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传奇 199让大人们自叹不如的广水知县

199让大人们自叹不如的广水知县

这天吃过早饭，谭青杨、申老镖头和萧望南，带上两个文算师，化妆去广水城里踩点了。

谭青杨几人的踩点和打探，结合老乡的告知和探子的汇报，广水县城的情况，就有了眉目了。

义军从陕北出发后，一路打过来，踏平了太多的县城和一些府城，见识过了形形色色的贪官恶官，却还没见到有广水这样高水平的贪官！

这个广水县，也是一个边境县，县域的东西方向不是很宽，但南北方向比较长，尤其是向北，是直抵与河南接壤的边界线了，虽然算不得很大，也能算一个大县了，乡脚宽，里正多，单单是里正的孝敬和税粮抽头这一块，就能够“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了，何况一个县太爷，可黑吃的名目，还多着呢。

当然了，猛吃狠喝每个县太爷都能吃到的薪俸以外的黑财，那是贪官的一般招数了，还不能算能干贪官。

广水的知县叫欧阳霸，是富户欧阳家倾力送他学会了三才功，考取了武举人的。但他欧阳家本是没落官宦人家，深知官场沉浮，就没有让他去入军籍，因为就算打点一番，也最多当个千总，很难发大财，就倾其家业，上下打点，派放了县令，并派放到了虽然算不上很肥，但也还算不错的广水县。他的老爷子明确地给他说，你就算当上了卫所总兵，也发不了太多的财，要是战事失利，还会丢官降职，甚至脑袋不保，就是要来当一个土皇帝一般的县官，特别是当上好捞油水的县官，才是最稳当的发财兴家之路。

欧阳霸是三十年前到广水来上任的。

因为广水地处边境县份，怪事就多。欧阳霸刚到任时，前任县令留下的县衙摊子一帮人，一开始还不把他放在眼里，以拥有一身八卦功武艺的薛捕头为首，公开和他叫板，不服从他的治县新政，他就在大堂里升堂，传唤薛捕头，薛捕头到堂，也不给他下跪，连站班衙役都吊儿郎当，阴阳怪气，他也不气不恼，走下大案，来到堂中，一把揪住薛捕头的领口，问：“在这个大堂里，你大还是本县大？”

薛捕头见欧阳知县竟然揪他的领口，仗着自己有一身八卦功，冲欧阳霸说：“你把手给我松开！咱敬你是县令，还算是咱的上司，不和你动手，不过，你自己可要识趣点！”

欧阳霸说：“本县既然已经上任知县，就有权宣判全县任何一个人的死刑，县衙中谁敢不服本县，本县立即就判谁的死刑！你区区捕头，是听本县差遣的公职人员，胆敢对本县无理，本县就判你个谋害朝廷命官罪！”

欧阳霸这一说，站班衙役们一个个都发出怪笑，而薛捕头却哈哈大笑着说：“哈哈哈哈，你一口一个本县？你初来咋到，连地皮都还没踩热，全靠我们这些人给你扎起，你还这般邈视我等？你信不信？我们这班人，就有这本事，早迟把你夹出广水！”

欧阳霸说：“薛捕头，本县可没功夫与你拌嘴劲，来来，你我对一掌，不，我让你打一掌，你要打伤了我，这颗知县印信，我写份文书转让于你，你要输了，以后就给我乖乖听话！”

薛捕头体型五大三粗，本身就蛮力惊人，何况还会力能开碑的八卦功，哪里会把一个看上去有几分像教书先生的年轻人放在眼里呢？于是说：“好，大堂内外的兄弟们，同僚们，特别是县丞大人，都来给薛某人做个证！等欧阳把印信转让给薛某人了，那日后咱们就一同发大财！”

这时候，欧阳霸已松开揪薛捕头领口的手，站在大堂台阶边，两手张开，亮出胸堂，说：“薛捕头，你既然都已经叫大家做了证了，就放马过来吧！”

就见薛捕头作势运一番气，拉开马步，他就是要一掌打死欧阳霸，然后上报个新县令暴毙，要想补这个缺口，就使出全力，猛一掌朝欧阳霸胸口拍去！

但听“嘭噗噗噗” 一串闷响，因打扫得很干净，大堂里倒没什么灰尘可以扬起来，但薛捕头却一路朝后退去，直到退出大堂大门，把门外的县衙里来看热闹的人还撞倒了几个，然后仰倒在前院坝里，口喷鲜血而亡！

