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香堂，供四俸 第389章 歌谣

深夜，柳大壮面见了五家大仙儿，这些大仙儿中的任意一个，都不是柳大壮能够轻易抗衡的。

“你能来，说明何苦答应了我们的提议，对吧。”

胡家老仙儿云淡风轻道：“我们开出的条件，他是否满意？”

柳大壮不卑不亢，冷冰冰的回应道：“何苦并不满意，关于我和常家恩怨了结这点，他没意见，但是其他的，要变更一下。”

说着，柳大壮看向了一身青衣的柳家老仙儿，开口道：“阴宅所获的阴德，何苦只同意给柳家一成！”

这话要是被我听到，我非得大逆不道的踹柳大壮一脚。

我明明说的是两成，到她这里，咋又打了个对折呢？

此刻的柳大壮，是抱着鱼死网破的态度前来，确切的来说，她来到这里，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她也不愿意我的未来，与五家深深捆绑，更是沦落为他们的棋子。

奈何，我是一头倔驴，柳大壮只能用自己的办法来破坏这场不公平的交易。

“两成还说得过去，一成嘛……也罢。”

柳家老仙儿竟然妥协了，这一点，完全出乎了柳大壮的意料。

“小丫头，一成完全可以，只是，你们的吝啬，可不容易平复掉常家的怒火，但为了大局着想，这事儿，我应下了。”

柳大壮人都傻了，这和她的预想差别也太大了吧。

当然，我不会如同柳大壮这般莽撞，因为我清楚，柳家索要的阴德，是给常家的，他们才是想置柳大壮于死地的关键所在。

所以呢，后续的阴德获取，我还是给了常家两成，并没有太过苛刻。

紧接着，柳大壮又看向了黄家老仙儿，咬牙切齿道：“何苦对黄家附加了一条要求，以后解决一件阴宅的麻烦事儿，黄家都要亲手奉上一只黄皮子让我们家小先生处置，你要是答应，咱们就继续谈，不答应，现在就弄死我！”

“没问题，黄家同意了。”

黄家老仙儿淡然道：“回去告诉何苦，他的提议我们同意，但不意味着，他可以随意残害黄家族人，我们的报复，也会接踵而至，我想，他很喜欢和黄家的较量，并且享受着其中的乐趣。”

柳大壮再次崩溃！

啥啊！这是！

咋就又同意了。

按理来说，不应该是黄家老仙儿突然暴怒，然后一巴掌给她这条小长虫当场拍死才对吗？

这剧本谁写的，为了更方便的获取阴德，顺利的重启‘垃圾场’，他们就这么没底线的吗？

柳大壮的脑子乱的很，但她还真想对了，因为阴宅的重启，不仅能让五家更好的获取阴德，更能让他们在掌控的范围内，将黑山可怕的一面彻底扼杀。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整个阴宅，可以帮助五家更好的关联更深的层面，而所谓更深层，便是阴曹。

“还，还有……”

柳大壮语无伦次道：“胡家以后不能见风使舵，灰家也得亲自把沟子那一脉接回去，白，白家也是，把九九当做祖奶奶供着！”

胡白灰三家纷纷表示同意，根本没有一点拒绝的意思。

柳大壮恨的牙痒痒，再次将目光放在了黄家老仙儿身上。

“最后一条，癞子……”

还没等下一个字说出来，一股强大的威压便落在了柳大壮身上。

“你再多说一个字，死的不仅是你，还有沉溺于噩梦中的何苦。”

“小丫头，你知道的，黄家从不开玩笑。”

这一刻，柳大壮的道行都崩散了不少，她也如愿以偿的试探出了黄家的底线。

有关于李癞子的层面，黄家不会妥协，哪怕是毁掉整场谈判，也绝不退让半步！

这也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借助这个机会提起李癞子的缘故，原因很简单，我了解黄家，他们也足够了解我。

就这样，约定正式生效，柳大壮则是悻悻而归。

……

一觉睡醒，依旧疲惫不堪。

柳大壮呆滞的坐在一旁，时不时的嘀咕道：“不应该啊……这怎么可能呢？”

“嘟囔啥呢？”

我靠在床头，哈欠连篇道：“见到各家的正主儿了？”

见我醒来，柳大壮第一时间冲到了我身边。

“五家同意了你的条件！”

“嗯。”

我打了哈欠，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这不是挺好的？”

“好个屁啊！”

柳大壮咆哮道：“这不正常！我的无理取闹，他们都同意了，若不是最后我提到了……”

话语戛然而止，柳大壮硬生生的将李癞子的名字憋了回去。

“关于李癞子，黄家是不会妥协的，哪怕有再大的野心也绝不后退一步。”

