磷火常同日色鲜 第15章 诡异

第15章 诡异

刘芳亮军中带了不少空白的委任状，当即授予高友才四品果毅将军衔，让他跟着王友进一起去湖南接受委任。以现在闯军的情况，当然不可能真的给他一标兵马，估计是放到某个省作为兵官的副手。

夷陵乡绅基本上都以为闯军一定会顺流而下夹攻荆州，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闯军却在夷陵兵分三路了。

刘文炳、刘文煌、阎可义所部八千余人，沿着长江直扑宜都，抄洪承畴的后路，马世耀所部进入夔东山区接管山寨，同时袭击汉水上的明军粮道，而刘芳亮、刘汝魁、张洪、郝摇旗、马世泰、郝尚久率领的八千余人则逆流向西，奔归州而去。

山东、南直隶、四川三地巨变的消息传来，李自成借组建六部的机会召集闯军的高级将领们商讨对策，连王瑾都从广州赶到了衡州。最终他们讨论出的结果是，目前明朝最脆弱的地方是川东。

贺兰部攻下成都，导致傅宗龙的主力西移，滇军既走，袁韬他们的兵马还算人吗？一旦闯军攻下川东，洪承畴的后勤必然出大问题，罗汝才进兵河南，南阳方向能向洪承畴提供的粮饷也必然被影响，这样一来，只要闯军在湖广战场上不打出毁灭性的惨败，在战略上就赢了。

王瑾也很支持进攻四川的计划，但他不是为了洪承畴，是为了纳敏夫。

同行之间才是**裸的仇恨，王瑾对于洪承畴当然很提防，但他对于洪承畴到底有多大本事还是比较确定的，只要他还做大明的总督，就不可能打出比另一时空的松锦大战更强有力的攻击。更何况，现在的大明比历史上更加虚弱。

有充足的后勤保障以及经过了一年整训的闯军作为后盾，李自成能对付得了他。而纳敏夫的极限在哪里，王瑾可真不敢确定。王瑾甚至主张把整个左营都派到四川去，以确保能对付得了贺兰部，但大部分闯军将领还是觉得应该以洪承畴为重，没有同意这个计划。

贺兰部的动机实在不明，根据目前闯军了解到的情况，只知道他们打下了成都，傅宗龙正在组织围剿。对于青藏高原上发生的事情，闯军一无所知。

闯军将领们根据他们过去和蒙古人打交道的经验判断，贺兰部是不可能拿得下四川的。其实如果他们知道青藏高原的情况，更会坚持这一点了。

纳敏夫在进攻四川的同时，竟然还同时发动了两场战争。

二十三年前，主巴噶举派的活佛阿旺南杰在卫藏的政治斗争中失败，出走不丹。他打败了藏巴汗的军队，如今已经将不丹的封建主们大致统合起来。如果不趁着反对阿旺南杰的五部僧人联盟现在还有势力，赶快将他击败，不丹恐怕将自成一国。

纳敏夫还是挺佩服阿旺南杰的，此人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保护农民利益，而且还和葡萄牙人接触，积极学习西方科技。五年前，藏巴汗的军队攻入不丹，就被他用火药炸死了。

但越是佩服的人，越要提早除掉，刚刚打败屯月多吉，纳敏夫便让扎穆素挂帅，开始部署对不丹的进攻。

扎穆素的目标还包括哲孟雄，此时哲孟雄尚未统一，另一时空哲孟雄的第一任国王蓬楚格·纳姆伽尔还只是众多贵族中的一个。在纳敏夫看来，这里的人信奉藏传佛教，使用的语言又是藏语方言，那就没有任何理由排除在西藏之外。

不丹之所以能对抗藏巴汗，靠的是拉达克王国的支持。四年前，他们联手灭亡了古格王国，现在纳敏夫收容了很多古格的流亡者，以为古格报仇的名义命长素统兵和拉达克开战。拉达克国王僧格南杰也是一代雄主，但是此时他正在为争夺巴尔蒂斯坦与莫卧儿帝国开战，因此也很难抵挡贺兰部的攻击。

纳敏夫的举动十分疯狂，简单来说，就是要一举把所有说藏语、信奉藏传佛教的地区全部统一到自己麾下。这个想法倒也不能说不对，可是他的动作是不是太快了些？就像赶着投胎一样。

即便能在战场上取胜，这样草率的胜利也是无法建立统治的。

这些事情闯军并不清楚，所以他们自然也就不知道纳敏夫只有这三千人，青藏高原上不会再有援军下来，但这个并不影响他们得出正确的结论，因为他们也不知道纳敏夫解决了藏巴汗和屯月多吉的事情。王瑾虽然能猜到固始汗可能被纳敏夫干掉了，却也没想到他的动作居然这么快。从他这么火急火燎的动作来看，倒更像是斗争失败被屯月多吉赶出来的。

因此，纳敏夫的行为就显得十分诡异，他真的想用几千兵马拿下四川？

李自成和刘芳亮对此次行动都很有信心，刘芳亮的八千人加上李晋王的配合，足够对付傅宗龙或纳敏夫，甚至傅宗龙和纳敏夫了。

王瑾还是没有参加此次会战，衡州军议之后，他又返回了广州。

让王瑾去长江沿线指挥打仗，当然也不会比袁宗第、刘芳亮他们差，但是他和田见秀一在广州，一在衡州，负责后勤转运、经济建设的工作，却不是随便哪个将领就能取代的。而且打南澳岛需要海陆配合，也得王瑾坐镇广东指挥才行。

当前线将士已经开始浴血杀敌，王瑾却在后方忙着“腐化堕落”。

王瑾现在琢磨的，主要是钱的问题。整体的财政制度目前还不需要做什么调整，但现在他面临着一个问题：闯军有钱，李自成无钱。

李自成现在甚至不如王瑾有钱，因为他连俸禄都没有，所有开销都是直接从公账支取的。谁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毕竟李自成的生活非常节俭，谁也不可能指出他的任何一项开支是不必要的。

目前的李自成的确不像之前那样吃用完全和士兵一样了，但大元帅有定制的官服，吃饭四菜一汤，这些钱让户部出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李自成又不顿顿吃海鲜。

开国之君怎么都好办，李自成就是闯军，闯军就是李自成，但将来一定会出问题，就算李自成活着的时候不出问题，他死后也一定会出问题。比如说皇帝赏赐某人金银财帛，如果走户部的账，万一皇帝心血来潮乱赏怎么办？比如说皇宫要翻修了，皇帝毫无节制地支取户部钱粮怎么办？

万历皇帝就是前车之鉴，从户部支取几百万两银子供应皇室开销和修建三大殿。修三大殿找户部要钱也就罢了，连你儿子的冠礼，给你妈上徽号这样的理由都能从户部支出数以万计的银子，这也太扯淡了。

如果皇帝想干正事，事事从国库支钱又是阻碍。比如说皇帝想让建个学堂让宫中女官读书学习，户部肯定说：“学习？学个屁！”

因此，闯军也必须有内帑制度，而且内帑和国库的界限要比明朝更加分明才行。有了内帑，可以让皇帝随心所欲地做一些事情，不受官僚掣肘，赶上奢侈的皇帝，也能减轻对国家财政的损害。

不过只是理论上减轻，到了这个年代，皇权得到极大的强化，皇帝要是铁了心想花国库的钱，谁也拦不住。

虽然李自成有了内帑也会拿来补贴军费，但这件在现在看起来是脱裤子放屁的事情将来还是会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