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对这件事情,她一直都很疑惑到底是怎么回事,同时,也很想弄清楚。
所以,即便是心里有点反感,她还是道,“我小时候的记忆,出现过短暂的空白,很多事情,我都忘记了。”
“原来是,忘记了啊。”李穆的语气中,透着说不出的落寞。
正当安寰以为他会穷追不舍的时候,哪里知道李穆却是笑了,笑的好看,笑的妖异,“忘记了就忘记了吧,或许这也没什么不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安寰极为艰难的问道,为何,在看到李穆如此神态的时候,她会感觉如此的压抑呢。
“没什么。”李穆故作轻松,旋即,从怀里掏出一块小手帕,递了过来,“送给你。”
“哦。”茫然的接过。
“希望你好好保存。”
“嗯。”
“如果有哪一天,你忽然记起什么了,希望你还记得我这样的一个人。”李穆嘱咐道。
明明,并不是如何熟悉的两个人,而且身份有别,说这样的话,会让人想入非非,感觉难堪,但是安寰却是觉得内心沉重极了。
她用力抓着小手帕,尝试着,努力的唤起自己的记忆,可是,脑袋除了剧烈的刺痛之外,一片空白。
缓缓的,她无比生涩的道,“李将军国之利器,我又怎么可能会忘记。”
李穆眼中闪过一丝薄凉之色,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以安寰的秉性,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极为不容易了。
他就此不再说话,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才走两步,就被安寰叫住。
眼中,闪过一丝抑制不住的惊喜。
前路茫茫,尽管在此很多话是不能说的,但是李穆还是决定遵循内心的想法,不再掩饰。
他这模样,又是让安寰心头一震。
小心翼翼的,她道,“你真的认识我吗?”
李穆点了点头,“认识。”
“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安寰问道,说完,看到李穆的神色有些僵硬,便赶紧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怀疑什么,只是忽然很想知道罢了。而如果不方便的话,你也不用多说,我不会勉强你的。”
哪里知道,她的一大番话,李穆好似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一般,只是道,“那一年,你五岁。”
每个人,在其特定的年龄段,都会经受一些特定的事情,但是,那一年,他整个人生,都因此而改变了。
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之后反反复复发生那么多的事情,那么多次,将他推向死亡的边缘。
心里,却是没有半分后悔和悔恨的。
“五岁?是吗?”好小的年龄段,如果不是生命中发生过什么重大的事情的话,就算不是记忆出现过诡异而短暂的空白,恐怕也是记不住的吧。
李穆点了点头,好似神思已经游离,无法收回来一般,他神色怔忪的道,“是很小很小。”
小不点一样的人儿,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安寰又问,“你说你认识我,难道,我五岁那年,经历过什么重大的变故吗?”
眼中,一抹痛苦之色一闪而过,却又很快被掩饰。
李穆迅速的摇了摇头,“没有。”
既然,她已经将当年的事情忘记了,那么,很多事情,也就没有提起来的必要了。
他活在那段虚幻的记忆中这么多年,一直都走不出来,沉迷于自己为自己营造的痛苦之中,他自己为这种痛苦弄的遍体鳞伤,痛不欲生,他是再也不想让安寰也承受这种痛苦了。
可是安寰明显不信,“既然没有,那么你怎么可能将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记着这么多年?”
打诨一般的,李穆道,“该记着的人,便会一辈子都记得,不该记得的人,一眼过后,便已忘记。”
“那么,我是那个该记得的人?”
李穆点了点头,只因当年,五岁的她,亭亭玉立,一眼倾城!
“为什么?”看一眼手里的小手帕,很明显是一个小女孩用过的,按照李穆的意思,也就是她之前所用过的。
可是,那么努力的去回想,却是一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
她只感觉,老天和她开了一个荒谬无比的玩笑。
一直以来,她是赤条条的来到这个时空的,无牵无挂,更无羁绊。但是,此时,却有人硬生生的编排了一段故事,塞给她一段并不算美好的记忆。
而无论,李穆的话是真是假,从此以后,要想释怀,却是绝无可能的了。
李穆的嘴边,浮现出一抹幸福的笑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笑的明朗极了,好似整个人在此刻无一丝秘密一般,那么的透明,安寰的心头,却是因此泛起一丝疑惑。
五岁的小女孩,和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之间,会发生什么故事呢?
狗血的青梅竹马?抑或是,大人一时心血来潮的指腹为婚?更或者是,兄妹羁绊?
头,一时微微疼了起来。
她深呼吸一口气,强行压制内心的不安,问道,“这块手帕是怎么回事,是我的吗?”
