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虚伪
第264章 虚伪
自从董卓挥起手中屠刀杀了皇甫嵩开始,每日都在疑神疑鬼。
这不,董卓回想起上次周毖、伍琼曾劝阻他迁都长安,而关东诸侯又全都是二人举荐,怀疑二人早就背叛他。
于是,这两天随便找个由头就将周毖、伍琼下狱,用酷刑残忍杀害。
这可把黄琬、杨彪二人吓得不轻。
本以为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应该没什么大碍,谁又能想到董卓还会秋后算账?于是,杨彪、黄琬结伴到南宫,给董卓赔罪,乞求原谅。
董卓杀人时不顾后果,杀完就后悔了。
因为这太蠢了。
杨彪、黄琬二人来得正是时候,董卓礼待二人,并原谅了二人的过错。
不曾想,董卓杀周毖、伍琼二人之前,也曾宴请礼待二人。
只不过,董卓忘了二人在酒宴上跟他有言语上的不敬,他才新仇旧恨一起算,把两人给杀了。
可董卓忘了,杨彪、黄琬二人又怎么会忘记,心中更加惊惧。
杨彪回到家就开始称病,闭门不出。
黄琬没有杨彪那样显赫的家世,空有虚名难以保命。
这个时候,黄琬突然想起一个人。
王允!
实际上,王允的离间计是跟黄琬二人一同谋划而成。
“只有王公能救我了!”
黄琬立马让家人准备礼物,准备上门拜访王允。
好巧不巧,就在黄琬出发前,太尉朱儁来访。
朱儁之所以来拜访黄琬,无非是想要打探董卓对反对迁都者的态度。
因为他也是其中一员,还曾当面怼了使者一通。
朱儁连黄琬都比不上,而且跟金茂又有师徒名分,董卓招揽不成,早就想对他动手。
只是最近杀的人太多,而朱儁又变得非常低调,使得董卓一时间没想起来,还有这一号仇敌。
“拜见司隶校尉。”
朱儁身为太尉,贵为三公,可比黄琬的司隶校尉地位高得多,却仍然低头先拜。
黄琬丝毫不觉得意外,三公谁还没当过啊?
而且朱儁一来,黄琬就知道来意。
“太尉折煞老夫了。”
但是明面上,黄琬还是要保持一团和气。
“司隶校尉黄琬拜见太尉。”
两人互相谦让。
朱儁行伍出身,礼节方面哪是黄琬这样的名士的对手,很快败下阵来。
“这是鄙人一点小心意。”
朱儁招呼下人将礼物抬进来,里面都是些金饼书籍,有老家上虞县的支持,朱儁这几年过得很富裕。
黄琬也知道朱儁不缺钱,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谁看到上这些俗物啊?
不过,面子还是要给的,黄琬表面上看不出丝毫不悦,“来就来吧,太尉送这么多礼物给老夫,真不知该怎么回礼啊。”
“太尉真是给老夫出了个大难题。”
言语中,还有些小调皮。
朱儁心头一喜,黄琬态度越随意亲近,就越说明能问些更深入的问题。
饶是朱儁多年为官,可如今性命堪忧,也难免失去涵养,还不等茶水糕点摆上来,便迫不及待地开始询问。
“我听说您跟大鸿胪(杨彪),今日曾去拜访董太师。”
“不知所谓何事?”
黄琬心中鄙夷,匹夫就是匹夫,一点涵养也没有。
嘴里就开始敷衍道:“没什么事,就是去询问董太师迁都相关事宜,该怎么个章法。”
黄琬可不会将自己的丑事暴露给朱儁,两人又不是很熟。
毕竟,向董卓乞命这种事,要是说出去,他跟杨彪肯定要晚节不保。
然而,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朱儁能找过来,早就明白一切。
只不过,并不清楚其中细节罢了。
见黄琬不肯回答,朱儁也没办法。
两人东拉西扯开始聊了起来。
然而,时间拖得越久,黄琬就越着急,他还有赶下一个场子,朱儁匹夫真是不识抬举!
到最后,黄琬实在忍不住了,问道:“太尉可还有事?”
“闲来无事。”朱儁疑惑地问道:“难道您有事要去办吗?”
