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章 白崎书院(二)
“月影!月影!”阿竹吓坏了,赶紧伸手拦腰抱住,也没能阻止他摔了个五体投地。
一个昏迷不醒的月影,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孩,还有穷追不舍的众法师。阿竹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束手无策,艰难地搭着撑起月影一只胳膊,半扶半拖将他带到一排密竹后边,借着竹叶掩映躲了起来。又回头抱起小孩,让他躺在月影身旁。从怀中摸出几张隐藏邪气的符咒,啪啪几下给两人贴上几张,希望能骗过法师那颗宝珠,躲过一时算一时。
远远地传来一阵喧哗声,法师大队人马已经追了过来。为首的法师举着宝珠四处测了测,也不见宝珠有反应:“怕是几个妖物找了什么隐藏气息的东西。小心戒备,细细搜索这片竹林。”
“是!”众法师口中应着,立刻便分散开来,伸着长棍,在竹林间搜找。有一小队人朝着阿竹她们所在的方向搜来,越来越近,距离已不到三十米。阿竹掩低了头,双目紧盯,手里捡了一根断竹紧紧握着。
突然,几片竹叶飞下,一男子从空中缓缓而落,阻住了众法师搜索的步伐。他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随风轻拂,周身隐隐有光泽流动,眼中饱含琉璃般温柔的光,容貌如画,风仪脱俗。
众法师似是与他相识,皆靠拢过来,行了礼,言过几句,便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
阿竹离得远,没能听清他们讲的什么,不明所以,正偷偷地探着头张望。
“躲在这儿。”背后一声温柔的呼唤。
“哇啊!”被这声音一惊,阿竹唰地转身站起,手上抓着的断竹一下划拉,竹端断裂的刺尖在那人下巴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露出一丝淡红。待看清眼前人,才发现是那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到了身后。
糟了!这绝世容颜让她一竹子给毁了,真是暴殄天物,造孽啊。这人怕不会要跟她拼命吧。阿竹心里哭天抢地。
那人却毫无愠色,还是温柔地笑着,丹唇微启:“倒是机警。”不慌不忙地抬手,指尖轻拂过伤口,便已恢复如初。
阿竹看呆了眼前美色,在哈喇子快流出来的瞬间回过了魂,正了神色,手持断竹挡在前:“你是谁?”
那人没有答话,反而是侧过头去,看了看半躺在地上的月影。
阿竹向左挪了一步,挡住他的视线,坚定地:“我不会让你抓走他的。”
那人收回了目光,看着阿竹:“你便是那聚了白灵灵识的姑娘?”
阿竹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我是白崎。”
……
月影睁了睁沉重的眼皮,见自己已然躺在屋子里,被里温暖柔和,窗板半支着,漏进几丝晨光,旭日未升,大地微明。约略往左偏了偏头,正准备起身,却看到床边搭了一只白玉似的胳膊,上面倚了阿竹睡梦中的脸庞。阖了双眼,可爱的睫毛时而轻颤两下,小巧的嘴巴微微张着,唇边似乎有点发干,几缕鬓边的散发随意地搭在脸颊上,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曾几何时,白灵也曾这么躺在他床边,那是他刚被白灵捡回去的时候,浑身是伤,经脉俱断……
阿竹察觉到动静,轻哼一声,抬起头来,见月影醒了,心中弦一松,毫不吝啬粲然一笑,从地上爬起来坐到床边。
“月影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话说着,伸手摸了摸月影额头,“嗯,还不错,不发烧了。”
月影反射性地呆了两瞬,手撑着坐起身来,运了两下气,自觉除去有点发虚无力,倒是一身轻爽舒适。
“白崎说你原本就有伤,又和法师动了手,在法阵之下灵力逆流失控,才发了烧。你也真是的,在石垣城受的伤没好全也不告诉我,还这么着急地赶路。是觉得自己身体太强壮,还是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看来白崎没把他的秘密说出去,他那日子也近了,才着急过来的。月影放了心:“白崎呢?”
“回屋去了,他给你治了大半天呢,之后又给那孩子看了好一会儿,可辛苦了。”
“我躺了多久?”
“一整晚上吧,幸好昨天在竹林遇到白崎,把我们带回来了,不然真要让那群法师抓走了。”
他知道那片竹林是白崎的地盘,才特地巴巴逃过来的,但这不重要。看了看阿竹手背上的压痕:“你在这趴了一晚上?”
“嗯呐,还不是怕你出事。”阿竹给他拉了拉被子,又在被边掖了掖,“现在天还没亮,你要不再躺躺?白崎说你要多休息。”
“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喂,过河拆桥,病还没好就下逐客令啊。”
“只是让你回去睡觉。”
阿竹脸上闪过一抹调皮的神色,嘴角狡黠一笑,把脸凑近了一点:“怎么?孤男寡女与我共处一室,怕污了你清白?”
月影白了她一眼,撩起被子就往里躺:“无聊。”
“那也没办法啊。”阿竹玩着衣带,一脸无辜委屈,“白崎给你看完伤就走了,也没说我在哪个房间。”
月影叹了口气,往里翻了身,扔了床多余的被子和枕头出来:“床下有榻,拖出来睡吧。”
阿竹往床下摸了摸,真摸到一块竹编的榻板,拖出来,正正好又是一个床位。太好了,她怎么早不知道。手脚麻利上榻盖被,一气呵成,舒舒服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哈欠。侧过身,看着月影的后脑勺,半带睡意地问:“你怎么知道这儿有榻?”
“待久了,自然知道。”
“你经常来这儿吗?”
“以前白灵在的时候,每每过来都住这里。”
“嗯……月影,白灵和白崎是什么关系呀?都有个白字,亲戚?同门?还是……”
月影一头黑线:“不过是意气相投。”
“哦……只是巧合。”阿竹没有挖出什么新的八卦,隐隐有些失望,睡意来得更深了。
“那孩子呢?”
“白崎带走了,派了人……在照顾他。听说……伤到了经脉,要静养……几个月。”
“他——”
“呼……”
耳畔传来阿竹绵长的呼吸声,似乎终于卸下重担,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