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手札 第22章 蝙蝠

躺在床上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睛，一个长相俊秀但是面色苍白、神色憔悴的年轻人正看着自己。

艾丽丝对他有印象，是他救了自己。

“你好，是你救了我？”

艾丽丝询问道。

“是的，你已经昏迷2天3夜了。”

见对方神智清醒，夏尔松了口气。

“谢谢你救了我，我叫艾丽丝。”

艾丽丝表示谢意，可让夏尔感觉奇怪的是她醒来后神色一直没有变化——没有痛苦，没有疑惑，现在也没有露出感激的神色，即使她说着感激的话语，就连说话，也一直是一个平淡的语调。

“我叫夏尔，你还记得你昏迷前发生了什么吗？”

夏尔问道。

“我们在运送物资的过程中遇到了白鬼，白鬼杀了我的，妹妹，和其它人，白鬼把他们的头颅挂在一棵树上，并把我钉在树上，他们在举行唤魂仪式，想要把一个灵魂从一个黑暗、扭曲、混乱的地方召唤进我的身体，我的灵魂本来要被那灵魂给吞噬殆尽的，可是你打断了它们，而且那个灵魂在回去前被我反咬了一口。但是在此之前，我的灵魂已经被对方吞掉了一部分。”

艾丽丝平淡地陈述着。

“被吞掉了一部分？”

“是的，被吞去的，应该是我的情感。如今，我已经感受不到喜怒哀乐，只剩下理性的判断，一切判断和选择，都是为了一个目标。”

“什么目标？”

夏尔皱眉，至今为止的谈话，艾丽丝给他的感觉都很不舒服，现在知道原因了——对方失去了情感。

“存活。”

艾丽丝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你说你还反咬了对方一口，这是什么意思？”

夏尔继续问道。

“我吃掉了对方的部分灵魂，获得了对方的一些东西，应该是对方的认知，我现在似乎掌握了对方的语言和，一些文字，都是我从未曾听闻过的。还有一些黑暗、扭曲的记忆碎片，但是这一部分现在我回想不起来。”

“那你知道那灵魂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我并没有获得它的记忆，只是获得了许多基本的，刻在脑海深处的，常识？不清楚。”

艾丽丝说道。

“那你对白鬼了解多少？”

夏尔认真问道。

“白鬼是这几年才出现在极寒地的抢匪，以前只是从村民口中听说过它们灭掉了几个村子，但那几个村子离我们很远，所以没人在意，没想到这次我们遇到了白鬼。”

“你知道白鬼从哪里来的吗？”

“不知道，听说它们是突然出现在极寒地的。”

“那几个村子在哪？”

“在科卢镇附近。”

艾丽丝回答道。

“科卢镇……”

科卢镇是也是和达斯镇几乎相当规模的游民聚集地，距离达斯镇有一周的路程。

那些白鬼是从科卢镇那儿跑过来的？

夏尔思索。

“那几个村子是什么时候被灭的？”

“大概两年前。”

“好吧。现在你也醒了，你可以，离开了。”

夏尔说道，他现在身心俱疲，这几天他又去了白鬼营寨好几次，结果那里再也没有发现过白鬼的踪迹，同样，他每天也会去荒野中寻找弗兰克，也没找到任何线索。

他饱受煎熬。

“我没有地方去了。”

艾丽丝平淡道。

“你可以回你们村子。”

“村子早在遇到白鬼前便被毁掉了。”

“毁掉了？被什么毁掉了。”

夏尔想起了当初在达斯镇看到他们的模样，都十分狼狈，连抱着婴儿哺乳的妇女都一起出来了，原来是因为村子被毁了。

“被一只魔物。”

“魔物？”

夏尔惊讶道。

“嗯，那只魔物是一只蝙蝠，本来我们以为那是变异的凶兽，但是，吞掉了那部分灵魂后，我现在可以认出那是一只魔物，因为它浑身腐烂不堪。”