我接过话茬，继续说道：“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内，阴宅的重要性，他们很看重，只要阴宅能够重启，五家获取阴德的速度会空前绝后的增长，而且，丢垃圾这种事情，五家也不会再有后顾之忧，更能将我这个不安定的因素，牢牢的拴住十年，几十年，甚至更久……”

“结合种种，我所提的意见，五家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哪怕是黄家提供黄皮子给我杀戮，他们也不会含糊一句，没猜错的话，黄家老仙儿，一定是放了狠话了吧！”

“嗯。”

柳大壮点了点头：“姓黄的说了，他们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言下之意表明，任何一个黄家族人，都不是任你宰割的……”

“何苦，依我看，这事儿还是算了吧，我真怕那些记仇的黄皮子……”

“算了？凭什么算了？”

我冷笑一声：“你不觉得，能让黄家亲自送黄皮子给我，已经是我们取得的巨大成就了吗？”

“我救不了李癞子，但我一定会让数之不尽的黄皮子，永远的跪在他的尸骨面前，永世无法抬头！”

长舒一口气后，我冷静的说道：“阴宅的麻烦不是一口气能解决掉的，依我看，五家也不会把所有的赌注都放在我一个人身上，毕竟我精力有限，也不是三头六臂，我最大的作用，还是替五家给黑狐一脉牵线。”

柳大壮愣了片刻，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其他的出马弟子，也会参与进来？”

“那怎么可能？那处阴宅的邪气，一般人可承受不住！”

我摇了摇头：“别忘了，有些可怕的东西，已经靠近了你的藏身之所，五家能做到这一点，也就表明着，他们自有办法抵御阴宅的恶劣环境。”

“总的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儿，垃圾场重新启用，至少不用出马弟子背负大量的阴债，当初的朱先生，是什么下场，你我再清楚不过。”

柳大壮死死的凝视着我，逼问道：“臭小子，你说实话，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偷偷的跟着我来着，不然，你怎么会如此的了如指掌，就连黄家的态度你都一清二楚，我就不信，这都是你猜出来的！”

“这还用猜？”

我靠在床头，不屑的说道：“黄家一抬屁股要拉什么屎我都知道，和我了解他们一样，黄家也可以摸透我的心思。”

听到我这么说，柳大壮更为忧愁了不少：“所以呢？如此冒险，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向死而生。”

我看着昏暗的灯光，无奈的苦笑道：“癞子走后的两年里，我杀了很多黄皮子，甚至顶级的黄家老仙儿，都被我算计的魂飞魄散。”

“可是，又能怎样？人死不能复生，而无尽的折磨，却在摧毁着我的一切。”

“千鬼拜山的时候，我借助着老爷子几十年来的筹备，黑狐的拼死一搏，以及我父母的遗留，我才赢了一次。”

“可在那之后呢，我真的没赢过，就算程然，我们也只能算作平手。”

“程然的死，是因为黄家想要我成为百目鬼的一部分，而我是可以被替代的，倘若当时的黄家没有极致的贪婪，他们想要杀掉我，可谓是轻而易举。”

我看了看楼梯口，继续说道：“近一年来，我浑浑噩噩，但我真的想了很多，我知道，我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我可以被利用的价值。”

“直至昨天你说了阴宅的问题，我才意识到，我的价值，原来在于和黑山的密切关系。”

“大壮姐，就这样吧，不管怎么说，我都是马家的先生，即便是我没办法顺着我自己的心意活下去，至少，我也对的起出马弟子这个身份。”

我刚要起身，柳大壮便按住了我的肩膀。

“闯下弥天大祸之后，我一直在躲躲藏藏。”

“我做了别人不敢做的事情，但在那之后，我才发现，我也惧怕死亡。”

“上次和柳家换取三寸清风的时候，我跟你说过，我不想藏了，也藏够了，可是呢？我大部分的魂身，依旧存在于阴宅的角落里。”

“这一次，我也不藏了。”

说完这些话，柳大壮的身影便消失不见，至于她去了哪里，我不得而知，也没有过多的追问。

……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依旧循规蹈矩的生活，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过。

直至这天凌晨，睡梦中的我突然间睁大了双眼。

抬头的一瞬间，只见一道由黑雾凝聚而成的人形突然消散。

啪嗒一声。

一滴温热的鲜血落在了我的脸颊上，还没等我触碰，那滴鲜血便瞬间蒸发，也不知道是彻底干涸了，还是融入到了我的身体当中。

紧接着，木制的楼梯便传出了吱呀吱呀的踩踏声，紧随而至的，是一段空灵女声，所哼唱的诡异歌谣。

“红棉衣，真暖和，喜喜庆庆盼年关。”

