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徐娘子的小调
眼见着贵客点头同意,云娘脸色一喜,赶紧答应,
“好嘞,爷,您等着,这两人,可是难得的女子,您不知道,刚来的时候,那是要死要活的,如今可是乖巧的紧,天生一副好嗓子不说,那什么,江南昆曲她们学的最快。”
“既然昆曲能唱,那江南水墨腔可会?”
其他什么腔调,他不记得,可是在首辅大人喜宴上,不少大人夸赞这个水磨腔,那是鼎鼎有名,就记得这个了。
“爷,看您说的,刚学的人,怎会这些,水磨腔难学,就是京城,能唱出来的,十个指头都能算过来,还都在大人物府上养着,真想要听,还需要等上一年半载,”
“那是为何?”
“回爷的话,什么曲,不都是要练习的吗,您说的这些,咱们教坊司也请了大家,来此处传授,有天赋的也要半载,没天赋的,时间上可没了时间,所以等上一年,也就有了。”
“哦,原来是这样,嗯,这个好吃。”
张瑾瑜摆了摆手,也罢,又不要干什么,随便唱个曲子,解解闷,
“行了,让人过来,唱一曲瞧瞧。”
“好嘞,各位爷,等着啊。”
云娘嘴上乐开了花,这就转身出去叫人了,
就在此时,隔壁的桌子,传来轻声细语,有一男子,压着声音说道;
“胡兄,别顾着吃啊,问你个事,南边可有消息传来?”
“咳咳,你说你们几人,真是要命,都来寻乐,还问着那些事,问也是白问,只有朝廷内阁那边,才能得到信,咱们就别想了,”
“慢点吃,又不是缺你的,咱们兄弟又不是外人,如何问不得,此次南下,机会难得,可惜,王节帅不用我等,就带了两个裨将,京营的人,是没怎么动,勋贵大好的机会没了。”
这一说,张瑾瑜眼神一亮,好家伙,应该是京营的将领,赶紧对三位王爷使了眼色,伸出手指,在嘴边虚了一下,示意别出声。
三人也瞧见听见了,点点头,嘴里动了几下,竖起了耳朵。
那边,
胡守成一拍桌子,气道;
“‘还能有什么’,不过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带着身边亲信,自然不会带我们,再说了,去的府军,那么多将领,哪里轮到咱们,就是不知太平教那些贼子,能不能扛着几天,说不定,南下大军到了,人就投降了也说不定,不说这些烦心事,来,干了。”
然后就是一阵酒杯碰撞的声音,吃喝声再次响起,俗话说,天大地大,不如填饱五脏六腑大,何况是在军营里,待在一群兵痞的将领。
张瑾瑜也不着急,看来京营将领士气还是可以的,还有闲心扯着这些,要是京营的将领,都死气沉沉的,别说剿灭什么太平教,白莲教的,就是和府军演武,恐怕也是废物一片,那就完了。
“二位兄弟,有些事,谁说谁在理,谁不说,反而不在理,节帅南下,本就是咱们京营的喜事,谁知那些府军歪瓜瘪枣的,死缠烂打,好事都落到他们头上了,不过不用担心,能做到府军将领,再升也是无望,白费心机。”
尤其是大梁城的吕代元,都到了节度使的地位,更没法升了,就算给他京官,他也不会离开的,所以,朝廷的用意几乎是明牌了,就是消耗他们的兵力,兵部尚书赵阁老,用兵实在是阴险至极,啧啧!
