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神之殇 第5章 居合斩

平安市复刻的是唐初的长安城，那时候只有太极宫，没有大明宫。

太极宫其实是隋朝的皇宫，是隋文帝杨坚建造的，当时的名字叫大兴宫。

橘氏家族居住的太极宫东西宽2830米，南北长1492米，历史上着名的太极殿、两仪殿、甘露殿、武德殿、承乾殿和凌烟阁都原汁原味地保留了下来，东西两侧分别为东宫与掖庭宫。橘千雪作为橘氏家主的长女，被安排在太子居住的东宫，接班人的寓意十分明显。

当张哲翰从橘千雪闺房走出去的时候，东宫的侍女和卫兵丝毫没有表现出意外，都对他鞠躬行礼，叫他“张公子”。

认出他并不难，张翰现在可谓是红极一时，他的模样已经是家喻户晓，但这些下人对他的熟络似乎不是因为他有名，更像是主人交代过，默认他就是橘氏的家人。

“大公主去哪儿了？”张哲翰逮住一名侍女问道。

“一大早就被家主叫去了演武场。”侍女红着脸不敢看他，一副娇羞的样子。

张哲翰知道又是诸葛青衣惹的祸，忙收敛气息，“演武场在哪里？”

“两仪殿。”侍女说完捂着脸跑了。

两仪殿是唐代太极宫的内朝，是唐太宗与宗人集议、欢宴大臣和贡使的地方，是太极宫内第二大殿。

殿前的广场上，橘千雪和橘千叶姐妹俩正在练拳，旁边站着橘天羽和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

姐妹俩练的竟然是无极九式，是修正后的版本，一看就是青柠教的。青柠不在，应该是去逍遥居接受张翰丫鬟们的训练去了。

以橘天羽和林雨棠的关系，不可能不会无极九式，张哲翰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她不教橘千雪。

看见张哲翰走来，橘千叶停下动作叫道：“姐夫哥哥，那个大桃子还有没有啊？”

橘千雪脸色绯红，叱道：“你就知道吃，上次那个你一个人吃了大半个还不够。”

原来橘千雪发信息问蟠桃是因为妹妹馋，张哲翰笑了笑，取出一个蟠桃递给橘千叶，橘千叶高兴得蹦了起来，一把抢了过去，喜笑颜开，爱不释手。

“橘阿姨！”张哲翰向橘天羽打招呼，橘天羽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和那位男子聊着什么。

“那位是谁啊？”张哲翰小声问橘千雪。

“哦，我舅舅橘天翼。橘氏的商业都是他在管，我们的武功也是他教的。”

这位舅舅是橘千雪姐妹的师父，难怪橘天羽不教无极九式，可能是橘氏家规规定了只能教家族武功。

“舅舅很厉害吧？”张哲翰又问。

“空手道黑带，居合斩九段。”

橘千雪说着，拽着张哲翰走到橘天翼面前，“舅舅，这是张哲翰。”

张哲翰赶忙躬身施礼：“舅舅好！”

“哈哈！张公子你好，我们正在说你呢，通关天王山的天才。”

橘天翼穿着白色练功服，方脸平头，精干中透着儒雅，颇有贵族范。

“舅舅谬赞了，橘阿姨护着我呢。叫我哲翰吧。”

橘天羽笑而不语，橘天翼说道：“我听青柠丫头说，你的无极九式练到了顶级？”

张哲翰忙谦虚道：“哪里哪里，还差得远。刚才千雪说，舅舅是居合斩大师，能不能教教我？”

橘天翼很意外：“你的霸王枪和龙雀刀那么厉害，为什么还要学居合斩呢？”

“您看，连您都知道了，正因为无极九式、高家枪法和龙雀刀法太有名了，反而成了累赘，我一用就会被认出来。”

橘天羽一听就懂了，她知道张哲翰能易容变身，“天翼，你就教教他吧，哲翰天分极高。”

“是，姐姐。”橘天翼躬身点头道，橘天羽既是姐姐也是家主，说的话就是命令。

转身问张哲翰，“你有刀吗？”

他问的当然是适合居合斩的日本打刀，张哲翰现出在藤原家园截胡的那把刀，“您看这个行吗？”

橘天翼惊道：“观世正宗？！你是怎么得到的？”

张哲翰知道他会惊讶，假装风轻云淡地说：“哦，前几天在藤原家园抓陷害我的凶手，有个家伙拿这把刀拍宫崎俊的马屁，让我截胡了。”

