磷火常同日色鲜 第7章 运河游击队

第7章 运河游击队

“山东巡抚颜继祖的人马正在从德州往回赶，怕是来不及了。济南城内的主官是山东巡按御史宋学朱，城内只有乡兵五百人，金日观、楚继功所率的莱州镇援兵也在赶来的路上。”易浩然摊开地图，“我们已经进入了长清县境内，前面不远就是大清河。”

易浩然已经六十岁了，这样的长途奔波他着实有些吃不消。正说着，一名传令兵急急忙忙地进来，将一张纸递给易浩然。易浩然叹了口气：“不用管颜继祖了，他在禹城县境内中了建虏的埋伏，全军覆没了。”

大名城的抵抗让清军进军山东比历史上晚了一些，使得颜继祖有了回援济南的时间，没想到，这反而成了他的催命符。他手上只有三千抚标兵，又被朝廷的命令支使得团团转，两个月内调防三次，来回折腾，士卒疲惫不堪。在这种情况下兼程回援济南，别说是被清军伏击，就算他伏击清军，又怎能不全军覆没。但是对于颜继祖来说，这个结局也比另一时空好得多了。

“来了！来了！”几面旗帜出现在南边地平线上，紧接着，数千军队源源不断地自南开来。卢象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这里还能得到援军。

“制台，我二人回来复命了！”张光萃、张景春二人纳头拜倒。这两位蔺养成的部下五年前投入袁时中军中当卧底，又被卢象升派到闯军当卧底。这二人思来想去，给卢象升送真情报对不起兄弟，送假情报对不起卢象升，干脆断了和卢象升的联系。

河南各寨人口越来越多，难以容纳，除了加大打土豪的力度之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别的地方另建新寨。于是闯军陆续分出一部分人，渡过黄河进入山东，张光萃和张景春也在其列。

出动大部队会引来官府围剿，但小部队的生存能力又弱。这种分兵作战死亡率相当高，只有少数人能在山东站稳脚跟。

张光萃选择的地方是寿张县，而他建立山寨的地方，正是当年的水泊梁山。

因为黄河改道，梁山泊早已没有当年八百里水泊的盛况，梁山也早就不是湖中的岛屿，周围只有一片湿地。但是，这里依然是官府统治能力薄弱之处，啸聚山林的好地方。

寿张县有一位好汉，名叫李青山，农户出身，以屠宰为业。他这个农户不是那种构成农民军人员主体的贫农，他爹是像《闯关东》里的朱开山那样的领着长工下地干活的富裕自耕农。因此，李青山也就有条件从小练武。父亲死后，李青山不擅长种地，又乐善好施，经常周济乡邻，结交江湖好汉，家产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这一年又闹了灾荒，寿张县的粮商们串通好了，囤积居奇，不肯卖米。李青山又当了这个出头鸟，带着乡亲们去要求米行开门。粮商们叫了衙役来弹压，眼看人群要散。就在这时，人丛之中忽然飞出一块板砖来，正打在耀武扬威地提着棍子赶打村民的米行账房的太阳穴上，当场打死。

作为一个自幼生长在梁山脚下的人，犯了人命官司就上梁山简直就是本能反应。李青山跑到梁山上投奔张光萃入伙，便坐了第二把交椅。张光萃当即发兵打破寿张县，开仓放粮。

随后，又有东平县的秀才王邻臣上山当了军师，还有一位会造铳炮的巧匠艾双双，上山坐了第四把交椅。本地官军几次剿捕，都奈何他们不得，山寨好生兴旺。

要是十年前，土匪打破县城还是个大事，但是现在，崇祯早就债多不愁了，注意力都在李自成那边，没把山东的小小匪患放在心上。

张景春选择的地方是鲁西南的嘉祥县。此地有一处满家洞石矿，矿上有一个卖饼的小贩，名叫宫文彩。虽然自己也是穷人，却经常周济比他更穷的矿工。

矿上的生活非常苦，张景春到了嘉祥之后，很多矿工都跑出来参加他的队伍。在矿工的带路下，闯军杀了一个叫高瑞兴的武举人。于是矿上和宫文彩有仇的管事就趁机对高瑞兴的家人说，勾引流贼的矿工是宫文彩派去的，证据是有人看见那人逃跑之前宫文彩给了他两个烧饼当干粮。

高瑞兴的家眷去县衙告状，举人家里告一个卖饼的，当然一告一个准。宫文彩索性真的反了，率领矿工兄弟们杀死矿山管事，与张景春合兵一处。

矿工起义声势日壮，本地贫民纷纷入伙。宫文彩自号擎天大王，李文胜自号冲天大王，宋二烟自号扫地大王，杨鸿升自号混世大王。实际统领全军的张景春倒是没起绰号，而且不止一次吐槽，别人的外号都像是从《水浒传》里抄的，比如说阎清宇，绰号“插翅虎”，这不是很好嘛。你们可倒好，绰号像是从《西游记》里抄的。此外，还有杨之华、徐小野、于光年、马应试等人，队伍不断得到从河南来的闯军老兵的补充，纵横鲁西南，渐及微山湖一带。

微山湖要到清朝顺治年间才算正式形成，此时微山岛还是和陆地连在一起的，不过现在此地已经河湖纵横了。不过，恐怕微山岛在本时空没有变成岛的机会了。大明朝当然没有两条线可以吃，铁道游击队是当不成的，但是此地依然有大明朝的交通命脉——大运河。闯军杀戮渔霸，与本地渔民合流，频繁袭击漕船，张光萃、李青山他们也同样靠河吃河，鲁南没有铁道游击队，倒是有了运河游击队。

此时最惨烈的大饥荒还没爆发，因此闯军的实力也还弱小，没有实力截断漕运，只能零敲碎打地袭击。但是也对明朝造成了很大的威胁，这两年的漕船经过山东时往往十失其三。

崇祯这才重视起来，调义勇总兵刘泽清围剿梁山，登莱总兵杨御蕃围剿微山湖，然而收效甚微。运河上的漕工也是饱受欺压的群体，投奔闯军者不计其数，有他们带路，闯军在运河一线到了哪都像回家一样。虽然也打了几次败仗，但始终没有伤筋动骨。

鲁南是当年白莲教起事的地方，各种会道门组织很多，闯军从河南也派了和尚道士过来，与罗教、白莲教等教门争取信众。

登州兵有海防任务，要防止清军乘坐朝鲜船只袭击登州，把张景春从运河边赶走就回驻地了，指望刘泽清一部保卫大运河，显然是行不通的。

得知清军入塞，将至山东，卢象升前来救援的消息，刘泽清倒是无所谓，反正老子的任务是剿寇，但张光萃和张景春却决定，要来帮卢象升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