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炎传说 第22章 不虚！

第22章 不虚！

佛像露骨出极为慈和的微笑，像已明白到众生之苦，故以笑来抚慰迷惘众生。

然而在小五充满仇和恨的眼中恰好相反，“它”笑，只因“它”太满足，“它”太明白，“它”太得意！

不错！任是一代枭雄，帝侯将相，一生明争暗斗，你争我夺、称王称帝，到了最后最后，还不是全部无法逃出“它”的掌心？

“它”为何不笑？

小五却偏偏要逃出“它”的掌心！

他还是一身的黑，惟独身躯又长高了许多，可知现下距万北惨死的日子，已然过了不少时日。

是的！已经过了半年。

在这半年之间，他所经历的实在太多太多……

自从那晚被神密女孩抽离阴沟，小五歇息一会便到阴沟寻回头颅，后来更在乱葬岗找得继潜和继念的尸首，他把他们三父子火化，再将骨灰好好保存于三个细小器皿内，静俟一个可以步出的时机去找不虚大师。

这样一等便等了半年。

不过于此期间，小五也非呆等，因为开始传他三绝之一的“五神掌”。

这手掌法，其实小五并不屑习练，但念到他日或可以这之取性命，以的掌法去反击他自己，于是便每日努力不倦地练，加上他悟性奇高，不消三月，竟然已把整套掌法捉摸通透！

快得霍傲天亦难置信！

当初，他收小五为徒，盖因此子气度冰冷独特，却从没考虑小五的资质，心忖三绝之一的乃自己毕生绝学，此了纵是练武有材，要掌握掌之窍门亦大需一年半载不可。谁料小五不单是练武材料，且是奇材中的奇材，他的进境简直已超出意料之外。

万料不到这个小师弟居然会有如此惊人天赋，而且看他骨骼精奇，若继续习练下去，内外兼收，不出一年，恐怕内力与武功俱会在已之上。

然而忘沉生性异常忠直，他完全不介意、不提防小五若然武艺渐高，或许会有一天会取代他自己在其师父心中的地位。他中是心想自己既身为师兄，便要一心一意，好好的助其师教导师弟成才。

可是，这个小师弟似乎真的冰冷得很，纵使他热心相导，小五始终木无表情，不发一声，二人自结成师兄弟以来，小五从没开口对他说过半句话，他似乎不想对他产生感情，也不想对任何人产生感情。

许多侍女都不愿踏进小五住的阁，他冰冷无情的外表，令她们望而生畏，甚至帮主之威亦未能令她们如此心寒害怕。

当然，她们最后还是碍于帮规，被逼轮着给小五送饭和料理阁中琐碎旁务。

小五虽冷至如此可怕，但忘沉有些时候也会偶然瞥见他眼中流露一股忧悒。

一个如此冰冷的少年，他的忧悒到底从何而来？忘沉很好奇！

霍傲天却并不如那样注意小五的忧悒，他只关心小五在武功上的进度。

这徒儿除了悟性奇高，很快便掌握掌外，一次在传授内功心法，与他两掌相抵之时，他意外地发现，这孩子竟有三股截然不同的真气在不停流转。

其中一道真气最弱，乃是五神掌劲，可能因修练的时日尚短。

另一道真气则甚为深厚，显知习练了不少时日，这道真气还隐隐渗着一股柔和，属于很正宗的内家真气。

至于第三道，则令霍傲天最为吃惊，这一道真气习练的日子相信较那道深厚真气稍短，大约差距一年左右，然而这道真气，却是小五体内最强劲的真气！

也不知怎样形容这道真气，这道真气竟然明显地带着一种悲痛的感觉，俨如在小五体内置着千石火药，一触即发，力量难测。

忘沉心想小五的武功不出一年便会超越他，霍傲天却认为，这孩子的武功早已超越了他的大弟子。

究竟为何小五真气中竟会扬溢一股绞心悲痛？霍傲天并没有问小五，他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向其传授下去。

只有小五心中自知，那股深厚正宗的真气，乃是万家独门内功，因为万家的剑法向以救世助人为已任，无论在内功和剑法上都很柔和。

而那股悲痛的真气，却是源于他偷学自黑衣叔叔的那招━━“悲痛莫名”！

他早已把“悲痛莫名”的剑法、剑诀、剑意与自己内心的悲痛融会贯通，化为已用，却未想到这招除了威力骇人外，每次当他暗中习练“悲痛莫名”时，体内居然会自生一股悲痛的真气，而这股悲痛的真气亦随着他不断的苦练此招剑法而与日俱增，黑衣叔叔所创的剑法果真深不可测！

不追问小五，皆因他太明白，无论怎样问也不会得知答案，何况某些人总有一些不想重提的过去，他只欣赏小五的“冷”，他只欣赏他姓名中，其他的已不用管，只要此子归顺自己，为自己奔走买命，便已达到他收其为徒的主要目的。

