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流川 第441章 前世

江大川脑子“轰”的一下，身体僵硬，江神通的话在他脑子里跟火炮似的炸开。

怎么会！江大川浑身发抖，就好像，明明知道自己是穿越而来的，突然有人告诉你，你在这一世界都已经几千年了，所有的认知都被蒙上了阴影。但，随即，江大川突然想起了当年灭掉哈日和之后，在哈日和的小册子里，对他的描述是，江大川，赵国梅溪府悦城县十家人村（存疑），以及江小鱼也是存疑，还用个括号；他想起了自己肩膀上的符号，他曾不止一次梦见江小鱼在自己肩膀上用手指头画着，月婵宫主后来以为那是其他女子咬的牙印，害得他屁股被掐紫了；而他在破了圣师境之后，肩膀上就明显地出现一个“卍”字纹，这些年他一直知道，可每每想要深究的时候，自己总是内心下意识地避开不去想，至于为什么会下意识地避开，他内心也不知道为什么。

楚怀王，当年在获知落颜羽是双生元神的时候，火凤就提到过，它当年寄居在九林之木的桃树上，被人以逐日弓射中，落入此方界，滴血隆石，化为落凤山，而射中火凤的也是双生元神楚怀王。

如果这一切，江小鱼都知道，意味着江小鱼早就知道他的身份，那当年在东北避风岛上，计无名作为江小鱼安插在哈日和身边的暗线，舍命护着自己，对着自己喊的一声，就是“吾王”，临死前喊了一声，让江大川去破阴魂柱，元神乃王什么的，王妹、王后？

江小鱼定然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兴建了自己的组织，或者说是为江大川兴建组织，而组织内部的人都应该知道江小鱼的身份，也应该知道江大川的另外一种身份，这就是为什么陆乘风、皇甫元虚、袁青阳看到他都那么激动的原因吧。

可，自己的另一份记忆中，或者说，穿越到这个世界、进入这个身体的记忆中，江小鱼的的确确是自己的妹妹，自己的老父亲因战而死，母亲抑郁而亡，确确实实有幼时的回忆，这都是怎么回事？江大川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茫然的状态，不知己身、不知已生，似乎前一世的文科狗文青也变得模糊。

江大川突然觉得左肩有剧烈的痛疼感，似烧红的烙铁再一次烙烤着肌肤一般。

江大川忍不住问道，“前辈，我，我到底是什么人？”嗓子干哑生涩，字字艰难。

江神通笑着说道，“你是什么人，你自己难道不知道？”

江大川盘坐，调整呼吸，江神通说的对啊，我自己是什么人，还不是在于自己的认知，管他前世今生，自己做的一切，都凭着自己的本心本意，这不就行了么。他自认为进入武道这么久，固执且坚定，随着眼界不断拓展，思想上不断的成熟，如今的道路，不就是自己走出来的么？而这一世就是自己。

江大川脸色渐渐平和，江神通看着微微点头。

“前世今生，都需要你自己去追寻，就像你心中的武道。这十几年，老夫虽然一直在这荒蛮之地，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你，听江小鱼讲你的成长历程，听她讲你的不容易，讲你有多少个道侣。老夫始终坚信，你选择的路才是大道、正道。虽然老夫被人称为神通，其实，老夫心系红尘俗世，又怎么能勘得破，怎么敢自称神通，否则，我也就不和日轮斗了这么久。我所在意者，不是你的身世，是这一方界的婴石，是近日婴石落我方界、坏我天道，却没想你已经手握此界婴石，这是大惊喜。按你所言，这一方界原本还有一块婴石、如今又落来一块，必将引动各方界关注，引起各界武道高人争夺，你却要注意了。你所在意的，你妹妹江小鱼，我只能说，江小鱼在被我救下之后，破了宗师境就有了神识，一旦有了神识，便与之前不一样，这个中缘由，需要你亲自去探寻。”

江大川老老实实听着，心底感慨万分。

他问道，“前辈，自落颜羽封印开启，后多次经历，我隐隐约约知道自己肩膀上的也是封印，却不知道被何人所封，是否这封印和我身世有关。”

江神通点点头，“封印应该就和你身世有关，至于何人所封，老夫不知，你日后慢慢详查。”

江大川忍不住问道，“向前辈传道的真人是哪位高人？”

江神通说道，“青霜真人。”

江大川险些跌倒，他如今识海常常封闭，不让里面的元神窥探自己，否则，恐怕墨辙奉武这个老流氓就能跑出来，因为，青霜真人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道侣，很早就让他寻找的人，是他十八岁时候认识的一个人。只是，墨辙奉武已有千年，青霜真人百年前遇到江神通，活得够久的，难不成也是妖体？

江大川又问，“九日轮，晚辈已经接触了几个，就不知道还有哪些。那澹台香蝶武境不在我之下，但既然伤了前辈，我必不饶她。”他打死大祭祀、收玄玉子的元神，还有朱雀王、澹台不弃、化身为圣女的宫长老，目前就知道这五个，但他也知道，纵然是被打死，九日轮还会补充人上去，最好的办法是弄死澹台香蝶。

江大川正待等着江神通告诉他，突然，音障波动，他看到江神通身体像是褪去了颜色，大惊失色，急忙要上前；老头摆手止住，“老夫虽然受了澹台香蝶一掌，却并非致命，在此之前，老夫曾与人激斗三天三夜，终究力弱，澹台香蝶的一掌，也是无意为之。”

跟着，他看着上官无极笑着道，“老友，老夫先走一步，极西之方却要拜托你了。”