“那只蝙蝠，站立起来比人还高，它喜欢吸人血，它把我们村子大部分的年轻人的血都吸光了，另外，被它爪子抓伤后，哪怕是皮外伤，也会一直渗血，最后死去。

最后活下来的，就是逃出来的部分人和被那蝙蝠放过的老人，待蝙蝠离开后，我们之前听说达斯镇有一位伟大的魔法师，所以就赶去达斯镇寻求庇护，可是到了达斯镇后，发现那里已经寸草不生，空无一人，觉得达斯镇诡异，我们也不敢在达斯镇住下，更不敢回村子，所以就把达斯镇的财物收集起来，想要去其它避难所寻求庇护，后面，我们就是遇到白鬼了。”

艾丽丝全程平淡地讲述道。

“蝙蝠什么时候袭击你们的？”

“我们被白鬼抓的前一天。”

艾丽丝说道。

“前一天……”

夏尔沉默，他记得那天正是他和弗兰克从深渊里出来的那天。

那只蝙蝠，难道是从深渊里跟着他们一起出去的？

要知道极寒地有白鬼的传闻，但还未有过魔物袭击村庄的事件发生，可事情偏偏在他和弗兰克探索深渊后发生了。

“那只蝙蝠可能还留在我们村子里，至少我们逃离村子前，那蝙蝠将活人们都拖进了一个房间，并可能在那房间里进食。它的行为十分怪异，落在地上后会直立走路，就和人一样。总之，我现在不能再回到村子，那里很危险。

你能收留我吗？

我会洗衣服做饭。”

艾丽丝突然问道，但语气平静。

“……”

夏尔想要拒绝，但看着艾丽丝虽然平静淡漠但是看起来毫无生气的模样，他很难想象对方一个人要在极寒地怎么生存下去。

她是弗兰克冒着生命危险救下的人。

“暂时可以。”

夏尔回答道。

“谢谢。”

艾丽丝平淡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我看看什么时候做饭。”

艾丽丝想要从床上起来，但是她差点摔倒在地，被夏尔搀扶住了。

“你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你先躺着吧。我去给你煮点吃的。”

夏尔说道。

“嗯。”

艾丽丝点点头，躺回了床上，眼帘半掩着没有光彩的瞳孔，显得有些忧郁。

夏尔则离开了房间。

……

达斯镇里还能吃的，就只有湖泊里的鱼了，其它动物或植物都毁于暴风雪，唯独达斯镇旁面积宽广的湖泊未全受影响。

夏尔坐在湖泊旁钓鱼。

灰色的湖面在冷风下波光粼粼，冷风掠过湖面刮在夏尔的脸上，后者眼神呆滞地看着阴沉灰暗的天际，心情沉重。

“你在干什么？”

一个黑色的阴影从夏尔影子里钻出，站在夏尔旁边，愤怒地质问着夏尔。

但夏尔只是看了它一眼，便转移了目光，呆滞地盯着湖面。

“弗兰克失踪了，你却还在这里钓鱼？！你还有心思照顾那女人？！”

“那是付出了代价才救下来的人，我不能让弗兰克的付出白费。”

夏尔说道。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弗兰克，你怎么还有余力收留她？忘记你的善良最后都换来了什么结果吗？”

阴影围绕着夏尔，带着怒意说道。

夏尔没再理会阴影，影子竟然也消停了，沉默了片刻后，影子冷笑道：

“以前极寒地可从没发生魔物袭击村子的事件，可偏偏你和弗兰克进深渊后，这惨剧就发生了。我觉得那只蝙蝠可能是从深渊里那座城市里跑出去的，我觉得你在深渊的作为是不是惊动了深渊里的某只蝙蝠，它跟着你们一起离开了深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村子的悲剧，其实是你造成的！而那蝙蝠如果还在外面，那又会造成多少伤亡呢？哎，真是无辜可怜的村民呀，甚至连婴儿小孩都死了。”

影子装作悲伤假惺惺道。

而影子的话深深地刺动着夏尔的神经。

夏尔一手挥散了影子，神色阴郁，继续盯着湖面，沉默无言，如同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