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 形同陌路 返璞归真
就在众人大都散去之际,落凤峡中却又来了一个人,一个让申雪君感到意外而又期待的人。
那是一名女子,一名背着古琴的蒙面女子。
正是嫣然。
此时,落凤峡中只剩下申雪君等人和彭蠡湖一干子弟,还有一旁焦急等待的申剑。
远远看见嫣然的身影,申剑便飞身掠到她的身前,神色中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他本想抓住嫣然的双肩,只是嫣然一下子就避开了,只留下他伸出的双手。
申剑尴尬的不知该不该将双手收回,呆了一呆后,却见他顺势对着嫣然拱手道:“史世妹,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嫣然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道:“有劳申公子关心了!”说完,向驼叟和玉兰等人行去。
“小姐,你……你可算回来了,太好了!”玉兰双目含泪,激动道。
嫣然说道:“我没事,不用担心!”说着,又对驼叟道:“驼大叔!”
“好!没事就好!”驼叟没能抑制内心的激动,目光热切道。
这时,申雪君等人也走了过来,申雪君远远的就打量着嫣然,想起嫣然对杨寰宇也是一片痴心,以及当初在嵩山时嫣然巧破自己奇阵的情形,而且此时看见嫣然这等超凡的风采,不由生出惺惺相惜之情。
“这位就是史家姐姐吧!小妹雪君有礼了!”申雪君对着嫣然欠身说道。
“不错!你就是申家妹子吧!你……很好,难怪他会和你定亲!”嫣然其实也一直打量着申雪君,她在赶来落凤峡之前就已经从江湖中得知了不少消息,自然知道申雪君的身份,虽然她极力表现得冷漠,但是言语中还是没能掩饰住哀怨之意。
申雪君哪能听不出来,听她说道:“史姐姐失踪那天,杨大哥找了很久……直到后来……唉!”
嫣然目光中的神色突然变得更加冷漠,说道:“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申雪君愣了一下,没想到嫣然态度如此冷淡。
旁边的千机夫人和魔佛神尼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暗想这女娃的心情倒是冰冷,而且如此年纪便由此修为,实在令人骇异。
申雪君却没有多想,她担心嫣然的性情会让自己师父和魔佛神尼不高兴,连忙说道:“史姐姐既然想知道,何妨和小妹同行?小妹还想和史姐姐谈论一些事情呢!”
嫣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于是,一行人向落凤峡外行去。
一直呆立旁边的申剑有些茫然了,他期待了这么久,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结局。
牵牛村,不知不觉杨寰宇在这里已经将近三个月,本来功力提升之后,他的修为也提高了不少,只是《天雷八音》却还是无法真正领悟第八篇“祥和之音”。
如今,有一个问题困扰了他,那就是去留的问题,虽然这牵牛村几乎与世隔绝,他在这牵牛村中根本无法了解到江湖中的消息,但是他已经无法在这牵牛村中安静下来。
这一天,年关一过,正好迎来元宵之日,虽然天气冰寒,但是村子内洋溢着和平祥和的气息,倒是让杨寰宇重新感受到了那种久违了的安详。
村后的那个小院中,杨寰宇静静地看着小院前忙活的汐儿,每次看见汐儿的身影,他便会从心中生出一种切切实实的感觉,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恬静。
甚至,杨寰宇真不想离开这个淳朴、纯洁的地方,只是有些事情如果不去完成,他一辈子也不会安心。
看着汐儿无忧无虑的样子,他一次次的将去意压制,可是等了半个多月,他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见他轻声走到汐儿身后,本来相好的话语突然说不出口。
“杨大哥,怎么了?”汐儿一边采挖着过冬的草药,一边漫不经心道。
杨寰宇犹豫着没有说话。
又听汐儿开口道:“杨大哥,等过了这个新年,我们一起到外面去好么?”