“呵呵,段大哥,看你说的,升没法升不要紧,但是低级爵位应该不少给,家中子嗣多的,多一个爵位,就是多一条路子,谁不想要,万一以后,族中出了俊杰复起也不是不能,蹦说其他的,两位哥哥,小弟我倒是觉得,那些人必然会一败涂地。”
屏风内立马安静下来,段文元和殷仁昌同时有些惊诧,胡兄弟何出此言,就凭太平教那些泥腿子,不是笑话吗。
他们二人虽然瞧不起府军,但是更瞧不起那些乱民,从兵甲之利,还有后勤补给,朝廷的兵马,几乎立于不败之地,户部说没钱,可是饷银粮草分文不少,这些都是内务府托管,那些泥腿子有什么。
殷仁昌放下酒杯,问道;
“贤弟怎可胡说,不是瞧不起那些泥腿子,战阵之道,向来凶险异常,两军对垒,靠的是士气,还有兵甲之利,府军,就算再差,也比那些泥腿子强,怎会败于他们,岂不是笑话。”
“是啊,贤弟,按你所说,府军败了,那就说明太平教的人,几乎是棋逢对手之势,就算是换成京营南下,怕是也强不到哪去,虽然哥哥看不起府军,但真要说出来个一二,咱们也不比他们强多少。”
至于再懒散的,也没有,毕竟将军也能站的整齐不是。
一听自己哥哥说了丧气话,
胡守成就不高兴了,回复道,
自家兵谁不夸,要想知道真假,拉出来溜溜,实在不行,将对将,兵对兵,谁要是皱下眉头,敢说半个不字,那就不算好汉。”
“急什么,不过是就事论事,十几万人,就算是猪也能吓住人。”
殷仁昌赶紧出声劝一劝,都是些小事,怎可闹了性子,坏了高兴的事。
也就是这个时候,从里面下来的云娘,领着一对母女,抱着琴走了过来,摇曳的身姿,还有那一抹羞涩,真别说,普通的锦衣束缚在身上,别有风味,可惜,看惯了绝色容颜,对这样的女子,还真提不起兴趣,
“哎呀,我的爷,您真是福气,徐娘子刚刚洗漱完毕,带着闺女就一起来了,今个,您还算是她第一个恩客呢,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对不对!”
张瑾瑜还在聆听着,屏风那边人的谈话,忽然被云娘整的这一出,直接到嘴的酒水就吐了出来,听曲就听曲,不就是个窑姐,再怎么尊贵,如今阶下囚,还有缘,你当是相亲呢。
但是也不好反驳,毕竟都是女子小人一般。“行了,扯那么多干什么,坐下,唱的什么曲子?”
“哎呀,我的爷,自然是您想听的昆曲,还有京城民间的曲调,都可以,徐娘子从朔阳郡来的,咱们这的规矩还生疏,爷多担待,”
回头一手拧着徐娘子的胳膊,直接扯过一张椅子给按了坐下,另外的小娘子傻愣愣吓得不敢动,不知所措,却始终站在徐娘子身后,看得张瑾瑜颇为无语,又不是强抢美女。
“既然会唱曲子,还是从朔阳来的,边关北地小调可会,会就来一手,你身边的丫头,来一伴舞就行。”
张瑾瑜也不知怎么,什么水磨腔也不太稀罕,倒是喜欢那些民间小调,尤为想起那个逃亡的女子,唱的北地小调,好似有些怀念的意味,心底也有些想关外了,
听见眼前的爷这样说,云娘还真有些看不明白,眼前的贵人喜好这一口,几乎没见过啊,倒是坐下的徐娘子,诧异的抬起头,喜欢这个的调子,到是少见,
“奴家会,在家乡的时候也学过一些,爷别嫌弃就好。”
“嗯,来两句。”
“北境风雪起寒风刺骨谁无情.只在今朝醉.”
似哀怨婉转,以及无奈的质问一般,让北地小调,充斥着别离之情,
想要出声问一问,可是外人在此,不见得说话,就闭口不言。
“好,唱得好,没想到,北地的曲子,你竟然那么熟悉,再换一个听听。”
“是,奴家再换一个。”
“贵人,您今夜是打算留,还是乐和一阵再回去?”
“云娘什么意思?有何打算?”
