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鹤悲太湖
施五行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是玉墨!是我那二师兄木铭心!”
“啊?是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膝盖骨被打碎以后,覆舟帮负责看守我的两个帮众以为我伤重未醒,其中一个便向另一个打听顾沉舟为什么要劫持我。从这二人闲谈之中,我方才知道,竟是我大师兄木铭心花重金让顾沉舟在半道结果了我的性命。不过那顾沉舟听说我是巧手李之徒,却另生心思,想把我囚禁在覆舟帮内,帮他修建一座内置机关、易守难攻的水寨。他打碎了我的膝盖骨,是想让我变成残废,不能逃走。我细细琢磨此事,既然是木师兄要害我性命,不消说,勾结师父的小妾玉墨陷害我的,自然也是他了。”
铁寒皱眉问道:“这个木铭心为什么要陷害你呢?”
“这也是我自己的猜测,想必是他怕我会继承师父的衣钵罢了。我师父的衣钵本来是要传于大师兄蒯孚,蒯师兄辞师下山后,木师兄自然成为我师父衣钵的继承人。不过我拜师之后,师父见我进步神速,又能刻苦钻研,有时候言谈之中,便有意无意的流露出想让我继承他的衣钵的意思来。想来木师兄便是由此而对我生了异心,想出了这种法子来害我。我初到鸡鸣山时,前三年都是他代师为我授艺,我对他的尊敬,跟师父并无二致,万万没想到他竟能下如此毒手害我!”
铁寒听了施五行的讲述,不由一阵唏嘘,无言可以安慰,沉默了一会,问道:“那你后来是怎么从覆舟帮逃脱的?”
“我在覆舟帮被关了半年之后,幸得燕二哥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我被关在此处,便悄悄潜入覆舟帮,将我救了出去,说我父母都已被米临风所杀,他找到我便是想大家一起报仇。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们五兄弟聚在一起后,去钓鱼岛找米临风报仇未果,从此隐居云南滇池,等待这十年报仇之约的到来。”
铁寒好奇道:“这十年你没去找那个大师兄报仇吗?”
“没有。我从来就没想过找他报仇!我已经成了废人,师父的本领,我只学了不到六成,我二师兄已是我师父唯一的传人。我不想因一己之私仇,使师父的绝学失传。况且他虽然要害我性命,我毕竟没死。”
铁寒听他这样说,对施五行的心胸甚为佩服!
只听施五行长叹一声,继续说道:“这次我们滇池五友赴钓鱼岛之约,如果侥幸得胜,那倒罢了。如果因此命丧东海……”
施五行住口不说,闭目思索了一会,继续说道:“对我来说,死并不可怕!只是我有一件心事未了。”
铁寒听他终于说到了正题上,正色道:“施前辈但请吩咐!”
“如果我们滇池五友这次命丧东海的话,还请小兄弟有机会去趟湖北随州鸡鸣山七巧庄去面见我师父,对他说明我当年的冤屈,则施五行此生无憾矣!”
铁寒点头道:“施前辈,如果您万一有不测的话,这件事我一定替你办到。不过我还是希望几位前辈这次能平安归来,由您亲自去了结这件事!”
施五行苦笑道:“借你吉言!”
忽然又像想到了什么,对铁寒说道:“我师父的七巧庄外,设了三道关卡,一道是绿竹阵,一道是碧水阵,还有一道是木人阵,这三道阵法一个比一个厉害。外人若是不懂阵法,一旦陷入阵中,则性命不保。因此,这几天我会教你如何破解这些阵法,只有过了这三道阵法,你才能进入七巧庄,见到我师父。”
铁寒摸了摸头,神情有些为难:“学这个不难吧?”
施五行笑道:“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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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每个人的天赋都不一样。
施五行觉得不难的事,对于铁寒来说那真是难之又难!
铁寒自问也不算笨,跟梅亦奇学神运经、和柴无忧学锁冰手,都不觉得有多难,但是跟施五行学五行八卦机关术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
有些阵法,需要他先把一些看似毫无关联、完全没有任何逻辑可循的点在脑海中互相联系,形成一个平面的图,再把这张平面的图跟另外一些点相结合,最后形成一个立体的图画,然后才能找到阵眼,破解整个阵法。而这种空间想象能力,还仅仅是学习五行八卦机关术的最基本的能力。
铁寒跟施五行学了十来天,就几乎想放弃了,不过想到已经答应施五行,不好反悔,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学下去。好在船在海上航行了一个月后,施五行觉得以铁寒的能力,破解七巧庄外的三个阵法已无大碍,这才不再继续教他。
这一日,鹤一翁给铁寒扎完金针,淡淡说道:“今日这针扎完,明日就不用再扎了!”铁寒一时没明白,问道:“明天为什么不扎了?”
