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毒辣 第38章

第38章

好暴烈的杀气。

真不知道，如果有朝一日和这个男人为敌，算不算是一种不幸。

安寰苦笑一声，站起身来，只是她才走两步，就看到霍天逍的耳廓猛然动了一下，然后他的眼睛飞快的睁开，蒙在眼睑上的一丝血雾，迅速消散，恢复到了清明。

“我……你……”看到安寰胸口的斑斑血迹，这才意识到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梦，而是现实，霍天逍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好了？”安寰皱眉道。

“我好了……你，没事吧。”站起身，上前一步，想查看一下安寰的伤势，却是被安寰给推开。

“你离我远一点，我可不想再次受伤。”安寰冷冰冰的道。

低声一叹，霍天逍居然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对不起。”

“什么？”安寰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对不起。”霍天逍提高了声音道。

心里，不知道为何，因为这句话，竟然有一丝莫名的欣喜，不过当安寰清楚知道这种欣喜，会将自己置于何种尴尬的地步的时候，神情再度一冷，淡淡的道，“没什么。你刚才也受了重伤，算是一时糊涂，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

霍天逍神色微微一黯，似乎很是懊恼之前的愚蠢举动，有好一会，他才问道，“安，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我之前是怎么了吗？”

“当然好奇。”不仅是好奇，而且是非常的好奇，安寰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分裂出两种如此截然不同的性子，与其今后在心里留下一根难以消除的刺，还不如一次问清楚比较好。

“你刚才到底是怎么了？”安寰挑眉问道。

“我是在忏悔。”霍天逍平静的道。

“忏悔？为什么？”安寰不明白。

霍天逍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她的背后，“你看看那里。”

安寰回过头一看，就看到嵌在墙壁里面，居然还有一个神龛。

这个神龛很不起眼，她刚进来的时候都没发现，但是此时一看，就看到那上面，竟是密密麻麻的堆满了牌位。

心底微微一颤，她出声道，“这些都是什么？”

在她手里死去的人不计其数，面对鲜血，她都已经麻木了，但是不知道为何，当她看到这满满的牌位的时候，心底深处，竟然有一股惊人的寒意在蔓延。

霍天逍上前一步，走到神龛前，随手拿起一块牌位仔细的擦干净上面的灰尘，这才道，“不用吃惊，这些都是我们皇室中死去的人，都是我的亲人。”

说着，伸手指了指手里的一块牌位，道，“这个是三皇子的……”又指了指别的牌位，“这个是五皇子，六皇子，这个是八弟，这个是十一妹，十二妹……还有这些，都是一些侍卫的……这些人，都是十年前，在秣陵别院死去的人。”

十年前，秣陵别院。

好像一下子就傻掉了一般，脑海里，嗡嗡回响着的，只剩下这几个字眼，霍天逍接下来还说了什么，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十年前，秣陵别院，死去的众人，霍天逍的后悔……这一切一切交织起来，难道，霍天逍嘴里的那个找不到的敌人，是她？

她的脑海里，仿佛是看胶片电影一般，十年前秣陵别院的画面，一幕一幕的回放着，燃烧着的熊熊大火，遍地的血和残肢断臂，无尽而压抑的申吟，四处逃窜的身影，刀剑刺入皮肤发出的惨烈的声音……

安寰原本以为，她的心智已经足够强大到面对一切，但是不知道为何，当听到霍天逍用沉痛的语气，一一向她陈述那段往事的时候，她忽然感觉，自己的某根神经，“嘣”的一声，断掉了。

深深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她用力甩了甩头，想让自己表现的自然点，可是，她此刻连挤出一丝应付的笑容，都是那么的无能为力。

霍天逍回过头，看到她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摇了摇头，安寰苦笑一声，道，“真没想到，十年前你竟然经历了这样的一段往事。”

霍天逍叹息一声，“是啊，世事变化无常，如若不是十年前你忽然出现，救了我一命的话，估计我也早就死了，所以说起来，我的这条命，是你给的。谢谢你。”他抓过安寰的手，握在掌心里，他的掌心异常的冰冷，可是安寰的掌心，却在不停的冒着冷汗。