杨寰宇叹了口气,道:“汐儿,我想……明天离开这里……”
汐儿浑身一颤,神色一僵,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不过很快她又开始动起手来,而且脸上的神色也恢复如常,听她平淡道:“好啊!那……今天夜晚汐儿给杨大哥做好吃的……”虽然她极尽能力表现得平淡,但是目光中那无比哀怨的神色给本无法掩饰,而且话未说完,泪滴便打在了前面冰冷的土地上。
杨寰宇看在眼里,心中极不好受,他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晚,晚饭虽然丰盛可口,但是两人可以说是食不甘味。
饭后,汐儿硬是把杨寰宇的行礼收拾妥当,这才离开,只是却不知她去了何处,总之杨寰宇知道她离开了小院。
在这牵牛村内,杨寰宇并不怕汐儿会出什么意外,只是他担心汐儿会做出什么傻事。
他躺在床上听着旁边汐儿的房间的动静,直到二更过半,才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从小院外传来,他听得出那正是汐儿的脚步声。
从脚步声听出,汐儿回到自己房间折腾了一阵,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总之在房中徘徊了许久,这才向杨寰宇的房间走来。
杨寰宇心中奇怪,猜想汐儿可能有话要对自己说,只因这牵牛村几乎是夜不闭户,因此房门根本就不会上锁,所以杨寰宇依然躺在床上。
但是,汐儿却没有敲门,她竟然轻轻推开了他的房门,而后迈着轻盈的步子向他走来。
他本想开口说话,却突然发现汐儿一下子扑到自己身上,顿时一个带着清幽香气的滑溜的身体将自己紧紧抱住。
杨寰宇大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汐儿幽幽的声音道:“杨大哥,请你不要拒绝汐儿……汐儿知道没法让你留下来,可是汐儿真的很舍不得你……”
杨寰宇这才发现,汐儿此时竟然一丝不挂,如此天寒地冻,他顾不得想其他,慌忙把被褥盖在汐儿身上。
然而,汐儿却趁势将他抱得更紧,就这样两人相拥抱在一起。
“杨大哥,汐儿刚才已经去村子后面的小山谷沐浴过了……你……你就要了汐儿吧……”汐儿紧抱着杨寰宇,幽幽说道。
杨寰宇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汐儿刚才竟然是到村后小山谷的地热温泉中沐浴,难怪她去了这么久。
只是想到汐儿后来的话,他心中一阵悸动,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这时,汐儿发觉自己的杨大哥竟然没有反应,微微抬起头,仅仅露出半张精致的脸蛋,目光中泪水涟涟,幽然道:“难道……难道杨大哥嫌弃汐儿……”
杨寰宇心中一震,有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又听汐儿说道:“如果杨大哥真的嫌弃汐儿,那……那汐儿唯有一死了之了……”说着,泪水一滴滴落下,她突然放开了杨寰宇,就要起来。
杨寰宇暗吃一惊,知道若是这件事情自己处理不好,只怕汐儿真的要做出傻事,他连忙拉住汐儿的手,急道:“汐儿,我……我没有嫌弃你,只是……只是我……我不能这么做……”
汐儿一听,突然破涕为笑,又趴在杨寰宇身上,道:“就知道杨大哥不会嫌弃汐儿,太好了。汐儿知道杨大哥已经有了未婚妻,可是汐儿不在乎……”她心中着实很高兴,只是她的双手突然动了起来,却是将杨寰宇的衣衫解开。
杨寰宇本来想要阻止,可是继而又想到了什么,心中暗叹一声,便停下手来……
第二天一早,杨寰宇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汐儿静静的谁在自己身旁,脸上红晕未退,依然残留着昨夜的春潮,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
杨寰宇暗叹一声,轻轻的翻身起来,而后轻声收拾好东西,出了房门。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在桌上留下了十个字“一年之期生亦回死亦归”。
斜阳,秃树,在这深冬之际,却是极为常见的情景。
这是一片几乎落光了树叶的树林,满是落叶的官道上,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停靠在路中央。
马车旁边,一名车把式打扮的老人倒在地上,胸前一个血洞仍在淌着血。
马车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一位布衣荆钗的绝色少妇跌坐在地上,双手护着隆起的腹部,却原来是一名怀胎数月的孕妇。
就在这孕妇身前,凶神恶煞站着四个人,其中三人却都是三十左右的汉子,站在那三名汉子前面的却是一位身着黑衣的瘦小老者,这老者除了相貌极丑,却还有一个令人惊骇的特征,支撑他瘦小身形的不是双腿,而是两根手臂粗细、乌黑的铁棍,再加上手上的两根铁拐。
“桀桀桀!玉娇娇,今天算你倒霉,想不到老夫不仅可以报仇,还能收回一点利息。幸好你怀上了玉面神箫的孽,种,否则老夫几人还真不是你的对手,真是天助老夫……”那无腿老子阴森森道。
原来,这几人中,那坐在树下的少妇正是玉娇娇,而那无腿老者,竟是被杨寰宇削断双腿的青海一枭。
至于那三名汉子,却是让人惊异,这三人竟是当年玉娇娇在江湖武林大会上遇到的长白五青龙。
当年玉娇娇杀死赵三龙,迫使赵五龙在赵三龙尸体前自尽,从此便于长白五青龙接下仇怨,而且这几年这剩下的三龙也不知道从何处习得一身武艺,竟然重出江湖向玉娇娇寻仇。
无巧不巧,心中对杨寰宇痛恨至极的青海一枭得知杨寰宇身陨的消息,不过他还是没能平息心中的怨愤,于是开始找寻和杨寰宇有关的人,却在搜寻玉娇娇的踪迹时,与长白五青龙相遇,几人知道玉娇娇武艺高绝,单独一方绝对没有胜算,如此几人不谋而合。
却没想到,今天在这树林中无意间将玉娇娇截下。
看着玉娇娇大腹便便,而且刚才因为动用真气而动了胎气,此时已经无还手之力,青海一枭和余下的三龙惊喜不已。
“二弟、四弟,我们动手!”这时,赵大龙阴冷的声音道。
青海一枭却将三人挡了下来,阴测测道:“慢来!既然她已经跑不掉,我们也不急在一时,就让我们慢慢折磨死她,方解心头之恨!”
