兴、阿沅都一脸期待，姜艾不忍拂了兴头，她稍微收拾过行囊，便一边扎过夜的帐篷，一边听芈芙娓娓道来。

“古时候，大九湖才没有九个湖咧，而是一个大湖。天上的仙女常常从天上下凡，到这湖里沐浴，再驾白云偷偷回到天庭。一日，这里突然被九条恶龙霸占，活生生把大湖一分为九，湖水也被搅成一团泥浆，腥气冲天。

“从此，仙女们再不敢来，周围百姓也不得安生。此事恼了九龙湖边一位少年猎手，他听说只有神农的斩龙剑才能杀死巨龙。于是，他就前往神农顶借剑，可哪里找得到神农老神仙踪影，不一会竟睡了过去。”

说到这，芈芙突然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另外两位姑娘。阿沅知道主人又要拿蒲无伤开自己的玩笑，脸色绯红，怯生生把头低下。

姜艾也被芙妹子盯得全身难受，继而想到一事，暗叫不好——如果阿沅真的嫁给这位神农派掌门，那自己要称呼丫头……呃，师奶奶？妈呀，这辈分未免掉得太快。

芈芙很满意姜艾的反应，又继续说故事：“睡意朦胧中，那少年猎手梦见一白发老翁，托梦道：‘孽龙皆是山中巨蟒所化，久炼得道，霸占此九湖仙池，你用此剑将其斩尽杀绝！’言罢，老翁递给他一把寒气逼人的宝剑。

“年轻人取了剑便下山，跳下湖去一连杀了八条巨龙，把湖水染成鲜红。最后，只剩一条火龙，十分凶恶。危急关头，白发老翁驾云而来，身后跟随上千武士。只见老翁把袍袖一展，武士们便飞身下湖，与火龙恶斗。

“几个回合后，火龙被砍成数节，死在湖边。白头翁手中一道金光射去，九条龙的遗骸突然化为九座石山，后人称其为“九道梁”。而斩龙剑成了石剑峰，武士们也变成“将军岩”、“刀枪岩”。至于那白发老翁嘛，便是神农！”

方兴目不转睛地听完芈芙并不精彩的故事，揶揄姜艾道：“这还是你们神农祖师爷的传说咧！”

你们两个怎么轮流来酸我，姜艾露出无辜神色。当初我拜的可是岐叟，入的也是岐黄门派。如今二派并而为一，对我而言却好似更换门庭，别扭得紧。

“艾姐姐，明日驾车经过大九湖西面，带我们去看这些千奇百怪的石林好不好，”芈芙提议道，“它们就是被神农老神仙斩断巨龙的尸骨。”

“祖师爷又不是老神仙，”姜艾嘟着嘴，没好气道，“再说，本姑娘可不是你们的专职御者。”

方兴见姜艾莫名其妙地作色，赶紧打圆场：“轮也该轮到我来给诸位佳人驾车也，明日我带诸位前去看此美景，如何？”

“妙极，妙极！”芈芙和丫头拍手称快。

这对主仆胸无城府、随遇而安，倒是让姜艾羡慕不已。她望着方兴的背影，他在外面单独搭了个小帐篷，和衣而卧。

“不早了，我们也睡罢。”一阵倦意袭来，姜艾便把帐篷门帘一放，和两位旅伴挤在草席上，不久便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