“没有,当然没有!”黄琬假装打哈欠道:“最近老是犯困,天色也不早了,该休息了。”
朱儁抬头看了眼晴朗的天空,午时都没到,哪里晚了?“老夫要休息了!”
黄琬话中带着点怒气道:“太尉明日再来可好?”
人家都逐客了,朱儁也不好再赖着,便起身告辞道:“打扰了。”
黄琬沉着脸不耐烦地“嗯”了声。
等到朱儁走远,黄琬又像火烧屁股一般急吼吼道:“备车!备礼!”
“我要去司徒府!”
巧合的是,黄琬的车架在半路又跟朱儁车架碰头。
尴尬了!黄琬想要装作看不见,但朱儁却很有礼貌地招呼问道:“您也要去司徒府吗?”
黄琬猛地一惊:“太尉也去?”
而后,黄琬猛地一惊,才意识到说漏嘴了,急忙住口。
朱儁仿佛没注意到黄琬的异常,自顾自地说道:“我因迁都之事得罪了董太师,可又不敢当面去问,便只好向王司徒清剿。”
“整个洛阳,也只有王司徒最了解董太师了。”
确实如此,表面上王允跟董卓走得很近,董卓最亲近的士人,除了蔡邕就是王允了。
毕竟,董卓为了拉拢王允,可是封其为温侯!温侯王允!
黄琬听到朱儁的话,不禁苦笑,原来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都因同一件事而害怕,便也不再言语。
就这样,两人的车架同行,来到司徒府外,遣仆人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王允急匆匆赶至大门口,将两人迎到偏房。
正堂已经开始布置今晚的酒宴,为免夜长梦多,王允不想让两人知道他要利用貂蝉使这离间计。
密谋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成功率越高。
朱儁、黄琬也不是蠢人,尤其是后者,更是和王允同谋诛杀董卓,立马就知道,王允今晚要实行计划。
虽然不知道各中细节,但黄琬也有跟王允同样的觉悟。
“不能让朱儁知道!”
于是,有趣的一幕开始了。
三人一番寒暄,落坐。
王允跟黄琬不经意的一次对视,顿时就明白各自的心思。
都是千年的狐狸,一点就通。
王允率先开口问道:“太尉今日来,所为何事?”
朱儁并不清楚两人已经暗通信号,也知道玩心眼根本玩不过两人,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曾因迁都之事,得罪了董太师。”“如今周毖、伍琼被秋后算账,我担心董太师也会来清算我,特此来向王司徒请教该怎么办?”
王允不经意地瞥了眼黄琬,顿时明白两人都是抱着同样的目的而来。
朱儁都知道黄琬今早曾去拜访董卓,王允怎么可能不知道。
王允深深地叹气道:“我也不知啊。”
朱儁大惊失色。
黄琬知道王允还有下文,但还是有些紧张。
“为此,我今晚特意宴请董太师,希望其会高抬贵手,放过诸位同僚。”
王允非常完美地掩盖今晚宴会主题,进一步抬高自身名望的同时,忽又心生一计。
朱儁听到王允的话,猛地起身行大礼道:“王司徒大义!在下佩服!”
王允低头摆手道:“能为大汉做事乃是我的夙愿,没什么值得夸奖的地方。”
一句话就将逼格拉满!
朱儁、黄琬二人又是一通夸,不吝赞美之词。
虽然被夸得很爽,但王允牢记正事,问朱儁道:“我听说您跟扬州牧有师徒之实,确有其事耶?”
朱儁苦笑道:“非也,我只是与其共事过一段时日,并赠予一本自编的兵书。”
“原来是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王允夸一句,又问道:“那太尉可有以身报国之意?”
这种问题肯定要正面回答!朱儁肃容道:“此乃我平生志愿!”
其实放屁!
朱儁要是真不怕死,也就不会来王允这里。
在场三人心知肚明,并不拆穿。
王允更是起身行正规揖礼道:“太尉大义!”
又是一通商业互吹后。
朱儁忍不住问道:“司徒可有教我?”
王允为难道:“倒是有一条拙计。”
“罢了,不足挂齿。”
越是这么说,朱儁就越是焦急,道:“您就说吧!”
