磷火常同日色鲜 第41章 知识

第41章 知识

见面地点设在一艘船上，船舱便于关防，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偷听，除非有谁能像梅念笙一样神通广大，扒在船底下。在这里，王瑾也不担心被人袭击，船头船尾都有自己的卫士把守，他身上还穿着软甲，来见面的只有小约翰和黄熊两个人，打起来的话王瑾也不惧他们。就连落水也不是问题，他的水性本来就不差，自从当年掉进无定河里，又专门练过游泳。落水之后第一时间脱甲逃命不是难事。

余庆将小约翰和黄熊两人请入船舱，王瑾起身相迎。小约翰伸出右手来：“hello，lreadyknowwhoyouare，soyoucangohomenow.”（你好，我的名字叫约翰·诺瓦克。很高兴见到你。欢迎来到十七世纪。我们已经知道你是谁了，所以你可以回家了。）

王瑾同他握了握手，望向黄熊，等待他的翻译。黄熊一脸不知所措，看着小约翰，他也就会点简单的葡萄牙语，完全不知道小约翰在说什么。小约翰却直盯着王瑾，黄熊只听出小约翰是在自我介绍，只好开始瞎编：“他说他叫约翰·诺瓦克……嗯……久仰王掌柜的大名，今日见面，幸何如之……”头两句居然被他蒙对了，但后面的实在编不出来了。

没想到小约翰的下一句话还是英语：“oureallythinkthisisadisorderedworldhistorycan‘theryoulikeitornot，youshouldgobacktotheoriginalworldimmediately.”（别再撒谎了，我知道你听得懂英语。你真的以为这是个无序的世界吗？历史是不能被随意改动的，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要马上回到原来的世界。）

王瑾又看向黄熊，黄熊彻底蒙圈了。小约翰终于改用葡萄牙语：“你的镇定程度差不多是所有人中最好的，不过你要是一直这样装下去，我们可什么都谈不了了。”

因为不知道前面两句话说的是什么，黄熊十分迷惑地翻译了这句话。王瑾笑道：“你只会说那两句英语吧。”小约翰无奈地说：“是啊，我背了好久才背下来，而且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王瑾觉得既然对方已经在试探自己，那就确实是怀疑自己的身份了，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自己刚才的表演还是有问题，虽然足够镇定，却一点疑惑都没有表现出来。毕竟他当了太久的决策者，已经不知道疑惑这个表情该怎么做了。他也很好奇，想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暴露的：“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判断出我需要试探的？或许，大约翰……”

从小约翰的表情来看，王瑾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么一个彪形大汉被称为“小约翰”，那么很可能还有个大约翰。这个大约翰，应该才是王瑾真正要重视的人。

小约翰说：“其实也简单，是余先生的知识让我发现的。大约翰教给我们一些没有人知道知识，并告诉我，如果我发现还有别人懂得这些知识，那就是他要找的人。我询问余先生你们的大黄要怎样保存才不会生霉菌，对于治疗坏血病有没有作用，然后他便为我们讲解了这些知识。”

余庆也很懵，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说的那些东西里包含十九世纪细菌学说的成果，还有二十世纪才被发现的维生素。他和小约翰交流时得靠黄熊翻译，当然是没法让“细菌”“维生素”这些词和小约翰学的拉丁语词汇对应上的，但是仔细解释之后，小约翰还是能听懂这与自己所学的是同一系统的知识。

小约翰接着说：“本来贸易的事余先生已经谈得没什么问题了，你却突然提出要见面。这件事本就蹊跷。而且你和余庆都不像商人，有军人气质。”

王瑾说：“能说说大约翰的事情吗？”小约翰说：“没问题，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一五二六年，波希米亚国会选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的弟弟，斐迪南大公继任波希米亚国王，是为斐迪南一世，开始了哈布斯堡家族在捷克的统治。斐迪南一世在成为国王之前曾经许诺，将承认并遵守捷克王国的法律，保留原有的议会、宗教以及政治上的自主权，然而上台之后，他就开始限制捷克议会的权力。一五五五年，查理五世同帝国境内德意志新教诸侯缔结的和约，承认新教路德宗的地位。一六零九年时，时任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鲁道夫二世也颁布敕令尊重捷克的宗教自由。可是十八年前，狂热的天主教徒斐迪南二世成为了波希米亚国王，他上台之后立刻撕毁前诺，开始迫害新教徒，禁止新教的宗教活动，拆毁教堂，甚至要废除捷克的法律和议会。

斐迪南二世的背信弃义激怒了捷克的新教徒，一六一八年，愤怒的捷克新教徒们手持长矛和铁棒冲入市政厅，将两名国王的亲信从窗口扔了出去，这就是著名的“掷出窗外事件”，也就是三十年战争的开端。捷克人选举加尔文宗的信徒，普法尔茨公爵腓特烈五世为自己的国王，宣布脱离哈布斯堡家族的统治，甚至组织兵力，向维也纳进攻。

次年，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马蒂亚斯去世，斐迪南二世继承帝位，他自然不会容忍波希米亚的独立。然而捷克的贵族们却试图与皇帝谈判，斐迪南二世一面用谈判拖延时间，一面向自己的亲戚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求援。

一六二零年，斐迪南二世集结好了兵力，帝**、巴伐利亚军和西班牙军组成的天主教同盟大举杀入波希米亚，捷克人猝不及防，死伤惨重。天主教联军一路烧杀，直逼布拉格。安哈尔特、梅克伦堡、勃兰登堡、萨克森、普法尔茨、巴登-符腾堡、黑森-卡塞尔等诸侯唯恐斐迪南二世在整个神圣罗马帝国强制推行天主教、强化君权，组成了新教同盟，派兵支援捷克人。

两军会战于布拉格郊外的白山，新教军大败。天主教联军损失约七百人，新教联军损失约四千人。捷克军队因为缺乏训练，纪律性差，又惦记被敌军劫掠的村庄，众心不一，故而在战斗中全军崩溃，死伤尤重。帝**重占布拉格，处死了二十七名捷克贵族，流放三十人，几乎所有的新教徒贵族的财产都被没收。斐迪南二世随后下令，波希米亚所有的新教徒都必须在三天之内做出选择，要么改宗天主教，要么离开波希米亚。这项暴政的效果就和四十年后发生在东亚的迁界禁海差不多，只不过规模不同而已。一时间，不肯改宗的新教徒纷纷倾家荡产，流离失所，死亡载道。

在这场血腥的镇压中，有一个捷克贵族追随天主教联军主帅，巴伐利亚将军蒂利伯爵，为哈布斯堡家族立下了汗马功劳，他就是阿尔伯莱希特·华伦斯坦。华伦斯坦本是一名新教徒，后来改宗天主教，因为杀戮自己同胞得力，受封弗里德兰公爵，得到了大量新教徒的财产。

说到这里，小约翰不由得咬牙切齿。他还不知道，这还只是个开始而已。在另一时空，等到三十年战争结束的时候，原本有三百万人口的波希米亚将只剩下八十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