“哎呀,我的爷,看您说的,奴家哪有什么想法,不过是问问爷,徐娘子合不合您胃口,留不留,这可是奴家手下领着的一批人,顶好的牌面,也不怕爷笑话,徐娘子也是官宦人家夫人,枕边的丫头也是娇贵的小姐,要不是夫家犯了事,如何能来这里,”
俗话说虎落平阳被犬欺,一府的夫人,如今成了唱曲的官妓,哪里说理去,
张瑾瑜有些不喜,寻乐子就是寻乐子,有些人就喜欢这些絮头,没用的事乱说,真要是官宦人家,这还真的有些惨,不过朔阳郡,那不是镇国公牛家的地盘吗,还能有这样的事情,稀奇啊。
“你刚刚说是宦官,朔阳郡隶属边关,她一个小娘子,能是谁家的夫人,说来听听。”
有些好奇,更有些探究之意,
“我的爷,看您说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奴家可不敢胡说,徐娘子可是朔阳郡知府钱宝山钱大人的正室夫人,这是他的独女钱娇,只因落难至此,改了姓徐,您说,这算不算是官家夫人。”
“这倒是奇怪了,堂堂关内一个知府,就算是有罪,也该朝廷三司过堂,上交卷宗,如何就把妻女发卖了,那个什么,钱大人犯了什么罪?”
“哎呀,我的爷,您管他什么罪,既然来了,定然是判了罪责,奴家听说是朔阳镇守府里,一个王姓将军,参了当地的知府,说他贪污粮饷,造成大营亏空,闹出了兵乱,这才被刑部押解回来,至于到底什么罪,奴家哪里知道?”
云娘撇撇嘴,摆了摆手,道听途说,谁知道内里如何。
曲调声忽然没了,徐娘子神色激动,喊道;
“你胡说,郎君在位,兢兢业业操持政务,不曾有懈怠的时候,并且军饷补给,所需之物尽在大营仓库,他如何敢贪墨,不过是欲加之罪,”
话音激动,更是一种无奈的诉说,只是话刚一开口,云娘煞气一闪,狠狠瞪了她一眼,赶紧解释,
“我的爷,可别听她胡说,要是真的没贪墨,何曾被刑部定了罪,让她卖为官妓,学着伺候男人的活,就算最后没有罪,在教坊司,哼,早就被男人玩了个不知多少遍,就算洗冤昭雪,夫家可能再把你一个官妓,接回去当夫人不成,别做梦了。”
也就是这些话,让徐娘子再也忍不住,落下了泪水,
“话说那么多干什么,接不接回去,也不是你的事,朔阳郡可是边军之首,那个牛,那个什么副将,应该不会闲的无事,擅自弹劾一位知府,你既然有委屈,定有缘由,可以说说?”
张瑾瑜其实也明白大概,应该是牛继宗找了个替罪羊,或者此人挡着镇守府邸的门路了,要知道,边军虽然倚仗朝廷,可是部分兵权和财权,和地方节度使一般,只是边军穷苦,只能依靠朝廷输血养着,再加上边军将领喝兵血攒一些私房钱,已做他用,挡路的人,自然是要清除的,想来这位钱大人,没个眼色,落难至此,
徐娘子一擦眼泪,哀求道;
“有,贵人暂且听奴家细说,年初的时候,从京城来的补给船队,到朔阳郡停靠,准备卸下,船上带了粮草兵甲和饷银,夫家怕耽搁事情,带着衙门的人过来清点,谁知,镇守府的王将军不从,要单独拉回去,就起了争执,最后,二人共同把物资锁在衙门仓库里,共同看守,”
“呜呜,当夜就下起了雨,也不知怎么,后半夜雷雨交加,直到清晨时候,王将军带人过来领取物资,谁知开了仓库,所放的物资一夜间全没了,所以,王将军就说是知府贪墨了,参了折子。”
张瑾瑜笑了一声,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想来都是早有预谋,那个钱大人,也不一定是无罪的,至少渎职少不了的。
“你也不必叫冤,既然朝廷给的边军补给,为何不让他们当场拉走,再说,夜里的事谁做的,你也说不清楚,就凭他敢阻拦这一条,就是有私心,另外,徐娘子,玩忽职守的罪名也少不了,更别说,那个钱大人,并非一无所知啊。”
“不,不会的。我家夫君可是个清官,他不会的。”
徐娘子也不知是无助,还是眼前的人是她的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不放,连连摇头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