那三龙相顾一眼,纷纷停下手来,听赵大龙冷冷说道:“你有什么办法,我们只是想早些杀了她为我三弟、五弟报仇。”
青海一枭阴冷一笑,狞声道:“她肚子里的是玉面神箫的孽,种,老夫这两条腿就是拜玉面神箫所赐。如今玉面神箫一死,老夫最想做的便是把他留下的孽,种赶尽杀绝……”说着,突然右手拄着的铁拐向着玉娇娇的小腹点去。
玉娇娇此时跌坐在地,时不时痛哼一声,显然刚才动了胎气,虽然没有受伤,但是要是在想动手已经不可能,先不说会不会伤及胎儿,就此时的情形就已经让她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青海一枭的铁拐瞬息到了玉娇娇小腹前不到五尺的地方,玉娇娇根本无力躲避,只能惊恐绝望的看着那袭来的铁拐,她着实后悔当时没有将长白五青龙斩草除根,更后悔当时竟然放过了青海一枭这等不折不扣的魔头。
“住手!”一声暴喝倏然传来,同时一道白色的劲气击在青海一枭的铁拐上,竟然将那儿臂粗的铁拐削断。
接着,一道白影闪动,当在了玉娇娇和青海一枭等人之间。
“玉面神箫?”青海一枭虽然没有了双腿,但是功力却未受影响,他很快就看出了来人的面目。
来人一身白色衣衫,粉底布履,虽然衣衫布料普通,但是纤尘不染,而且衣衫裁缝细致,却是不输于市镇上的盛名工坊的手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离开牛家村不久的杨寰宇。
杨寰宇本来打算尽快赶到一处大的市镇,也好打听江湖武林中的消息,只是因为心中实在有些舍不得,因此在离开牵牛村之后,却是缓慢走了大半天,这大半天的功夫才走出牵牛村所在的群山。
正当天色渐晚之际,他正打算赶到前面不远的小镇,只是没想到刚刚加快脚步,远远的就看见了一个黑衣人正向一名蜷缩在数下的女子下毒手。
当下,他也没来得及看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急忙射出一柄气刃,将那行凶之人的铁拐削断。
等到他赶到跟前,这才看清楚,原来这行凶之人竟然是当初被自己削断双脚的青海一枭。
青海一枭看清杨寰宇的面目之后,脸上写满不敢置信和恐惧,颤声道:“你……你竟然没死……”
杨寰宇看了看旁边倒在地上的车把式一眼,又看了青海一枭和旁边的三龙一眼,冷声道:“你们要做什么?”