众人再回头看欧阳霸，但见他站着没动，没事似的！

这些人哪里知道，欧阳霸的三才功可是顶级内功，其功力仅次于混元功，与**功都有得一比！薛捕头的八卦功，在普通练家子中倒是鹤立鸡群，但在三才功面前，就远远不是一个量级呢！

欧阳霸见大家都扭过头来看他了，这才说：“这就是与本县作对的下场，自取其辱！你们都看到了的，这是他自杀的，可不是本县判了他的死刑！日后，还有谁胆敢在本县面前稍有不敬，扣掉你的薪俸，打破你的饭碗，那是轻的！”说着，闪身抓了一个刚才最是装怪出洋相的衙役，众人都没人看清他是怎样抓到这个衙役的，但见他还是站在大案下的台阶前，左手提着衙役的后颈，伸出右手，撕掉衙役前胸的衣服，露出胸膛，一把就从衙役胸膛中抓出一大串五脏六腑来！

这一下，可把县衙里的凡是在场的人，吓了个半死，还有好些人尿了裤子！

欧阳霸吼道：“一个个这么怂？怎么不和本县唱对台戏了？全都给我站起来！”

可是，三分之二的人都站不起来，腿软啊，只能不断地努着力！

欧阳霸又扭头对都快吓瘫了的县丞吼道：“你，快点去给本县打盆水来，本县要净手！”

县丞两腿还酸软着呢，只好踉踉跄跄地去给欧阳霸打水。

欧阳霸用血淋淋的右手指着县衙一干人等吼道：“尔等都看清楚了，薛捕头胆敢以下犯上，掌打本县，结果自取其辱！这个衙役，就是刚才装怪嘲笑本县最起劲的，本县早就看在眼里了，这就是他的下场！你们还有哪些看不起本县的？站出来！”

这些人勉强返过神来了，连忙跪地说道：“欧阳大人在上，小的们日后但凭欧阳大人差遣，绝不敢稍有二心！”

结果，欧阳霸正好把他学艺时的一个学得不是很好的师兄弟叫来，顶了捕头的缺。但是，他的这个师兄弟只把三才功学到了七成，不过也无妨，那也比八卦功强上一截了，县衙有了这么一个高手捕头，那欧阳霸，就更是如虎添翼了！

奇怪的是，从那以后，欧阳霸却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县衙里所有人都很客气，甚至可以说对人还很好，但大家还是一直畏惧他。

这个欧阳霸上任的事件，传开后，被茶馆说书人编成了说书段子，自今还时不时流传呢，这也是探子们能够打探到欧阳霸是怎样上任立威的原因。

接下去，欧阳霸的老家反正衰落了，就把家人都接到广水来，先都住在县衙里，他就开始有预谋有计划地敛财了……

到现在，欧阳霸在乡下有一千二百亩田土，一座特大农庄，由欧阳家的老亲戚们在乡下打理。

在城里，则有一栋四进的特大豪宅，自二十多年前置了这座豪宅起，欧阳霸全家就都在家里住宿了。

到现在，欧阳霸的两个儿子，也都早早地学会了三才功，但他的三个女儿却没有送去学武功，都留在家里学女红。但招赘进来的三个女婿，却一个会太极功，一个会鹰爪功，一个会天蚕腿，于是，欧阳一家的武功，也是十分了得的了！

欧阳霸比起他有些县令，娶妻要晚一些，但他先后娶了九房妻，在比较集中的几年里，生了有十几个，简直像母猪下崽一样，但却只养成了两儿三女，所以城里有人背地里骂他死儿死女，是活报应！不管咋说，他还是养成了两儿三女，到现在，最小的女儿也给他产了外孙了，也算是儿孙满堂了，特别是他欧阳家的财力，足以让他泉下的老爹天天开怀畅饮冥酒了！

