磷火常同日色鲜 第36章 贺礼

第36章 贺礼

接下来的时间里，塔尔摩和阿贾伊展望了一下未来，一个可怕又充满期待的未来。

至于塔尔摩和阿贾伊私下达成了什么协定，不必细表。很快，又有人报告王瑾，塔尔摩和努勒也私下见面了，不用问，讨论的肯定是和莫卧儿帝国相关的问题。

王瑾的婚礼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新娘已经到广州了。作为男方的主婚，郭瑶全权操办此事，王瑾完全甩手不管。

阮福玉鼎，前任阮主阮福源之女，现任阮主阮福澜的三妹，现在已经住在了广州的馆驿当中。

这并不是她的第一次婚姻，之前她嫁给了自家下属的一个掌奇，类似于某地的节度使。然而结婚没多久，丈夫便即去世。

以王瑾的身份，和安南阮主倒也算得上门当户对，然而，双方联姻是极不正常的。王瑾若是在两广关起门来成赵佗、刘隐之业，娶阮福澜的妹妹再自然不过，可王瑾的权力再大，也只是李自成麾下一将，岂有中枢重臣和名义上的藩属国的诸侯联姻的道理。

王瑾在嘉定的布局，让阮氏内部的诸人都感到疑惑。王瑾若是弄来一群华工搞种植园，种甘蔗、榨糖，那不过是一种新型的贪污方式，不足为奇，可是王瑾的建设以粮为纲，努力打造自耕农阶层，甚至促进华人移民本地化，这显然不是为了金钱，而且还会赔本很多年。

难不成王瑾不容于李自成，要远走嘉定自立门户？阮氏也不是井底之蛙，他们与葡萄牙人关系颇深，卜加劳炮厂被闯军接管之后，还要买闯军的军火。然而仔细一想，又不太像，王瑾做的这些事情大张旗鼓，丝毫没有隐瞒，李自成要是连这样明显的动作都发现不了，得蠢到什么地步？若是他真的这样蠢，能被王瑾这样蒙在鼓里，又怎么会造反十年还活着？

难道李自成有吞并嘉定地区的意思？如果嘉定成了闯军的地盘，安南就会被闯军两面夹击，处境十分不利。可这个推测还是不对，中原统治者想吞并安南的时候还少吗？每次北属时期，北方的皇帝会推行什么政策，安南的统治者们再熟悉不过了。而王瑾的做法与那些皇帝全然相反，全然以华俗治华人，以越俗治越人，甚至还鼓励华人学习高棉语言。如果是中原皇帝的意思，难道不是应该尽量把能同化的人都同化吗？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场婚姻又是一次政治联姻。

大姐阮福玉万嫁给了高棉国王，二姐阮福玉姱嫁给了占城国王，阮福玉鼎上一次的婚姻是为了笼络藩镇，这一次是为了稳定外部环境，不过对于她本人来说，倒是没有太大分别。政治联姻，是她这样身份的女人的必然归宿。

阮福澜对于王瑾在嘉定的布局是很警惕的，由于在北方和郑氏战争不断，阮氏在南方不能再树敌，所以才要把自家的公主嫁到高棉和占城去，王瑾源源不断地把移民送过来，他们拦不住，除非现在直接起兵攻伐嘉定，把王瑾赶下海，同时还要冒和高棉冲突的风险。

高棉那边局势不稳，自打那位已经改名易卜拉欣的三王子带着一帮马来佣兵回国，国内的各方势力便开始蠢蠢欲动。阮主当然希望看到一个积贫积弱的高棉，可是也不希望看到高棉全面大乱，那样会把他们拖下水。有王瑾来支持阮福玉万在高棉的势力，或许也是件好事。

直接攻击王瑾，很可能遭到闯军的报复，现在闯军的水师要是去攻打马尼拉、巴达维亚，那当然是力所不及，可是从海路攻击阮主毫无难度，这条航路是沿着海岸线的，华人海商已经跑了两千年。一旦闯军决意报复，直接遭到攻击尚在其次，要是闯军和郑主联合，那就大事不妙了。阮主最大的敌人永远是郑主，这是绝不会变的。

来广州之前，阮福玉鼎已经学习了汉语，在安南找个会说官话的人可不容易，阮福玉鼎官话学得磕磕绊绊，广东话倒是学得还可以。好在汉字在安南的贵族中还是很普及的，阮福玉鼎学得不错，和王瑾交流不是问题，听说王瑾现在也在学习语言，不仅在学安南语，还在学高棉语。

“自从我踏上广州的土地，每一个人都告诉我，沈阳侯是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天下第二的豪杰。那么，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娶一个寡妇呢？”阮福玉鼎喃喃自语道。

阮福玉鼎的年龄并不大，比王瑾小了整整十二岁，但是在这个年代，她已经是标准的少妇了。以相貌来说，她也并不出众。即便从一个政治联姻的消耗品的角度来说，她也没有两个姐姐那样的心计。

王瑾的情况很简单，未曾婚娶，没有侍妾，四个养子都已分家另过，三亲六故统统死绝，到这样一个家庭当主母，想来应该是轻松的。但是，这桩婚姻有太多的未知，让阮福玉鼎不由得心中充满疑虑。

吉期将近，越是快要见到王瑾，阮福玉鼎的心中就越是不安。

最近几天，王瑾的朋友们送来了很多贺礼。

张献忠送了一大箱子古书，主要是钱谦益贡献的。

罗汝才送了一件精致的白玉雕，想来也不可能是他现找人雕的，估计是福王府的藏品之一。

纳敏夫的礼物是一张精美的阿富汗挂毯，倒不像旧货，不过来源也很可疑，说不定是他大舅子从布哈拉商人那里新买来还没来得及拆封的。

阿贾伊的礼物是一套金器，有点文物知识的人就能看出和二十一世纪从沉没的西班牙宝船上捞出来的宝物差不多。

塔尔摩的礼物是两口名刀，压切长谷部和日光一文字，前者是织田信长赐给黑田如水的，后者则是小田原征伐时由北条氏直赠送给黑田如水，都是黑田家的传家宝。塔尔摩以这两口刀送礼，说明他已经拿下了福冈，基本控制九州岛。

努勒从阿曼出发的时候也不知道王瑾要结婚，不过他随身也带了一些用来贿赂官员的礼物，他选了一颗大号的钻石送给王瑾。这个年代的中国人不怎么喜爱钻石，这颗钻石只有在王瑾这里才能算个宝物。此时南非的钻石矿还没开发，努勒送的这颗钻石应该是来自印度戈尔康达谷地。那么，它为什么没有被收入德里的宝库，而是到了努勒的手里呢？这个过程也颇为可疑。

王瑾不由得反思，我交的这是一帮什么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