青海一枭知道今天的气运算是这么多了,于是把心一横,看了杨寰宇身后的玉娇娇一眼,狞声道:“桀桀!今天就算老夫拼了命,也要让你们悔恨终生……“话未完,突然一抖手中被杨寰宇削断的断拐,直向玉娇娇高高隆起的小腹甩去。
杨寰宇没想到青海一枭这个时候还逞凶,心中大怒,怒喝一声,浑身一震,一股强劲的气息瞬间笼罩周围两三丈的地方,将身后的玉娇娇也护在了惊奇笼罩之内。
青海一枭甩出的断拐竟然就被挡在了劲气之外,再也不能寸进。
这正是杨寰宇真气外放之境的特征,以前想要这般护体,却只能凭借激荡真气实现,如今只需将真气释放出来,让真气在身体周围形成一个护罩便可以。
青海一枭等人何曾见过这等境界的玄妙,不过他也算是穷凶极恶,刚才本来可以了结玉娇娇,却没想到又冒出杨寰宇来,因此惊怒交集之下,奋起全力将手中另一根铁拐也甩了出去。
那三龙本来重入江湖不久,虽然也听说过一些杨寰宇的事情,但是却不认识杨寰宇,他们见青海一枭如此拼命,也没有闲着,纷纷拔出兵器上前围攻。
杨寰宇微微哼了一声,放出体外的真气一震,将四人震退数步,却没再出手。
青海一枭惊怒不已,突然对身旁的三农喝道:“你们用噬魂掌……”
这“噬魂掌”却是三龙穷尽了几年的时间才练成的绝毒掌法,为的便是对付玉娇娇,今天三人复仇虽然遇到了障碍,但是总算这掌法派上了用场。
只见三龙互望一眼,纷纷伸出双掌,双掌在伸出的瞬间已经变成黑色,六只乌黑发亮的手掌就向杨寰宇击来。
杨寰宇听到“噬魂掌”三字,神色一沉,这“噬魂掌”与复仇盟护法周浦的“搜魂掌”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两种掌法的习练之法却大相径庭。
比之“噬魂掌”,那搜魂掌反而更像光明正大的掌法,只因这噬魂掌习练之时,却是需要以九九八十一名半岁大的婴孩的精气为引,否则无法进入习练的门槛,也因此这种掌法也叫“噬魂毒掌”。
杨寰宇曾在无名洞府中博览天下武学,不会不知道这种阴损的掌法,看见那三龙使将出来,想到这三人为了习练阵种掌法,不知道杀害了多少婴孩,心中怒火一炙,寒声道:“这等阴毒掌法你们都能习得,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右手一挥,数柄纯白色的气刃瞬间在身前凝聚形成,而后右掌一震,那些气刃化作流光飞矢,分别向青海一枭和三龙电射而去。
嗤嗤嗤接连三声,那三龙还没反应过来,小腹丹田处猛然一阵剧痛,接着手上的劲力一送,掌势只到一半就整个人瘫倒在地。
那青海一枭见机得快,竟然让他躲过了气刃,不过他失去双拐,刚才闪避时却是整个人滚在了地上,而后来了一个懒驴打滚,就想站起来。
杨寰宇挥手间将三龙的丹田,自然不会厚此薄彼,还没等青海一枭站直,一柄气刃飞出,直接洞穿青海一枭的丹田。
青海一枭惨叫一声,再次滚落在地,不断在地上踢滚,怪叫不断。
“哼!暂时留下你们的性命,若是下次再犯,定不饶恕!”杨寰宇冷声喝道。
见他转过身来,向那蜷缩在树下的女子行去,却见那女子一身粗布衣衫,一层厚厚的面纱将头发和头脸都遮挡了起来,小腹隆起,怕是怀孕已有半年之久,只是看着妇人除了一双眸子极为美丽之外,其他的的倒是寻常至极。
他心中暗自奇怪,为何青海一枭和那三名汉子要对这寻常孕妇下毒手,走到那妇人身前,微一拱手道:“这位夫人没有受伤吧?”
玉娇娇此时心中异常矛盾,同时也是异常激动,杨寰宇被复仇盟算计的事情她当然听说过,她虽然心中不相信杨寰宇会这么轻易死去,但是江湖武林都这般传言,由不得她不相信。
此时,看见杨寰宇安然无恙站在身前,她本来是想要和他相认,只是思前想后,想打杨寰宇和申雪君已然有了婚约,自己又何必横插一脚,于是压下内息的激动,趁着杨寰宇和青海一枭等人打斗之际,慌忙将头脸裹住,幸好杨寰宇并没有细看自己,否则定然会被认出来。
见到杨寰宇和自己说话,她愣了一下,连忙压着声音道:“多……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小妇人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杨寰宇见对方并没有受到伤害,他看了看那听在路中央的马车和地上的车把式,眉头皱了皱,这拉车的马匹已经不知所踪,而地上的车把式早就活不成,如今这么一个大腹便便的弱妇人,如何是好?
他沉吟了一阵,道:“如今天色已晚,夫人若是不急着赶路,可以向东南行走二十里,那里有一个村落,名为牵牛村。夫人可以在哪里暂住一宿,小可刚才便是从那里来。”
玉娇娇目光中闪过一丝异色,不过她很好的掩饰住了,听她说道:“谢谢公子,贱,妾正愁无处落脚呢!”
杨寰宇闻言,心中似乎稍微松了口气,看了玉娇娇一眼,道:“若是夫人有不便之处,请但说无妨!”