李穆点了点头。“是你很喜欢的颜色和款式。”
淡淡的粉色,中间点缀几朵小白花,的确是小女孩们所喜欢的东西。
但是安寰却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因为不管是前世还是现世,她都缺少一个美好的童年,记忆中,从来就没有玩具什么之类的。
前世的她,是一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受尽了白眼,之后不知不觉走上一条岔路,在即将为自己的错误付出生命的时候,她误入一个****组织,而后进入了世界猎人学校,开始了地下世界之旅。
而这一世,她则是变成了一个小女奴,五岁之后十岁之前,一直徘徊在奴隶市场,饱受摧残,十岁之后,进入大阉寺接受系统的杀人训练,几乎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杀人机器。
二十岁之后,忽然醒悟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自己的人生需要由自己来掌控,她的命运,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这才会,不惜代价的叛离大阉寺,而后,遇上霍天逍,遇上那个改变她一生的男人。
在外人面前一直小心谨慎的她,不知道为何会控制不住思绪游离,良久,她的神色一直黯淡无光。
李穆见她如此模样,心便微微疼了起来,他尝试叫唤了一句,“安寰……”
“嗯。”安寰随即抬起头来,惊诧于他一声叫唤怎么会饱含着这么浓烈的情感。
“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李穆苦笑道。
“哦。”
李穆沉默不语,忽然有些惊慌,不知道自己今日和安寰说这么多的话到底是对是错,事实上,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他已经习惯性的将一切深深的埋在心底,自我消化。
但是,大抵,在见安寰的第一眼,看到那张惊艳却又熟悉的脸,内心的某处坚冰,就已经悄然融化了吧。
今晚之所以会说这么多的话,也是因为情绪的积压,已经令他整个人到了一个即将崩溃的边缘,他害怕他此时不说,将来就没有说这话的机会了。
只是,说出来之后,却并没有释然,反而内心更是沉甸甸了。
良久,安寰道,“夜已深了,我该回去歇着了,你也早点休息。”
李穆点了点头,“好。”
安寰勉强朝他一笑,转身即走。
才走两步,李穆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安寰,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你都必须好好活着,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肩负的责任。所以,离霍天遥远一点吧……”
内心大震,肩膀微微一抖。
果然,她的身上,是背负着秘密的吗?
她点了点头,没有回头,因为害怕自己一旦回头,就会忍不住逼问李穆。
她低着头,一路疾走,一直推门进入房间,才发现自己的心几乎跳到了一个嗓子眼。
过往的时候,即便是面对生死厮杀,她也从未这么紧张过,但是李穆只是小小的一句提醒而已,就已经让她方寸大乱。
尽管不知道李穆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心绪不可避免的变得有些索然,她兴致缺缺的爬上床,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
心想就这么睡过去吧,睡着了,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可是,内心已经掀起轩然大波,即便是想自欺欺人,又怎么能欺骗的了。
如此,辗转反侧,一直到后半夜,明明已经困倦不堪,却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安然入睡。
于此,她干脆也不再勉强自己,就这么躺在床上,睁大双眼,看着房间的天花板。
一直到眼睛有些刺痛,流出眼泪的时候,她才发现,悄然之间,自己的心在痛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间外有风吹过,门吱嘎一声,被从外面推开而后悄然关上,走到床头的男人,看到一脸木然的女人,特别是看到她眼角的那两滴眼泪之后,心深深的被刺伤了。
蹲在床头,他心疼的问道,“你怎么了?”
安寰看她一眼,想笑,想告诉他自己没事,可是话到嘴边,却是好像被人捏住了脖子一样,怎么都没办法说出来。
最终,满腹的话语,变成一声叹息,她道,“没什么。”
“可是,你哭了。”
“是吗?”
“是。”伸出舌头,沿着她的脸颊舔了一圈,泪水,是咸的。
“你……”安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可是下一刻,被子就被掀开,霍天逍钻了进来,伸手将她紧紧的抱住。
“你这是干吗?”安寰无奈的道。
霍天逍这才抬起头来,问道,“你害怕吗?”
“害怕什么?”安寰不解的问道。
霍天逍叹息一声,“我害怕。”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不是怕死,是怕失去你。”手,将安寰抱的更紧,好似害怕下一刻,安寰就会从他的怀抱里逃离一般。
一句话,便让安寰再也没有一丝抗拒的力气。
原来,她在他心里的地位,真的是如此的重吗?
心与心的契合,在这个晚上,达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高度。
……
第二天早上睁开沉涩的双眼,安寰这才发现,自己周身酸痛不已,偶尔一动,身体就像是散架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