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炎传说 第8章 黑衣叔叔

第8章 黑衣叔叔

就在万南飞转身，刚想挡开蝙蝠一刀时，他那满布红筋的眼睛，随即看见了他！

小五冷静的卓立着，仍是抗着那头白狐，万南飞闪电间，他忽然明白了……

这孩子没失信，也没有令他失望。

他只是回来得太早了，他应该等烈焰双怪离去后才回来。

小五已无法控制心中那份冲动，无论他是生是死，他也要扑上前去，他要叫他一声爹！这压抑多时的一声爹，他一定要叫出来，他一定要万南飞听见。

但当他刚想蹈火而过时，突听万南飞“吼”的一声，蝙蝠的利刀已贯穿他胸膛而过，接着、红刃抽出，蝙蝠闪电加一刀……

万南飞的头颅赫然被斩下，一碌一碌地滚到小五的跟前，他的眼睛仍然充满暖意，像是在叫他快点逃……

小五的血即时凝结，他想尖叫、怒叫！

万南飞、万南飞、万南飞、万南飞！

爹、爹、爹、爹！

可是他一个字也没法叫出来，他只是呆呆地望着脚下的头颅！

即使能叫出来，也太迟了。

这个曾经对他百般爱护，使他感到人间仍有半点温暖的人，如今再不能收到他的贺礼，再不能听到他的任何呼叫和说话！

他后悔，后悔生前为何不和他多说几句话！直至他死为止，他只对万南飞说了三句话！

只有三句话！

是谁毁了这个他栖身的家？

是谁把他快可到手的幸福摧毁？

又是谁将他再次推下无边寂寞的深渊，每晚都在苦候着迟迟未至的黎明？

是眼前这两个灭绝人性的凶手、还有那个天杀的霍傲天！

小五没有呼叫，因为根本无人再会理睬。

仍然没有眼泪，因为哭泣已无补于事。

他惟一想的仅是报仇，为万南飞报仇。

仇恨的怒火迅速在他体内奔窜，然而、他小小的身子却没有颤抖，他的小脸更平静，死寂……

最可怕的愤怒，最可怕的仇恨，正是面上木无表情，五内却在绞痛翻涌之境！

此时，蝙蝠一边用衣角拭抹刀上的血，一边道∶

“嘿！只怪你不识抬举，否则你万家庄七十二口便不用遭殃了！”

说着、在万南飞的身上踢了几下。

赤鼠则奔前欲拾回他的头颅，好回去向霍傲天覆命，但见一个小孩静立当场，奇道∶

“咦？是你这小子？你还没有死？”

随即运劲欲一掌爆他的脑门，小五居然不闪不避，更转身用背上的白狐挡他来招，赤鼠料不到他有此一着，缩手不及，手掌已插进白狐体内，更给白狐的身体紧紧箍着，一时间抽手不得！

就在此时，那边的蝙蝠突然道∶

“老二，快拾起那家伙头颅，回去献给雄帮主！”

小五听蝙蝠所言，登时明白他俩的动机。他绝不能让父亲的头颅、落在仇人手中再受屈辱，猝然间、俯身在地上打滚，顺手一推，竟将万南飞的头颅推进火海中！

他深信，万南飞也是宁为玉碎，不作瓦全！

赤鼠见他的首级被推进火海中，不禁惊呼，因为霍傲天向来心狠手辣，若不见他的头颅，决不会放过他兄弟俩，赤鼠不顾一切，即时展身跃进火海中，谁知火海旁有一条小小身影提着刀向他落在地上的方位迎去。

赤鼠做梦也没料到小五有此一着，“刷”的一声，那刀竟然穿心而过！

“大哥……！”赤鼠在死前犹在杀猪般嘶叫，他终于得到了报应。

蝙蝠听觉灵敏，但小五呆立不动，所以不知场中多了一个小孩，此刻惊闻赤鼠惨叫，随即分辨方位，赶上前捉着小五，喝问∶

“你……究竟是什么人？”

“万南飞之子━━万小五！”

小五一定要让人知道万南飞还有一个儿子。

蝙蝠勃然大怒，道∶

“好、斩草除根！你这就赶去陪你老爹吧！”

说着、一腿将小五重重踢向一旁的石狮上，石狮当场粉碎，可知蝙蝠的腿劲何等惊人，这一腿小五吃得不轻，当下便要昏厥。

昏厥前，他看见蝙蝠的刀朝自己劈了过来，好毒的刀！他自知避不了这一刀，他死定了！

火石间，他看见数十块小石子破空飞至，“当”的数声，轻易地把蝙蝠手中兵刃弹脱！

蝙蝠是用刀高手，拿刀之稳，断不会被人单用石子便可将刀弹脱，不仅如此，他的巨骨穴，曲池穴，和肩井穴已然被残余的石子点中，全身立即动弹不得。

跟着、此三穴赫传出“喀勒”声响，蝙蝠“吼”的一声，心知自己毕生功力尽数被废、小五的脑海开始迷糊，但仍听到一个小孩的声音道∶

“师父，这孩子好可怜，我们救救他吧！\"