玉娇娇经刚才一阵调息,已经没有大碍,她有心要避开杨寰宇,自然不想多逗留,连忙说道:“多谢公子好意,公子告诉贱,妾怎么走就行了。”
杨寰宇沉吟了一阵,说出了到牵牛村的路,又道:“既然夫人无恙,那小可不做打扰,告辞!”说完,转身而去。
玉娇娇目光朦胧,呆呆的看着杨寰宇远去,眼中却是模糊一片,心中五味杂陈,但是总的来说,还是惊喜居多。
想到刚才杨寰宇所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杨寰宇刚才所指的方向,喃喃数语后,缓缓起身,向牵牛村的方向行去。
杨寰宇一路向北前行,不知为何,就在刚才离开那少妇时,他有一种莫名的不舍和不忍,而且看着那少妇时,竟然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赶了两天路,在一片黑压压的大山前停了下来,这里就是当初自己要去的雁荡山,当时自己来此为了解救梨花姥姥儿子一家三口,可惜当初来到雁荡山的时候,竟然遭到了算计,也不知道梨花姥姥儿子一家是否安然。
就在他思忖着的时候,突然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传来,这琴声透着浓郁的哀愁,而且还夹杂着阵阵凄叹。
杨寰宇精通音律,隐隐听出这琴圣中的奥妙,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抚琴之人的内心,就像一个迟暮老人对岁月流光般飞逝,而万物循环不止的无尽感概。
那音律深深吸引了他,而且从琴声中,他还听出了一丝熟悉之感,隐隐觉得那音韵似乎有些熟悉,于是他开始循声搜寻起来。
只是,找了半天,竟然毫无所获,那琴声实在太过飘渺,让人扑捉不到到底琴声的来处。
将近日落时分,那琴声便消失不见了,杨寰宇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处不知名的群山中,等他细细看了周围的情景时,微微吃了一惊。
原来,这周围的大山从半山腰开始,都被蒙上一层白色的银霜,这里赫然是一片雪山。
估算了一下行程,这里距离雁荡山并不远,只是没想到这雁荡山外竟然还藏着这么一处绝美的所在。
如今正是深冬,不用说那些银白正是未化的积雪。
原本打算继续赶路,但是很不巧的是,昏沉的天空开始飘了片片雪花,看来是要在这雪山中过夜了,因此他只好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打算露宿。
这一场雪竟然下了整整一个夜晚,等他第二天醒来之时,周围都已经堆积了厚厚的白雪,深可及膝。
不过,这银装素裹之境却让他心中惊叹,他从小生在扬州,虽然见过不少大雪,但是像这样大雪封山的情形却是第一次,果真让人叹为观止。
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继续赶路,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琴声遥遥传来,令他精神为之一振。
这一次,他听得甚是清晰,那琴声正是从前面不远处的一座高峰传来,那高峰大半个山顶都被积雪装饰,留下一些积雪未及之处。
凝神细听了一阵,杨寰宇心中一阵狂喜,他已经确定那琴声正是从那高峰传来,看样子琴声传来的地方应该就在那半山腰上。
看了看周围的情形,他提气纵身,展开了身法,向那高峰掠去。
这座高峰怕不有数千丈高,而且山上并没有路,杨寰宇废了不少力气,总算到了半山腰一处积雪交界处。
只见那交界的地方原来却是一条将近百丈的石廊,这石廊就像一个狭长的亭子,横亘在半山腰上。
石廊近处,一位白发如雪的蓝衫老者坐在一蹲石墩上,老者身前一张八角石桌,石桌上摆着一张古琴,老者双手缓慢的在古琴上抚弄,幽幽琴声便从这里发出。
老者似乎并未发觉杨寰宇这个不速之客,依旧忘情抚琴。
杨寰宇并没有打扰老者,从发现老者开始,一直静静的聆听着。
他没想到的是,这琴声在近处听来,竟然远比昨日飘渺传来的更令人神往。
琴声到了深处,杨寰宇竟然如同身临其境,内心随着琴声而悲怆,随着琴声而怅惘……
