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尾)
“鬼差怎么来了?”明乐扶着地站起来,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
薄川收起术法所作的笛,答道,“是我吹的离魂咒。”
身边的少嫌不由惊呼,“竟然不知你还有这手!”
“不!”
鬼差是阴间的沼气凝结而成,朝暮现在的道行根本就不可能同他们相斗,却还是倔强的想抓住齐煮魂魄。
欲抓回无果,鬼差也慢慢消失,朝暮只能眼睁睁看着齐煮的魂魄被带走。
多年的执念皆化成了灰,悲愤忽然淹没了神识,让她身边涌起气潮。
她看向无字店三人,眼神中充满怨恨,“原本他就快活过来了,原本我可以再见到他,你们可知我有多想见到他?可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的因果轮回将一切都毁了。”
明乐感觉朝暮身上的妖气强烈了许多,警惕道,“她现在心绪失控,都小心点。”
“还用你说?”少嫌摸了摸腰间,寻思自己的扇子莫不是忘记拿了?
幸而薄川走前拿了扇子,这会正好掏出来扔给他。
接过扇子曲少嫌便反身一扫,扇中秘制的银针便射了出来,阻止了朝暮的前进。
一个有两百年道行的魅加上燕子道长的徒弟少嫌和承有衣泽之血的明乐,对付朝暮这种从小未在狐族好好学习法术的狐妖绰绰有余,就是她如何暴走,也不可能胜。
十招之内,她已占下风。
最后明乐一招洗心换骨袭来,朝暮闭上了眼睛。
预想的灭顶之灾没有来,她先闻见了一股胭脂味,还闻见了同族的味道。
“谢晓尘,你干嘛?”
只见一位妖娆的紫衣女子,伸着她的美人扇挡在朝暮眼前,莫小看这美人扇,其竟能轻松挡住明乐的招法。
谢晓尘媚笑着,扇子轻轻一摇,让明乐的洗心换骨瞬间化成柔光,“卖我一个面子怎样?”
不给面子行吗?又打不过你,这谢晓尘是千年狐妖,若非前些年历劫出了些差错,现在恐怕已经飞升成仙了,却不知哪根狐狸筋烧坏了闲得发慌,半年前来鸠雀县开了个胭脂铺。
“你能让秦姑娘安分些就行。”明乐扭头走向薄川,倒要看谢晓尘怎么收场。
谢晓尘看着地上受伤的朝暮,蹲下身子,劝道,“放下执念吧,姑娘。”
“放下二字,何其轻松的说出去,又何其难成。”朝暮水灵的眼睛看向对面那张狐族女子特有的妩媚容颜,想起刚才明乐叫她的名字,“前辈可是两百年前那位被除狐籍的谢晓尘?呵,前辈活得那么久,修道法不知比我早多少年,不一样和我走了同样的路吗?”
旁边八卦的明乐耳朵竖得尖尖的,被除狐籍?她咋没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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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多说无益,我让你族人来接你回去。”
轻纱浮动,谢晓尘的美人扇正要扇向朝暮时,旁边黯淡的赤桑枝渐渐化成碎芒消失不见。
齐煮的身躯却自己起来了。
“鬼差怎么办事的?”少嫌惊道。
原本受伤的朝暮跌跄着朝他走去,她抱住齐煮,银甲凉了双颊。
可齐煮却无丝毫反应,黝黑的眸子像一潭死水。
“赤桑枝真有这么神?”少嫌摇了摇扇子,思忖不解。
“应该不是复活,那人身上没有活人气息。”薄川道。
“或者说——活过来的是躯体。”明乐想,这也算是对朝暮的一种慰藉吧,老话常说:得不到他的心可以得到他的人。
紫色身影淡瞥抱住齐煮身体的朝暮,狐狸眼一敛,“若真如此便好了,这不过是赤桑枝残余的法力聚集的幻影,虽有**,但过不了多久便会消逝。”
“不,你说谎,他就是活过来了,重新活过来了。”秦朝暮哭得颤微微的说道。
“傻孩子,这一切你迟早要放下,花开花落,缘起缘灭,对于妖来说,不过都是所修之道。”谢晓尘精致的面容露出些许怜悯,“如今这样,就当是老天让你见了他最后一面。”
团扇一摆,她在秦朝暮身边化了个屏障,将她困在里面,随后转身,妖娆的身姿开始扭动,“都回去吧,我已通知了她家中姊妹,会来接她的。”
微风吹拂她的衣裳,在隐隐月色下,好似一只巨大的蝶,明乐追了上去问,“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除狐籍的?”
“早些年不懂事犯了些错。”
“我看你是饥渴难耐调戏了哪个良家妇男,闹出了人命吧。”这话才说完,明乐便感觉自己的腿麻了,只能单腿蹦了,“我腿怎么瘸了?”抬眼正看见谢晓尘收起施咒的指法。
“下次再胡说,两条腿一起瘸,相信衣泽也会感谢我替她管教你的。”
夜空下,眼见谢晓尘渐渐消失于山间草木,明乐懵了,“别走啊!你还没说这法术何时失灵!谢晓尘!晓尘姨娘!”
忽然脚下绊倒了一个石头,明乐摔了个狗吃屎。
薄川走上来扶起她,一同走来的少嫌倒是幸灾乐祸,“叫你嘴贱。”转而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说,“今日早早打烊,生意又欠下了。”
“我叫夏流帮忙看店呢。”明乐在薄川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路,她不知道的是此刻无字店内夏流正满心幽怨的画圈圈。
待几人走远,齐煮的身躯开始慢慢风化,秦朝暮感觉怀中越来越空,泪眼涟涟,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消失得毫无痕迹,再不复在,望着空旷的草地,风吹凉她的泪痕,她将目光停在地上那株已经枯萎的赤桑枝,惨淡的笑出声来。
与你终是无缘,可连个结果也未求到,我不甘心。
齐煮,我不甘心啊。
“秦姑娘,秦姑娘...”一阵阵熟悉的声音传来,朝暮慢慢止住了哭声,茫然的往周身一望,却什么都没有,只是那声音依旧幽幽传来。
“秦姑娘,秦姑娘,再见,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