上官无极热泪盈眶，说道，“得你为友，此生无憾。”

江大川虽然识悟已经达到九观之四，但仍然看不出江神通的气血、经脉，却能感受到他内力的渐渐消散，感受到他的肉身正在不断的化为烟尘。

江枚直、江昭昔等痛哭拜倒。

江神通看着江大川跪在自己身前，声音空灵，“我虽死，得你一虎煞，足慰平生。神通不在，虎煞勉力。”

花曼曼、生谷翊、毛毛等都跪在江大川身后，哀伤这一武道前辈殇逝；他们都知道，江神通的逝去，代表一个时代的结束。

按照江神通的话，澹台香蝶那一掌应该伤不了他，在这之前和人连斗三天三夜，后来才被澹台香蝶打伤，江小鱼应该在。如此，江神通的武境早已经破了圣师境，却武道执着，一心护着这破烂江山，都说这个世界破败，却一直有人缝缝补补，江神通就属于缝补世界的人。

上官无极眼见江神通消散，转身而出，对着漫天沙暴长啸，啸声直抵云霄，悲音久而不绝。

耶律夫人难得抚摸着儿子的头发说道，“我和你爹就在这里住着，一时半会也走不开，你长大了，好好对待映月。武道不可松懈，为人不可轻浮，处事不可浪荡。”

毛毛揉揉鼻子，“我知道了，娘，我让映月给你寄些护肤品。”

江昭昔、生谷翊却从玉窍内掏出不少的兽皮兽袋、桌案被褥啥的放下，更掏出了不少的酒。

江大川呆呆地看着破席子，心头沉重，久久不发一言。江神通像是打通了自己的心头关隘，像是破了自己的心障一般，虽然还有许多问题没有问，但很多不是问出来的，需要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他突然对所谓前世有了很淡然的念头，自己的存在、当下才是最合理的，何必纠结过去，何必纠缠前世种种。

他叹了一口气，对耶律夫人说道，“极西之方，我会派奉武宗前来这里共同守护。”

耶律夫人摇摇头，“江宗主，你可能不知他们几个人的初衷，以及对界门的坚持。人就不要派过来了，勾雀楼也有几千弟子，我已经传出命令，让上官冷、司徒炳带人前来，这里会热闹起来的。如今你专心西岐，勾雀楼于乱世而兴，却不会立于盛世，大毛子、映月、萧月都在你奉武宗，这样也好。以后，我会让勾雀楼解散，进入奉武宗，还望奉武宗多照顾楼内弟子。”

江大川点点头，当即说道，“请夫人放心，这是应有之义。”

耶律夫人跟着说道，“荆王、昔音公主，江神通毕竟是赵帝的祖父，既然逝去，还是烦请荆王禀告赵帝，这也是江神通交代的，就说，神通已逝，秘不发丧。”

江枚直擦擦眼泪，当即答应下来；江昭昔也擦擦眼泪，问道，“太爷，后来神通太爷都对你说了啥，咱们也听不到。”

江大川摇头道，“以后你们会明白的。”

耶律靑鸢跟着道，“极西之方这里，江宗主尽管放心。”

江大川再次拜谢。

如今却要离开了，江大川有些不舍，但楚人、阴五在那边不知道出什么变故，从长山城坐赤铁鹰飞往元宝山，只两日不到，不知道大武和尚在那边怎么样了，这几日也没有云鹰飞来。

江大川听到上官无极的啸声依然不歇，心中惊叹，上官无极这种武境，破不破圣师境都无所谓了，守在这里，他心底放心，更何况勾雀楼的大部分高级战力都要过来。

他对着上官无极的方向拱手，带着众人疾飞而去。

这一来一回，饶是江大川这样的武境，依然觉得疲惫不堪，要知道他可是带着几个人，且全过程不歇，就是超音速战斗机也得加油。

江大川心事重重，飞去极西之方的这几天，半只云鹰也未飞来报信，内心焦虑；其实这也不怪云鹰，江大川飞的比云鹰速度快多了。天宝山，也就是西岐人口中的元宝山，东西不知道多远，最高处，堪比万兽山、昆仑山，大黑山他没有去过，但这四山就是这方界最高的了。过了乌山后，江大川放慢速度，贴着元宝山山脉一路飞行。

刚刚进入响水郡，尚未抵达乾宁城，对面飞来几头云鹰，江大川立即坠下，花曼曼引来云鹰，就见一头云鹰上写着几个字，“宗主，卧虎崖这里来了不少的外界高手，司空震老不死的居然也在。楚人、阴五被抓，尚武堂弟子死十人。我们五人暂未有行动，坐山观虎斗。”

这是桃花仙子的笔迹，江大川看到司空震这三个字，顿时怒从心头起，对众人说道，“看来卧虎崖有蹊跷，那边高手众多，大武和尚尚且不敢轻举妄动，你们就留下吧。”

江枚直和毛毛挨在一起，一听这话，跳脚道，“快去快去，别废话，咱们虽然武境不如人家，跑得过。大侄女露馅了，与其让我哥把我打死，不如别人把我打死，吊毛，你也是。”

江昭昔觉得不好玩了，愁眉苦脸说道，“二叔、大毛哥，你们激动个啥，我这就让曼曼姐把我乔装打扮一下，你们只当不知道，咱们该喝喝、该跳跳、该撩妹子撩妹子。”

毛毛自觉头疼，苦着脸道，“昔音公主，你饶了我吧。”

江昭昔眉头一锁，“你们俩要把我变装的事说出去，我这就回京都告诉我爹，说你们俩整天带我逛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