好不容易琴声收敛,他止不住深深叹息出声。
“一年春华成霜鬓,几度红尘终相忆。
只叹霜华凝多情,天涯尽头流光去。”
就在他叹息出声之时,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接着又道:“既然你能够循声而来,看来是造诣不凡之辈,又是精通音律之人,数十年来你还是第一人。如此,老夫便为你再弹一曲……”
杨寰宇浑身一震,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一声巨雷轰鸣,刹那间刚才的哀思一扫而空,昏沉的天空倏然风起云涌。
“风雷引!”杨寰宇惊呼一声,这雷声他太熟悉,虽然比之嫣然弹奏的强悍不知多少倍,但是他还是听得出来。
那老者听到杨寰宇的惊呼,微微一震,而后琴圣愈演愈烈,操操切切之间,如闷雷、如轰鸣……
一时间,浓浓的压抑几乎逼近极点,杨寰宇差点没能支撑得住。
压抑的气息越来越浓,杨寰宇突然长啸一声,而后从怀中取出玉箫,深吸一口气,心神稍定后,一曲杀伐之音奏出。
他之所以用杀伐之音,完全是因为老者琴声中浓浓的战意,不自觉引起了他心中的好胜之心。
天际瞬间变得波谲云诡,箫声中杀气突然增强,天空蜂拥的乌云冲撞舒卷,如同两军对垒间的攻守之势。
两相对峙许久,突然传来那老者的声音道:“有杀气无杀意,收发自如,难得!难得……只不过,这似乎还不够……”说话间,琴声中战意更浓,乌云突然翻滚起来,似乎意欲压下山顶。
杨寰宇大吃一惊,连忙催动真气,杀伐之音进入高、潮,顿时天际浓厚的乌云一分为二,其一化作千万凶狠猛兽,在箫声的指引下不断咆哮,冲向那另一边翻滚的乌云。
另一边的乌云在琴声的指引下,竟然化作一条十数里长的黑色巨龙,怒吼着向千万猛兽冲击而来,巨龙张开大嘴,不断吞噬着那些猛兽。
杨寰宇心神为之巨震,身躯连晃了几下,差点没能站稳。
只不过一会儿工夫,天空中就剩下一条三十余里的巨龙,那些猛兽完全被吞噬干净。
杨寰宇脸色略显苍白,显然这一阵自己输得很彻底,他本想放弃,但是突然听得那巨龙一声咆哮,声音中让他感觉到了一股暴戾之气。
他心中一动,暮然间箫声一变,一股微弱的祥和气息淡然散发开来,缓缓向空中升腾。
箫声如余音绕梁,化作薄弱的祥和气息,不断在空中聚集。
渐渐的,空中的祥和之气变得阳和浓烈,很快就在那暴戾咆哮的黑色巨龙的周围形成一片祥云。
受到祥云的影响,那暴戾的黑龙慢慢的安静下来,同时身上的戾气也渐渐消散。
就在这时,那老者苍凉的声音又道:“好一个祥和化戾气,可惜你的火候未到……”说到这,幕然一声大喝,琴声如炸雷破开苍穹,那黑色的巨龙突然变得无比愤怒,仰天巨吼一声,而后庞大的无比的龙身不断的翻腾,原本在它周围的祥云转瞬消散。
杨寰宇浑身一颤,如遭重击,不觉吐出一口鲜血。
也就在这时,琴圣戛然而止,天际中翻腾的巨龙瞬间消散,化作虚无,山峰顶上的天空重现适才的昏沉。
琴声停下,杨寰宇长吁一口气,却见石廊中的老者双目微闭,静静地坐在石墩上,似乎在领悟着什么。
过了许久,老者缓缓睁开双目,轻轻吐出一口气,道:“小友好高深的造诣,想不到数十年不出,世间竟然已经出现如此修为的年轻人……祥和……祥和……小友可否赐告适才吹奏的箫曲出自何处?”说话间,人已经站了起来,注视着杨寰宇。
这老者的身形极为高大,发鬓如霜,面色却红润如婴孩,剑眉朗目,脸型俊美,而且虽然年纪不轻,但是看上去没有一丝老迈之态。
杨寰宇被老者看得浑身震动了一下,感觉这老者的目光似乎能够看穿自己,他连忙收敛心神,对着老者深深一礼,道:“小可冒昧,打扰了前辈!”说着,想起刚才老者的问话,又道:“小可适才所吹奏,乃是小可家传《天雷八音》中的杀伐篇和祥和篇。”
“天雷八音?”老者微微皱了一下眉,突然问道:“小友可是姓杨?”
杨寰宇精神一震,道:“不错!小可杨寰宇,不知前辈为何有此一问?难道前辈认识小可的先辈?”
老者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说道:“只不过是当年年轻在江湖上行走之时,听说过‘天雷八音’……”说着,突然又问道:“小友适才一语道出老夫的琴艺,难道小友认识太白顶史家之人?”