“宫崎俊？藤原家宗的弟子？”

“是啊，我们交过手，那天我变成了他的样子，没想到遇到个拍马屁的，非要送我这把刀。”

“哈哈哈！”在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橘天羽问道：“所以你要学居合斩？”

“橘阿姨厉害，什么都瞒不过您，不会居合斩的宫崎俊很容易穿帮。”

橘天翼也听明白了，问道：“你和宫崎俊交手谁赢了？”

“第一次他偷袭我，我败的很惨，第二次我赢了。”张哲翰没说是怎么赢的，依旧轻描淡写。

橘天翼咋舌道：“他现在已经是地藏境了，我都不一定能赢他。”

“哦，我打他的时候他还是海晏境。”

“你是怎么赢他的？”

又是个武痴，张哲翰心头一喜，没表现在脸上，随口答道：“无极九式啊。”

橘天翼有些向往地问道：“哲翰，能否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无极九式？”

张哲翰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看了看橘天羽，“晚辈三脚猫的功夫，怎能入得了舅舅法眼。”

橘天羽看出张哲翰在装，微笑着给他递梯子：“你就和天翼舅舅切磋切磋吧，他嗜武。让他指导指导你。”

橘千叶看热闹不嫌事大：“姐夫哥哥，我挺你！加油哦！”

橘千雪瞪了妹妹一眼，说道：“哲翰，没关系的，舅舅会手下留情的。”

张哲翰还是勉为其难的表情，收起长刀，拱手道：“那……舅舅请吧，多多指教。”

橘天翼退后几步，很潇洒地拱手：“请！”

橘天翼母女三人退到演武场边上观战，张哲翰想了想，还是摆出了无极九式的起式，右手平伸，前虚后实。

归藏七手无招无式，摆出这个起式是为了尊重橘天翼，免得被认为是托大。

黑影一闪，橘天翼掠近，左手立拳横受，右手直拳前突，势大力沉，直击张哲翰前胸。

橘千叶“啊”了一声，在她眼里，地藏境舅舅的速度快得无与伦比。

张哲翰不避不闪，向左前方半步，右手击出，简单，直接，后发先至。

“嗑，嘭！”

画面定格，橘天翼的右拳停在空中，离张哲翰的前胸还有一寸，张哲翰的右掌却已按在橘天翼胸口上。

两个声音，“嗑”的一声是掌刀插中喉结，“嘭”的一声是赶山鞭击中胸口。

谁也没看清张哲翰是怎么出乎的手，电光火石之间就击中了两次。

橘天翼低头看着胸口，脸憋得通红，不敢相信这么简单就被击中。

地藏境，空手道黑带，刚一出手就被海晏境一招击败，自己连对方的毛都没碰到。

千雪和千叶呆了一下，拍手喝彩，“好！”

橘天羽安静得出奇，眼里满是复杂的眼神。她一眼就看出张哲翰用的不是无极九式，而是归藏七手。

“咳咳，真是英雄出少年。”橘天翼捂着喉咙说道，他知道是张哲翰手下留情而不是他，插向喉结的掌刀是留了面子没出全力的，否则他现在会更难堪。

张哲翰敛容恭敬地鞠躬道：“舅舅承让了，是我取巧。”

橘天翼摆手道：“咳……，赢了就是赢了，不用客气，我现在相信你能击败宫崎俊了。”

橘千叶捧着蟠桃跑了过来，叫道：“姐夫哥哥，你好厉害，把舅舅都打败了！”

橘千雪拽住她的手往外走，“走，吃蟠桃去，让舅舅教他居合斩。”

橘千叶撅着嘴，边走边不情愿地回头，“不嘛不嘛，我还要看嘛，姐夫哥哥……”

橘天羽对张哲翰说道：“哲翰，学完之后到东宫吃饭吧。”

张哲翰点点头：“好的，橘阿姨。”

橘天羽说的是“学完”，她相信张哲翰学居合斩的时间用不了太长。

归藏七手是故意给橘天羽看的，张哲翰想看看她见到江择天武功的反应，他估计她看见归藏七手一定会找他“谈心”，这也正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但橘天羽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招呼他去东宫吃饭，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气氛有些尴尬，张哲翰取出观世正宗，双手捧着，“舅舅，您喜欢这把刀，就请您笑纳吧。”

橘天翼接过刀，拔刀出鞘，伸手抚摸暗蓝色半透明的刀身，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观世正宗，这可是十大名刀啊！”