一个沉厚的声音应道：

“好。\"

当下，小五感到被人抱了起来，来抱他的人是一个白衣的小孩，那孩子有一张十分可爱的脸。

他、终亦昏了过去……

在旁的蝙蝠浑身在冒着冷汗，因为、当今武林中，从没有人能一招内把他轻易制住，同时还废了他的武功，就连被誉为武功盖世的霍帮主也不行。

但、此人能举手投足间轻易办到，可知他的武功深不可测！他更能一掌拍死蝙蝠，不过，他并没有乘人之危……

蝙蝠感到身旁一阵柔风吹过，他耳觉极敏，细听下，知道那绝世高手和他的徒儿抱着万家的幼子离去。

可是，蝙蝠没有松一口气，因为、他如今武功被废，不能带着万南飞的首级回去覆命，他知道，自己无异是一个死人！

试问一个死人，可还需要松一口气？

秋色八月，雾锁烟浓。

在烟雾的深处，有一条水声潺潺的小溪，小溪畔，立着一间朴素的石屋。

石屋四周的枫树渐红，碧水萦回，衬得这间石屋更是孤绝，迷离……

当小五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第一个感觉就是，他还没有死，他还有复仇的机会！

第二个感觉就是，他身处的这间屋子，布置得相当简洁素净，屋子的主人定是一个不拘小节，性情孤高的人。

他记得昏迷前，是被一个白衣小孩所救，还有他听到一个沉厚的男子的声音。

到底是谁把他救回来的呢？

谁有这么惊世骇俗的武功。可以从蝙蝠如此厉害的杀手刀下将他救出？

小五也不多想，只是缓缓坐起，随即感到浑身酸软无力，显见新伤未愈，不过他仍是勉力下床，游目四顾，发现室门半启，在那半启的斗缝中，他可以瞥见门外是一排低矮的篱笆。

此时、天色黄昏，在昏黄的夕阳下，一个小孩正蹲在篱笆旁喂饲数只雏鸡。

这孩子正是那个白衣小孩！

那个白衣小孩忽地回过头来，瞧见小五下床，连忙喊道∶

“师父，那孩子醒过来啦！”

他说话的那边刚好被门遮盖，所以小五瞧不见他和谁说话，只听见门后传来一个声音道∶

“嗯，那你便拿桌上的药给他服下吧！”

他的嗓门低沉而浑厚，却有股安详的感觉，小五自然认的他的声音，正是这个人救了他。

白衣小孩点了点头，即时奔进屋内，把桌上的一碗药端到小五跟前，微笑道∶

“你昏迷了一昼夜，先喝下这碗药吧！”

至此，小五才看清楚这小孩的脸，眼前这人朗目疏眉，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但脸上却流露一股温文尔雅，比自己的蓬头垢面，粗衣麻布，犹如天壤之别……

然而、小五没有自渐形秽，他根本毫不在乎，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瞧着那碗药。

药色浓而墨黑，深不见底。虽是一碗寻常的疗伤茶，但在那茶水中，他似是看见了万南飞的倒影，他忽然念起在万南飞的大寿前夕，他也曾亲自为他煎了同样的药。

可惜，此际药茶无异，人却不在……

一念及此，小五的心头一阵抽痛！

白衣小孩见他一言不发的呆望着那碗药茶出神，没有伸手的意思，似是对自己颇为防范，遂道∶

“别怕！我叫天晨！我和师父对你没有恶意，此药只是帮你能快点康复而已……！”

他的谈吐异常诚恳，但、小五因在忆念着万南飞，居然没有回答。

天晨见他沉静若此，也感愕然。

就在此时，那个沉厚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你受伤非轻，但在一夜就能醒来，说明你的资质、体格非凡……”

小五回头一望，但见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悄无声息的步进屋内。

那汉子背对着屋外的夕阳，昏黄的夕阳映照下，小五仅见那汉子一身乌黑素衣，唇上蓄着稀疏小胡，双目流露一种世人不敢侵犯的孤高威仪。

神情非冷、非暖，像饱历无限沧桑……

小五一鄂，心想：世间居然有如此气度的人。万南飞比起他，是多么的平凡，可是他还是想着万南飞的每一句话……

那黑衣汉子也是瞧着冷意的小五，他意外的发觉，这孩子的眼中除了冷外，还带着无限的哀伤，那是一种无法言喻，深入骨髓的哀伤。

黑衣汉子原不喜多言，此刻乍见小五如此情形，不禁道∶

“多大的悲伤都会逐渐过去，你还是要活下去的，何不先服下药，待疗好伤势再说……？”

他的话、有一种难以抗拒的魔力，驱策着小五伸手接过那碗药……

小五端起药后，仰脖一口喝尽，没有因为药苦而动容，过去的十年，他早喝过不少苦，何惧再喝一碗？

最重要的是先行疗伤，为万南飞报仇。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眼前汉子是他的救命恩人，小五不能不答∶

“万小五、请问叔叔高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