杨寰宇刚才听出老者弹奏的正是《风雷引》,心中一直猜测着老者可能与史家有何关系,此时听老者问起,听他说道:“小可认识一位姑娘,她的确是太白顶史家之人,小可曾听她弹奏过《风雷引》。敢问老人家和史家有何关系,为何……”
“呵呵!实不相瞒,老夫史清河,也是史家之人,只是……唉!往事不说也罢……”老者苦涩道。
杨寰宇心中微震,他曾听嫣然说过,她们史家自从数十年前遭逢大变之后,便保持一脉单传,但是却从未听她说过眼前这老者的名字,难道这老者是史家大变之前的人物?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嫣然的曾祖一辈?
史清河老人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雪山,久久不发一言。
杨寰宇心中思忖着其他事情,因此也未曾打扰。
良久,才听史清河老人说道:“小友既然与史家后人有旧,可否告诉老夫史家如今的境况?”
杨寰宇沉吟了一下,暗想既然这老人是史家的前辈,而且听他刚才的口气,似乎在这深山中已经隐居数十年,想来是不知道自己后人的情形,于是简要说了出来,因为想到史清河老人的身份,他并没有隐瞒琴圣的事情。
史清河老人听着,神色变得极为哀伤,喃喃自语道:“唉!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若非我当年一意孤行,史家也不至于如此没落……”
杨寰宇未能听清楚,但是他可以断定,史清河老人定然与嫣然所说的当年史家遭遇的大变有重大关系。
突听史清河老人叹声道:“按照小友适才所言,史慕容当是老夫的曾孙……”
“什么?这……这……”杨寰宇惊呼一声,没想到史清河老人的辈分如此高,他若是琴圣的曾祖,那么此时岂不是已经百余岁高龄,算来和魔佛神尼还是同一时期的人物。
想到这,他突然明白过来,刚才听史清河老人的琴圣,虽然弹奏的也是《风雷引》,但是他觉得史清河老人弹奏的琴声远非嫣然所能比,而其中的区别却不是功力修为的差距,而是心境上的领悟,同时他觉得嫣然弹奏的《风雷引》似乎走入了一个误区,却没有将《风雷引》真正的威力发挥出来。
史清河老人并不知道杨寰宇心中所想,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史家到了今日的境地,算来还是老夫一手造成,唉……”
看见史清河老人无比自责的神色,杨寰宇本想安慰几句,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灵机一动,开口道:“老前辈适才弹奏的《风雷引》,似乎与当今史家后人的有很大差别……”
史清河苦苦一笑,道:“不错!因为真正的《风雷引》心法已经被老夫拿走,如今史家流传下来的只不过是最粗浅的心法。”
杨寰宇心中释然,难怪有如此大的差别,自己还担心是嫣然修炼急切,走入了岔道,原来是心法不完整的原因。
正当他想着的时候,突听史清河老人说道:“小友刚才一曲祥和之音让老夫获益良多,如果小友不觉见外,可否告诉老夫那祥和之音的要诀?”
杨寰宇一听,愣了一下,继而面现为难之色,他觉得史清河老人这个要求确然有些过分,毕竟一个门派或者家传的绝学,怎可轻易向外人说道。
史清河老人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想法,见他微微一笑,道:“小友莫要误会,老夫的意思并非要小友说出心法要诀,而是祥和之音的要义。而且老夫并无他意,只是觉得小友这曲箫声中似乎有些缺憾。小友是老夫这数十年来见到的第一个人,而且适才小友的箫声让老夫得到了不少启示,因此老夫不想占便宜,只望能帮小友一把。”
杨寰宇看着史清河老人,将对方言语诚恳,绝不像说假,而且对方的修为深不可测,连此时的自己都无法看出对方的修为,可见对方要是想对自己不利,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想着,便没再隐瞒,细细说出了《天雷八音》中祥和之音的要义。
两人都是精通音律之人,因此根本就毋须废话,点到之处,两人都是心中了然。
待杨寰宇说完,史清河老人突然陷入沉思当中。
杨寰宇不知为何,心中竟然充满期待,毕竟他在祥和篇中已经停留了许久,虽然修为精进了不知多少倍,但就是无法完整的吹奏出祥和之音,正如汐儿时常告诉他的,似乎箫声中缺少了什么东西。
过了不知多久,突然史清河老人双目睁开,脸上挂起了笑意,道:“原来如此,果然高明!老夫领教了!”说完,深深的看着杨寰宇。
