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流川 第16章 北上

“哥哥，哥哥，我找到你啦，你是不是忘记我长什么样了？”

“小鱼！”江大川突然惊醒；只见眼前一个人正用冷水一遍一遍地泼他脑袋，又摇又晃终于把他弄醒。

“瘸子？”江大川大喜，就要拥抱他；瘸子却急急地说，“二哥，快醒醒，失火了。”乔三、大川、瘸子是兄弟仨，乔三最早和大川结识，所以瘸子虽然比大川大，还是老三。

火苗从四面八方蹿进来，房间里炽热无比、浓烟滚滚。

原来瘸子自从江大川等人死后，自己心灰意冷，经常来何六娘这里喝酒，他本来就不是赵国人，和江大川已经并肩三年，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实在是呆不下去了。

今晚瘸子并不知道江大川已到，军营已经关闭了，他倒鬼神差使地突然想出来喝酒，给点钱疏通了守卫就过来。

到了清风岗便发觉外面有埋伏，酒铺里半点动静都没有，他心下担心何六娘出问题，便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哪知道却看到了江大川。

失火了？江大川脑子里一个闪光，不对，这是火油的味道，军队中用的火油，以树脂为主、混合了动物油脂等高温蒸炼出来的城防军备物资。

江大川知道厉害，眼见何六娘躺在地上，隔壁客堂内哔哔啵啵声响，火势越来越大。

迅速拿起被褥裹着何六娘，一手拦腰抱着，猫着身对准墙壁快速一拳轰出；墙体坍塌，火顺着风猛然窜出，借助风力窜起半人高的火苗，瞬时室内火势大涨。

刚准备跳出，江大川突然心中警觉，眼见一根箭矢如流星迅疾飞来，跟着咻咻咻一阵箭矢直奔门面。

江大川怕何六娘中箭，大吼一声，一拳打在半空，正是破金刚拳的“提杵”，拳气形成巨大的气幕挡在身前。

江大川脚下一扫，碎砖激射而出，身体借力后退，和瘸子快速来到酒铺客堂，见客堂内有几个人还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火几乎要烧到身上。

火势越烧越旺，热浪逼人，到处都是哔哔啵啵的声响。

“虎子！”识海内虎子已经振势，江大川深吸一口气，对着他们猛地咆哮而出。声浪吹得火呼呼后退，同时把几个人全部震醒。

毛毛茫然。江大川大吼，“敌袭！”刚说完，无数箭矢从大火中射进来，

“啊~”的一声，瘸子腿上中箭。

室内几乎没有立足之地，衣服被燎得发烫；江大川眼睛一扫，火势已经蔓延到柜台，柜台后有不少酒坛，如果酒坛再被烧到那就糟糕了。

这时听到头顶上方咔嚓几声，几根横梁断裂，呼地砸下；火势太旺、声音嘈杂，江大川手里抱着何六娘，没在意这几根着了火的横梁。

瘸子猛地起身一纵，身体硬生生顶上了砸下的横梁，跟着想要推出去，奈何单腿被射中，发不上力，半跪着大喊，

“快离开！”烧着的横梁在瘸子身上滋滋发响，身上全部被燎着。

江大川牙龈咬出血来。

毛毛赶忙站起来拼命抵开横梁，瘸子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奄奄一息。

江大川把何六娘放下，不能再有片刻停留了；毛毛心有灵犀，提起刚刚烧着的一条长凳大声说，

“我替你开路。”

毛毛一手挥着短刀挡着箭矢、一手推着长凳，早顾不及火势拼命向外冲；到正门口还有一段距离，江大川从玉窍里摸出长刀，

他没有学过正式刀法，但此刻来不及多想，体内真气已经沸腾，长刀上蕴起黑色涟漪。江大川大喝一声，一刀劈出，

如龙吟、如虎啸，刀锋前陡地飞出一阵阵黑色刀影，急速向外劈开大火，呼啦一阵，着火的大门、门楣、门槛全部炸开。

江大川跳出，远远看到前方约五六十步处有十几个黑衣人正在挽弓射箭，不多言，身体微蹲前倾，大腿肌肉绷紧，猛地发力冲出，快如猎豹。

十几个蒙面人眼见，大惊，刚弃下弓箭还来不及拔刀，妖刀虎牙已经到了跟前，只三息之间，十几个人当场丧命。

中间一个领头的，见势不妙翻身上马就要逃，江大川反手掷出黑刀，噗的一声正中后心。

等江大川再奔回，几个人搀扶着已经在酒铺外面，火势已经无法扑救，还能听到里面酒坛子炸开的声音。

瘸子浑身没有一块好的皮肤；毛毛身上中了两箭；何六娘倒还好，只是头发焦黄。

江大川赶忙掏出止血丹给众人服下，瘸子已经昏迷，虽然性命无忧，但此生恐怕再无面目见人了。

何六娘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酒铺，悲从中来。

多年以来好不容易置办个赖以生存的活计，一朝尽丧。

江大川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家都被拆了，再安慰有个屁用。

何六娘猛地扑在江大川怀里，嚎啕大哭。

“这位好汉醒了，”毛毛一直盯着，内心佩服这人的勇猛无畏。

没想到这么快就醒，江大川估计从古墓带出来的止血丹和军营中的不大一样，当时在仓库里他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尘封千年依然色泽鲜艳如血。

“二哥，不要丢下我，”瘸子眼睛无法睁开，伸手想要抓着什么，江大川手递过去，刚握着，瘸子的手心手背皮肉分离。

瘸子猛地“啊~”了一声，又昏厥过去。

江大川眼泪滴落下来，他咬着牙轻轻地说，“放心，瘸子，你以后就跟着我。”