鹤一翁白了他一眼,将手里的金针收入药箱:“自然是病已经完全治好了!”
铁寒大喜,忙从榻上爬起来向鹤一翁拜谢道:“多谢鹤前辈救命之恩!”
鹤一翁道:“你先不用谢我。我听说你答应五弟要帮他办一件事?”
铁寒嚅嗫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相信五位前辈此次定能平安归来,倒不一定非要我去办这件事!”
“能不能平安归来,谁也说不好。不过既然施兄弟已向你开了口,我跟着也凑个热闹,托小兄弟也帮我办件事!”
“啊?”
“怎么?你不愿意?”
铁寒忙道:“那倒不是!鹤前辈,我的命是救的。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办,尽管吩咐!”
“好,有你这句话就成。你跟我来。”
铁寒忙随鹤一翁从舱底上来,来到船舱内。鹤一翁找了把椅子坐下,对铁寒道:“小兄弟,我四个兄弟的事情,你都了解的差不多了——坐下说——今天我想跟你说说我的事。”
“前辈请讲!”铁寒一面说,一面找了个脚凳坐下。
“这话从何说起呢……你是知道的,我们鹤家是江南六大家之一,和其他五家是纯粹的武林世家不同,我们鹤家一直是医武传家,祖上三代,都在杭州城悬壶行医。”
铁寒插口道:“怪不得鹤前辈您医术高超呢!”
鹤一翁没有理铁寒,继续说道:“鹤家传至我这一代,就生了一个女儿,别无子嗣,因此我们夫妇俩对女儿不免有些娇惯。有一年,小云跟我拌嘴……”
“小云?”
“噢,小云就是我女儿的闺名。有一年她跟我拌了几句嘴,就离家出走,不知跑到哪去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啊?拌几句嘴就离家出走?”
鹤一翁叹了口气:“这孩子脾气随她妈,气性大的很。我们夫妇俩自小又比较娇惯,所以……”
“那这个小云姐姐后来回来了吗?”
“回倒是回来了,不过已经是半年以后了,而且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鹤一翁合上眼,无奈的点了点头:“跟她一块回来的,还有一个叫龙天海的男人。据小云说,他俩已经拜了天地,结成夫妻了。唉……”
“结婚了?那不是好事吗?”
“什么好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没有。这叫别人如何看我们鹤家?”
“那总不能赶他们走吧?”
“是啊,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了,哪里还敢再说她的不是啊!我们夫妇俩只好接受这个现实,留他二人家里住了下来。”
“那这个姑爷是干什么的?小云姐姐是怎么认识他的?”
鹤一翁冷笑道:“哼!据他自己说,他是什么太湖天海庄的庄主,半年前在路上遇到强盗抢劫,还打伤了小云,他出手仗义相救,把小云接到天海庄养伤,小云感激之余,便以身相许,嫁给了他。”
“英雄救美人,美人以身相许,这不是挺好的事吗?”
“呸!英雄?此人简直是个畜生!不,应该说是连畜生都不如!”鹤一翁恨恨说道。
“啊?到底怎么回事?”
“小云第二次回娘家,已经是两年后了。这次她是一个人,却抱着刚满周岁的女儿。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也不喝,就是哭。我们老两口就问她受了什么委屈?是不是跟姑爷闹别扭了?她也不回答,怎么问都不说话。过了几天,那个龙天海赶到杭州,又把小云和孩子接了回去。我看小云神态有异,对那龙天海好像有些惧怕,心里起了疑心,便独自一人跑到太湖去调查这个龙天海的底细。”
“查出什么了吗?”
鹤一翁一拍椅子扶手,站了起来,怒道:“这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所谓的天海庄就是太湖天海帮总舵。那龙天海乃是天海帮帮主,与盘踞鄱阳湖的覆舟帮、洞庭湖蛟龙帮、洪湖飞鱼帮、西凉湖铁叉帮、大连湖金沙帮、黄盖湖金风帮号称“江左七凶”。江左七凶一向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我其实早有耳闻。只是万万没想到,我这个姑爷,竟是江左七凶的老二、天海帮的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