杨寰宇有些莫名其妙,突听史清河老人说道:“小友,老夫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完,没等杨寰宇反应过来,身形突然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站在了杨寰宇身前,而后见他抓着杨寰宇左手,道:“小友不必惊慌!”说着,拉着杨寰宇向山下掠去。
杨寰宇只觉得自己身形突然变得轻飘飘的,被史清河老人拉着就像飘在了空中,他并不感觉身体飞掠得有多快,但是却发现脚下的景物飞速变幻,转眼间竟然到了山脚之下。
他来不及惊骇,身形再次被拉起,直向群山深处掠去。
这是一个小小的山谷,比之杨寰宇在牵牛村后山看见的那个小山谷还要小。
不过,这小山谷和牵牛村的那个山谷却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即使在这隆冬大雪天,里面依旧温暖如春,草树依然丰茂,而且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花朵。
但是,这个小山谷有一个独特之处,这里除了花草树木以及一个更小的地热温泉之外,周围竟然还有成千上万只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只见这些小生灵欢呼雀跃、蹦跳着互相嬉戏。
当杨寰宇和史清河老人走进山谷时,这些小生灵竟然置若罔闻、视若无睹,任由两人在身旁穿行,看来这些生灵是把两人当做了同伴。
杨寰宇早就已经目瞪口呆,把刚才史清河老人带着他轻松飞掠百数十里的情形忘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不敢置信,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所谓的仙境。
周围雪山环绕,唯独这小小的山谷,温暖的泉水上氤氲着水汽,温泉旁边奇花异草不胜枚举,就在花草甸上,数之不尽的飞禽走兽嬉闹欢快,俨然一副和谐之景。
“这些小家伙们都是冬天才搬进来避寒的……”史清河老人看着满地的小生灵,脸上现出温和的笑容道。
杨寰宇呆呆的看了一阵,又见史清河老人脸上尽是慈祥之色,说道:“小友觉得身处此景,心中有何触动?”
深吸一口气,杨寰宇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道:“小可只觉得此处令人心生宁静与安逸,而且……而且很想与此情此景相融……”
“呵呵呵!小友刚才一曲祥和之音虽然已经具备了形,但却无神,这才使得小友无法发挥真正的祥和之境。
“无神?这……”杨寰宇有些迷茫,并没能听懂史清河老人话中之意。
史清河老人点了点头,道:“小友刚才的箫声中虽然听着让人内心感到祥和安定,但是那却是死寂般的安定,老夫感觉不到一丝生气。按照小友适才所说这祥和之音的要义,其中的祥和却是自然的和谐。既是自然,那么生机与活力却是关键,因此小友箫声中应当少了一份灵动……”
“灵动!”杨寰宇精神一震,倏然间内心像似被打开了一扇门户,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看着周围之景,整颗心渐渐的陷入意境当中。
不知何时,小山谷内飘出一缕箫声,初时箫声调低音微,却感到幽远意长,宛如春风拂面,仿佛置身花树草木生机勃发的林中,充满静谧与和谐。
渐而,箫声越来越清晰,清清杨杨、百转千回婉转而来,和着温暖的水汽、伴着浅低遨游的鱼儿……飘荡之处,恍如迷幻之仙境。
箫声飘过谷外,远处枯树如同雨逢新春,又有了生机。
而就在这时,一道七彩的流光萦绕山谷,史清河老人仰目望去,却是一只七彩雌凤。
一声凤鸣伴着箫声流泻,彩凤似翱似翔的盘桓着,突然山谷中温泉旁边无数栖息避寒的飞禽轻振羽翼,缓缓飞起,相随在山谷上空彩凤的身后……此时的箫声又似百鸟合鸣。
不知何时,杨寰宇和史清河老人周围已然聚集了无数山谷中的走兽,看着层层围着的小生灵,一个个凝神侍立,无数双大小不一的目光静静的凝视在杨寰宇身上,似乎都有了灵性,神态极尽陶醉之色。
恰在这时,一声低吼从近处响起,却是一直雪白色的猛兽一步步靠近聚集在旁边的小生灵,原本若是在平时,看见这暴戾的猛兽,那些小生灵早就忙着逃命,但是此时却置若罔闻。
而且,令人惊异的是,那雪白色的猛兽竟然寻了一处空地,缓缓坐了下来,双目微微闭起,似乎凝神听了起来。
史清河老人看着这一幕,精神为之一振,突然一缕箫声灌入耳中,他似有所悟,缓缓闭上了眼睛,心神完全放松,融入箫声、情与境当中,真正进入返璞归真之境……
“一缕箫声释返璞,仙音若睹尽归真。”一声感叹幽幽传来,惊醒了沉迷不知多久的史清河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