欧阳霸敛财，幸好他的招数秘不外传，否则更多百姓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除了州府县官通行的吃赈济、吃基建、吃诉讼、吃冤案、吃死刑、吃山匪、吃税粮、吃名额、吃礼金等等等等过手必吃的钱财以外，欧阳霸还推出了一项“生死税”，就是每出生一个婴儿，要上三两银子的“人丁税”，要是查到了谁偷了税，轻则罚款和坐牢，重则砍头！每死一个人，要上二两银子的“入土税”，要是查到了谁偷了税，后果与偷漏“人丁税”相同，统称“生死税”。

这个“生死税”，是朱明王朝并没有的税种，纯粹是欧阳霸想出来的敛财招数，所以收上来的生死税，全都入了他欧阳家的私人腰包！

为了刺激里正一个不漏地收起来这项丧尽天理的苛税，欧阳霸规定，凡收起来并上交了的生死税，给里正返两成，但里正要是隐瞒不报，包庇偷税，捕快来查实了，就灭里正全家！

欧阳霸上任时那么霸道凶残，谁还敢说半个不字？这可一个县啊，每年出生的，死去的，能少得了吗？单单这一笔横财，就是一个大数目啊！除了这项创新发明，欧阳霸还有高招呢！

广水城里，有一家武馆，一家镖行，两家赌馆，两家青楼。一个并没有水陆码头的县城，能有这么多赌馆青楼，那就说明城里和一些乡下集镇比较富裕，赚到钱了的人才会来光顾。

广水城里的所有生意，只有武馆和镖行是他欧阳家聘的教头和镖头在直接经营，其他所有生意，他家并不直接经营，却所有买卖生意和作坊，全都是他家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一个县城啊，那么多的生意和作坊，他欧阳家有那么多投资吗？就算钱财贪得很多，有的是投资，可他家经得过来吗？

这些疑问，都是按常理提出来的问题。欧阳霸欧阳大人，虽然出身武举，文墨一般般，但头脑可灵光了，他在广水来当知县的十年上，已经置好了乡下田产和城里豪宅，但到底是特大花费，之前贪的钱用得差不多了，而且他每年过大年前都要孝敬布政使司和府衙门，就一方面推出了生死税，一方面发出告示，限期叫县城里的所有买卖生意和作坊都到县衙重新登记，都必须登记成“广水总商埠分号”，产权是“广水总商埠”的，经营权是分号的，所有分号每个季度报一次帐，经营利润的三成，必须上交“广水总商埠”，不交的，“广水总商埠”立即就要把经营者赶出广水，封存分号，胆敢瞒报的，一经查实，杀全家！要是谁胆敢说生意的所有权是他的而拒绝登记，立即抓起来打入大牢，然后限时登记，签字盖手印，超过限时就杀头！

于是，城里所有买卖生意和作坊的老板，都只能忍气吞声地登记这种“卖身契”！不管怎么说，登记了，把生意经营着，所赚的钱，自己总算还有七成呀，被拿走三成，总还有几个嘛，再说了，只要没有反抗，保住了命不说，所属生意总还是自己在经营打理嘛！

就这样，县城里的所有买卖生意和作坊都成了欧阳家的产权，就像乡下的田产租给佃户做着一样，城里的生意也租给原来的老板去经营了！难怪，很多人背地里要咒骂他欧阳霸绝根断苗呢！但省里、府里全都罩着他，百姓们丝毫办法都没有！

为了对付做假帐的，欧阳霸最早是派捕快和县衙的师爷去查帐，慑于动辄就要丢性命，捕快们和县衙的师爷，都只敢认真查账，所以从来没人敢做假帐。

等到欧阳霸的儿子学成武功后，老大挂职武馆，老二挂职镖行，但两人的专职，则是在城里买了一所大宅子，挂牌成立了正儿八经的“广水总商埠”，招募了二十几个会些功夫、又能算帐的打手，专事核查各家生意作坊的帐目。

欧阳霸的女婿陆续招进来后，两个都进了广水总商埠当掌柜，一个名义上打理农庄，但却成天在总商埠里坐地收钱。

也就是说，欧阳家有三个会三才功的，这些武功对义军来说，并不算什么啃不动的骨头，但是，义军的责任，就是杀官救民，杀富济贫，摧毁明朝的基层政权，对于如此黑恶透顶的贪官恶霸，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而，谭青杨他们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