“爆竹声，真热闹，团团圆圆窝炕头。”

“红包红，饺子红，白墙白顶都变红。”

“爸爸倒，妈妈叫，笑笑心脏还在跳……”

我起身下床，轻声的推开房门，看向了昏暗的楼梯口。

只见，几个血脚印踩踏在了木板上，留下了向下走去的痕迹。

我追随着血脚印，也走向了一楼。

一楼看事儿的客厅中，一个女人正坐在沙发上，我看不清楚她的具体模样，一股诡异的阴气纠缠着她，也正是那股阴气拦住了我的视线。

女人对面，则是瑟瑟发抖的刘娟。

此刻的刘娟脸色惨白，偷瞄我的余光，也充分显现着恐惧与哀求。

只见那女人沾了点自己的鲜血，随之用手指在身前的黄纸上写写画画个不停。

我走上前去，对着刘娟摆了摆手：“你去休息，这位客人我来接待。”

原本无法动身的刘娟在我拍了拍肩膀之后，也恢复了行动能力，她双腿发软，勉强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朝着自己一楼的房间走去。

刘娟走出几步，女鬼便发出刺耳的吼叫声，霎时间，刘娟便瘫软的倒在了地上，只见她捂着耳朵，身体剧烈的抽搐起来。

“鬼哭狼嚎个什么，有话说话，有屁放屁！”

我一把将武王鞭压在了黄纸上，厉声道：“何苦家堂，三仙落位，镇纸顶香，莫要造次！”

白九九探出我的肩头，冷冷小道：“小娘们，不想挨扎就老实点，我们家小先生问你话呢，是要好说好商量，还是来横的，本大仙儿陪着你！”

灰沟子也顺势出现在了我的右侧，并且习惯性的抓了抓秃瓢的脑袋：“八方四位的出口都封住了，这里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女鬼面目狰狞，再次吼叫了几声。

与此同时，血雾和阴气也向外扩散，看这架势，这女鬼的力量，是想将我们全部笼罩其中。

下一秒，纤细的手掌搭在了女鬼的肩膀上。

只听柳大壮轻声问道：“鬼不大，脾气还不小，你想干嘛？”

一瞬间，女鬼便安静了下来，整个鬼魂也变得极度安分。

就连那些血雾与阴气，也戛然而止，别说继续扩散，女鬼现在都恨不得，把周围的阴气都吞食的一干二净。

“有毛病！”

白九九冷嘲热讽道：“我大壮姐要是不出手，你指不定要怎么叫嚣呢？怎么，现在承认你刚才的嗓音比较大了？”

“给你能耐的，一身臭毛病！”

我低头看向黄纸，猩红的血迹形成了两个字，而这两个字，便是心脏！

“谁叫你来的？”

我沾了一点由阴气化作的鲜血，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刚才找我的就是你吧，有事儿说事儿，也不怪九九骂你，你们这些鬼魂，就不能收起那些没用的老套路吗？”

“你身上有更强大的阴气束缚着你，没有外界的帮助，你根本脱离不了一定的范围，说吧，究竟干嘛来了？”

我刚说完我的问题，女鬼便发出了刺耳的吼叫声！

“心脏，把我的心脏还给我！”

啪的一声。

我一巴掌甩在了女鬼的脸上，手心的符咒瞬间燃烧，并且烧掉了女鬼狰狞面庞上的部分阴气。

“喊你妈呢……”

心烦意乱的我对着白九九摆了摆手：“扎她，往嘴上扎！”

在白九九的一顿针灸疗法下，女鬼不再嘶吼，眼神也清澈了不少，甚至，她整体的形象，也为之清秀了一些。

“一，一条蛇吃掉了我。”

女鬼吞吞吐吐道：“等它把我吐出来的时候，我，我就来到了这里。”

“这不就得了？有话不会好好说，非得扰民！”

我拿起武王鞭，猛地砸在了女鬼身上。

紧接着，女鬼的阴气土崩瓦解，消散的丝毫不剩。

“阴宅的麻烦？”

柳大壮不解的问道：“若是的话，你打散她干嘛？难道我们不是要利用她，找到阴宅的对应地点吗？”

“已经找到了。”

我将一缕阴气分离出来，随手附在了黄纸上。

“刚才那滴血就是，这婆娘的到来，只是姓柳的在给咱们派发任务。”

我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时间：“走吧，我倒是要看看，这阴宅的鬼东西，和往常遇到的，到底有几分区别。”

紧接着，我叫醒了阿伟，他负责开车，而我则是琢磨着那段歌谣的每一个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