至于他体内的神秘真气，对于来说，再多一道他更欢迎！因为他可以更快把小五封为主帅，立即四出为他南征北讨，去打铁桶江山，何乐而不为？

故此，当上弟子不及四月，小五已连连奉命出征，每次皆凯旋而归。

亦因如此，这次他终被任命攻打弥隐寺两里外的一个山寨，报捷之后，小五乘着门下仍未动身回会之前，抽此空隙造访不虚大师，以完成死前的最后心愿。

真是生不逢时，若非为报仇而，又岂会沦为江湖仇杀的工具？

小五正自出神，忽地背后传来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道∶“施主…”原来是适才那个向不虚报信的小和尚。

凭声辨位，小五知道他站得很远，看来这小和尚真的很害怕与自己接近，也许是适才被自己的冷眼冷面吓慌了！故步惊云并没回头，吓慌这个小和尚实非他所愿。

只是小和尚看来并不明白他的好意，他不回头，他更慌了，十分艰难才可张口∶“施主，不虚…大师…有…请！”

黑与白两个极端，倘若混在一起，究竟有什么后果？

死神与修道高僧，若然共对，有的会是斗争、谅解、还是势成宿敌的无奈？

一黑一白，已在寻心阁对坐良久，连那个小和尚亦早已奉上清茶，掩门而去。

淡淡的茶香，弥漫于整个白色空间，小五自进来后一直没有说话，仅定定的看着坐在桌子彼端的不虚大师。

一切似有主宰，他与他，来来去去，始终仍要碰头，双方可有什么感觉？“你，就是小五？”不虚大师异常讶异，他没料到这个听说已惨死的霍惊觉真的冰冷得如同没有生命，俨然一个死人。

一个被佛、被天遗忘了许久许久的死人。

小五并没回答，仅是缓缓取出三个器皿放到桌上，不虚大师微微一瞥，不禁大吃一惊！

这三个乃是盛载骨灰的器皿，可是这点并非他吃惊的原因，而是分别刻在器皿上的三个名字，令他呆在当场！

不虚大师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三人的骨灰，隔了半晌，终于侧然道∶“要杀霍傲天并非倚仗匹夫之勇便能成事，他去的时候，曾前来向我告别，可惜无论我如何相劝，他都一意孤行，想不到…一别已成永诀，唉…”

一语至此，不虚大师不其然仰天长叹一声，双目隐隐闪起一片光芒，看真一点，竟是泪光！

啊！连修行的高僧也潸然有泪呢！

小五默默凝视不虚，他似乎并没因这名高僧流泪而失笑，相反，冷峻的目光出奇地流露一丝罕有的欣赏之色。

是为了泪因情而生，他欣赏不虚并未忘掉友情？还是他自少从没流泪，他羡慕他的眼泪？

可惜不虚大师只专注眼前的骨灰，到底还是错过小五这个罕有的神情。

良久良久，他才把目光移往这个浑身漆黑的少年身上，道∶“不过，最令我想不到的是，曾向我透露，他大哥生前最看重的乃是非其所出的三子小五，此子已尽悟万家剑法，遗憾他却随万家大火一同灰飞烟灭，真想不到，竟然还在世上……”

不虚语音稍顿，略一沉思，续道∶“但，我有一点仍不明白，孩子，你如何可在取出他们三父子的尸首，再行火化？”

啊！怎么每个人都这么多的问题？黑衣叔叔如是，连不虚大师也是！

不过小五还是破例回答了他的问题，他冷冷的道∶“因为，我是霍傲天的━━第二弟子。”

他的语调极冷，俨如在透露着一个异常可怖的计划。

不虚极度震惊，道∶“什么？你就是…新收弟子━━小五？”

这段日子，江湖中人都耳闻霍傲天新收了一个不哭不笑的入室弟子名叫小五！

这将会是一个危机四伏、充满血腥的复仇杀局！

而计划这险恶杀局的人，正是眼前这个年仅十三的小五！

他是惟一的主谋者，也许，亦是最可怜的牺牲者。

不虚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道∶“想不到…你就是…！孩子，你可知道…自己有多危险？”

“那你可知道这样下去…你会死？”

不错，人海孤雏，深入敌阵，妄图以一已之力报仇，简直是一个不要命的布局！

然而“死”，可怕吗？对于小五，生已无欢，死更不知有何可惧？怎会怕死？

不虚大师劝道∶“孩子，听我说，别再回去冒险，就留在弥隐寺好好活下去吧！”

小五摇头。

不虚道∶“我亦明白你报仇心切，全为一点孝心，但你继父泉下有知，也不会想见你为他报仇而死，更不想见你每日如此痛苦度过。我相信他亦希望你能像一个寻常孩子般长大成人，然后娶妻生子，幸福过活，忘记过去一切的不幸、哀伤和痛苦，好好的为我家开枝散叶…”

不虚大师说得一点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