摸了好半天，还是把刀递了回来，“还是你留着吧，与我属性不合，我是波系。”再怎么说也是长辈，怎么好意思无功受禄。

张哲翰本来也就是客气一下，找了个台阶：“那等我找到波系武器再来孝敬您。”

橘天翼现出一柄打刀，“来，开始吧。”

“是。”张哲翰躬身道。

“居合斩追求的是瞬间拔刀制敌，拔即斩，非拔不斩，此刀唯有斩时方为刃物，在守候中看穿刹那的机会才是居合的真髓。”

橘天翼说着，弓腰，左手握刀鞘，右手按刀柄，“看清楚了，这是最基础的袈裟斩。”

刀光一闪即逝，刀就像没拔出过一样。张哲翰眯起眼睛。

“原始的居合斩只包含拔刀、突刺、斜切三个基本动作，”橘天翼把动作拆解开，一步一步示范，“拔出速度起初稳静而缓慢，至中段时突然变快，等到刀尖快脱离鞘口时，如疾风闪光般迅速横切。”

“收刀的要领，要将持刀的右手和握鞘口的左手配合得恰到好处归鞘。”橘天翼讲解着细节，“收刀时要注意的是保持‘残心’，所谓‘残心’，就是对倒下的对手要保持随时可以应付的心态。”

“后来的‘居合十式’全部都基于这三个基本动作，实际上是在十种不同场合或情况下使用拔刀术的方法。”

橘天翼说着，就地坐下，又一次拔刀，“这是第一式，这是第二式，这是第三式，合称‘正坐三式’，是坐姿状态的三种刀法。”

半跪起身，拔刀劈出，“这是‘立膝一式’，是跪姿状态出刀。”

最后站了起来，连续三刀，“这是‘立姿三式’，也是用的最多的刀式。”

“这是第八式，颜面当。”

“这是第九式，三方切，第十式，四方切，都是群攻刀法，应对多人战斗场景。”

讲解完“居合十式”，橘天翼右手手腕一翻，反手握住刀柄，使出最基本的“袈裟斩”。

“这是反手刀居合斩，刀法是一样的，速度更快，但难度更大。”

张哲翰并没有亦步亦趋跟着做，看完橘天翼的解说示范，一句话不说，席地而坐，五心朝天，闭目凝思。

橘天翼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学生，不问，不说，不做。想起刚才比武时那鬼魅般的手刀，知道这个学生与众不同，也就没再说话，怔怔地看着入定的后生。

大约过了五分钟，张哲翰缓缓伸出右手，反手握刀，刀光一闪，观世正宗就像没拔出过一样。

速度之快，连橘天翼这样的地藏境高手、居合斩九段也没看清楚这一刀是怎么发出的，又怎么回的鞘。

“这……”橘天翼不知说什么好，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快的居合斩，而这一刀竟然出自一个海晏境初学者之手。

张哲翰睁开眼睛，“舅舅，我明白了，所有的居合刀法都脱离不了拔刀，斜切，收刀三个动作，拔刀是居合之魂，一击必杀。”

橘天翼也明白了他为什么没跟着做，为什么不问，不说，不做，原来他一直在“悟”，而不是在“学”。

他不知道的是，在张哲翰眼中，那些快如闪电的出刀都慢如蜗牛，在归藏七手面前，居合十式没有太大意义，最有价值的是“在不同的场景下寻找破绽，一击必杀”这句话，和归藏七手的“后发先至，直击破绽”异曲同工。所有居合斩招式其实就是一招，拔刀、斜切、收刀，和归藏七手简直就是绝配。所以张哲翰最终悟出的并不是居合斩，而是“归藏居合”。

“张公子……哲翰，你是个天才！”橘天翼由衷感叹道。十分钟教出一个居合斩超九段，说出去谁都不信，简直就是个神话。

张哲翰深深鞠了一躬，真诚地说：“谢谢舅舅，是您教的好。没有您的教诲，我一辈子也无法领悟。”

他说的是心里话，只有三个动作的居合斩，本质上不是招式，而是用刀的方法，没有橘天翼这样的居合斩九段把细节拆开细心讲解，张哲翰再聪明也只能照猫画虎学个皮毛。

居合斩本身就快，即便在普通人手里也很快，若以归藏七手使出，便可弥补速度上的不足，威力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最令他满意的是“刀光一闪，刀就像没拔出过一样”的装逼效果。

不装而装，太合我“张大师”的画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