“不管是什么的计策,您先说出来,凭借司隶校尉的智慧和我的经验,总能找出一条正确的路来!”
王允“恍然大悟”,又拜道:“太尉大义!”
又是一通商业互吹。
王允才说道:“扬州牧名为清君侧,实则与董太师行径无异!”
“大汉江山不论落在任何一人手中,结局都不会好。”
“因此,我就在想,是否能派遣一位德高望重的仁义之士,出洛阳招募义兵勤王?”
此时此刻,王允跟黄琬同时望向朱儁。
这个人选不用说就是朱儁!
但朱儁也有自己的考量,能在洛阳当太尉,为什么要跑外面去当武将?这可是武将终极职业之一!
跟大将军那种实权职务不同,东汉末的太尉更像一个虚职,叠加名望用的。
再加上汉灵帝那么一折腾,太尉值钱,却不再具备早先的威望。
但这都不是问题!朱儁出身自偏远地区扬州,能当上太尉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就这么让朱儁放弃,实在难以接受。
因为外出招义兵,肯定会触怒董卓,再无缓和余地。
那踏马跟找死有什么区别?还不如在洛阳等死,至少死前还是太尉,死后也能光宗耀祖。
干嘛要做费力不讨好之事?因此,朱儁瞬间退缩,也不接话。
王允心中鄙夷,刚刚说话的时候,口号倒是喊得响亮,事到临头就退缩。
废物!
于是,王允拿眼光打向黄琬,那意思仿佛在说:“你要是不管,我也不管了,大家自生自灭!”
黄琬心中叹息,无奈出声道:“此事,非太尉难以办到。”
“您的威望无人能及,定有无数仁人义士追随您!”
这话倒不是胡扯,皇甫嵩跟朱儁两人在民间的名望不下于曾经“凉州三明”。
只是皇甫嵩在北,朱儁在南而已。
有一个最有效的佐证,就是皇甫嵩曾被人怂恿造反,那人背后有韩遂等西凉叛军的指使。
可想而知,皇甫嵩要真造反,那历史就得改写了。
毕竟,韩遂等叛军从造反开始,一直活跃到三国之前,强得离谱。
朱儁的名望稍不如皇甫嵩,但总比金茂要高得多。
王允这一计,算是一石二鸟。
要是朱儁招募到足够多的军队,那就直接进洛阳。
要是没有,正好能朝金茂借兵。
只要金茂还在乎名声,就不得不借。
因而,要是说这条计策就是针对朱儁也对,王允、黄琬从骨子里还是瞧不起朱儁这种乡巴佬。
见朱儁还是不动声色,黄琬心一横,将今天的事情合盘拖出。
“大鸿胪托病!”
“我无处可躲,但您还有去处!”
黄琬流泪道:“如今,我等性命全在您的手上,请您为了大汉江山,也为了我等性命,做出一点牺牲吧!”
说罢,黄琬就要下跪叩拜。
朱儁没办法沉默下去,迅速拉住黄琬,脸色沉重道:“司隶校尉不必如此,我去就是了。”
其实,朱儁是被黄琬的猜测给吓到了,黄琬、杨彪要是都不能幸免,那他这个眼中钉肯定第一个死!
但人都是要面子的,要是黄琬不给台阶,朱儁也不会轻易走下来。
“但是我并不知道去哪里招募义兵,请二位教我。”
黄琬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头,随口就说道:“中牟县乃不二之选!”
下一刻,黄琬立马就闭上嘴巴,没想到情绪一放松,就将为自己规划的后路给说出去了。
迟了!
朱儁脑子里立马浮现一副地图。
中牟县位于司隶最东边,也就是虎牢关往东,过了荥阳就是中牟县。
这个地方,人口经济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这里跟兖州、豫州、徐州都非常近。
而关东联军基本上都是这三州出来的。
也就是说,基础很扎实!朱儁到了这个地方,不用太费力气,就能拉起一只大军。
“没想到司隶校尉竟有这般眼光!”
朱儁由衷感叹道:“我不如也。”
黄琬悔地肠子都青了,他又不眼瞎,这么久都找不到一个好地方。
朱儁再次朝两人拜道:“如此,我还需要陛下的一道诏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