瘸子其实并不瘸，他的真名叫张铁腿，齐国人。瘸子入伍前在一个宗门内修体，学的是宗门的龙虎金刚体，因为性格暴戾，出手狠辣，在一次同门小比中打残一个师弟，被师父砸断了双腿，逐出师门。瘸子的龙虎金刚体还没有大成，等双腿恢复后，不知道得了什么机缘，专修铁腿神功，比未被打断前还要霸道。

铁腿神功习成后，回到原宗门砸场子，亏好师父不在，他再次把师弟打残，自知打不过师父，跑了。在江湖上慢慢闯荡出铁腿张的称号。

宗门也不含糊，在江湖上悬赏，铁腿张连番被追杀，好在他练就一双好腿，跑得比谁都快，见江湖上混不下去只好跑到赵国入伍。赵国规定，入伍者，免役、罪，齐国江湖拿他没办法。

铁腿张入伍后，开始老实起来，一改往日嚣张跋扈，隐了名字、掩了神腿，反而说自己是瘸子；和江大川组团多次后，多次互相救援于生死一线，可以说同胞之情血浓于水。

毛毛撕开头领的衣服，声音低沉，“元家？”

江大川豁然站起，大踏步过来看，此人内衬上衣袖口绣着一个元字；再看使长弓的几人，果然皆是云山关的士兵。

元氏！

江大川想不明白为什么元氏要这样干，老子跟他们也没仇啊。

事实上，江大川低估了人性的卑劣，元家此次古墓之行派了年轻一辈三子，本以为在苍狗部可以事事无碍，结果元家老二一条腿被削了，老三四了，老四一个黄毛丫头受到惊吓。

元家这几个平常跋扈的贵族子弟从来没受到这样的打击，自然把羞愤转移到了江大川身上。

几个人从古墓回来之后就到云山关守将之一的元琢跟前哭诉，说古墓里的军械装备都被云山关逃兵江大川给得了去。元琢自然要替元家出气，便派了元氏的人领着一队弓箭手，专等江大川。

本以为江大川不过是一个逃兵，大不了也是个初入武师境的修体者，有软骨迷香、有弓箭手、有火油，应该是十拿九稳，只是没想到冒出个瘸子。

江大川深悔，自己好好的在独孤治面前报什么大名，

他冷冷地朝着云山关看去，元氏！

这时候他不能再闯军营了，说不准元琢收不到回禀的消息立刻就会带人再来，任他武力值再高，在军队面前还不够看。

江大川快速思量了一下，抱着瘸子，和毛毛、何六娘快速离开。

云山关往西便是不周山脉。

不周山脉有栾山、破阴山等诸多山峰，山体被自西而东的古黄河切割，在不周山脉形成了一道蜿蜒盘区如龙形的古道，在栾山出口处设龙门关。

龙门关位置很特殊，位于北燕、齐国、赵国、郎氏部接口，本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不知道怎么弄的，各国不设军防，成了三国一部边境线上最大的商贸集中地。

江大川要绕过云山关，沿着边境进入不周山脉，出龙门关往北。不周山脉的北方就是郎氏部。

按毛毛的消息，苍狗部的大祭祀带着人进了郎氏部后被击溃，他必须要靠这条线索北上。

接近黎明时分，四个人到了不周山脉脚下，找了一个地方休息。

毛毛看着江大川放下瘸子，虽然有所不忍，斟酌着说道，“大川，我此番去苍狗部是门内有任务，古墓事已了，我亟需赶回去。”说完掏出一件件衣服、吃食、酒水等。

你不是找妹的么，骗子。

江大川收下，这些日子，他四处奔波，一件好衣服都没有，刚得了师楠的玉窍，里面却都是金银，不能吃不能穿的；沿途也没有什么商铺。酒铺又被烧了，何六娘连肚兜都没来得及拿出来。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虽然性情相投，但江大川有自己的路要走。

“兄弟，你在北燕，如······”

毛毛抬手止住，递过一坛酒，“人生得一良友，如饮纯酿。”

一饮而尽，潇洒离开。

江大川目送一会，见何六娘灰头土脸、衣服损毁，笑着说，“六娘，你这样就不漂亮了，前方有山溪，收拾一下。”

何六娘红红脸，“大川，我们这是要进山？”

江大川点点头，“此行危殆，如果你不……”

何六娘仰头不让眼泪流出来，攒出一个笑，“我一直都是跟着你，你在十家人村，我去十家人村；你来军营，我到清风岗；如今你又要北去，难道便要抛下我？”

江大川再忍不住，用力地抱着何六娘，“六娘，我此生忧多乐少，家破人散，你却不离不弃，辛苦你了。”

何六娘不挣扎，伸出双手捧着星星一样看着江大川的脸，“前程再苦，我也不惧。”

江大川情动，忍不住低下头要吻。

“二、二哥。”瘸子醒了。

何六娘触电似地从江大川怀里跳出，远远跑开。

“感觉怎么样？”江大川心疼地看着瘸子，浑身皮肉绽开。

“这止血丹效果奇佳，和军营里的似乎不大一样，内里已经好多了，只是周身还疼痛。”瘸子道。

“我们准备一下就要进山，我怕你觉得自己是个累赘。”江大川看着瘸子，

瘸子扭头不说话，他娘的，大老爷们搁这情深义重的，让老子怎么回答你的话。

江大川站起，“你修习过龙虎金刚体，加上这止血丹，会很快好起来的，平时让你少吃点你不听，现在重得像头猪。”

两个人换了衣服，喝了点水，不一会何六娘已经洗的白白净净跑过来，向江大川一伸手，

“我们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