“十年前我只救了你一个人，难道你不怪我吗？”安寰试探的问道。

“怪你？为什么要怪你呢？当时的场面那么混乱，你救下我一个人已经不容易了，而且我还害你受了伤。”他说的，就是安寰身上的那个月牙痕迹，如若不是那个痕迹的话，他也是不可能认出她来的。

“或许，我原本可以救更多的吧。”喃喃自语一声，安寰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岔开话题道，“我之前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你精神恍惚，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伤害自己？不……”似乎是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霍天逍此刻的表情，无比的柔和，“我只是让这种痛来提醒自己，不要忘掉这段仇恨，因为只有疼痛，才能够让我时刻保持清醒。而且这么点痛，与一条一条死去的鲜活生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我曾经发过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手刃仇敌，用敌人的鲜血，来祭奠这些死去的亲人。”

说到最后，霍天逍声色一厉，尖锐的话语，彷如是一个锥子，狠狠的刺在胸口一样，让安寰胸口一阵沉闷。

她费力的吁出一口气，可是霍天逍身上那强大的怨气，却一次又一次的压迫的她呼吸不过来。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生活在仇恨和痛苦中的男人，他的生命，因为十年前的那段往事，而彻底变得暗淡无光。

安寰见他如此模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或者说，作为一个参与过十年前那场杀戮事件的侩子手，她自我觉得，她根本就毫无立场来说安慰的话。

头，微微低下，看着自己的脚尖，这一刻，她的内心挣扎了。

和霍天逍离的这么近，她清清楚楚的感受着霍天逍的一切，她知道，如果这个时候痛下杀手的话，霍天逍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而且她也可以永绝后患，不用背负这么一个沉重的包袱。

五指，微微并拢成手刀，可是在抬起手的那一瞬，她又放弃了。

她知道，十年前没有杀霍天逍，这一辈子，或许都没机会杀他了。

……

移动脚步，走近佛龛，她环视了一下所有的牌位，好奇的问道，“这里，怎么没有大皇子的？”如今的星罗王朝，所剩下的不过三位皇子而已，大皇子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霍天逍的脾气，忽然变得无比暴躁，冷冷的道，“提他做什么，他根本就不配。”

“不配？”微微一怔，安寰依稀记得很多年前，在星罗王朝流传的一个传闻，大皇子和白贵妃，似乎有着某种不正当的关系，而且，大皇子之所以死的不明不白，也是和白贵妃有关。

不过安寰对八卦事件向来没什么兴趣，虽然是略略听过一点，也是仅仅知道个大概而已，当年的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根本没办法还原。不过霍天逍如此忌讳和愤怒的模样，给她的感觉是，当年的传闻，或许未必空穴来风。

不过她也没必要将霍天逍得罪，见霍天逍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了，心稍稍放宽，朝霍天逍报以一声微笑，不再言语。

两个人在偏殿里再待了会，上了香之后，一起离开。经过外面的大殿的时候，再一次看到白贵妃的画像，如果说第一次看到是惊异的话，那么第二次看到的时候，则有一种让她遍体生寒的熟悉感。

特别是那双炯炯有神，彷如真人一般的眼睛，更是让她感觉，似乎在好多好多年以前，她就见过。而且，绝对不止见过一次。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正想仔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霍天逍却是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拉着她的手，迅速推门而出。

出了门来，闻到外面的清新空气，看着天上闪着亮光的星星，这才感觉活过来了，一门之隔而已，却恍如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

“走吧。”霍天逍对发呆的安寰说。

他们两个身上都沾满了斑斑血迹，虽然伤势差不多完全复原了，但是这个模样被人看到，难免有些惊世骇俗。

安寰虽然没有洁癖，但是前世的豪门生活，亦是培养了高品质的生活习惯，穿着这么一身衣服，亦是感觉非常别扭。

两个人此刻默契十足，施展轻功，化作两道淡淡的影子，飞快的冲进了白露苑的厢房。

然后就见到霍天逍打开房子里的一个箱子，随手翻出两件衣服来。

一件是男款的白色长袍，而另外一件，则是女款的粉色的长袍。

霍天逍将粉色长袍扔给安寰，道，“换上吧，一会陪我去吃点东西。”折腾到大半夜，肚子早就空了。

安寰也是有点饿，但是接着衣服，却一动没动。

霍天逍淡淡一笑，看穿了她的心思，指了指她的背后，道，“那里有一个隔间，你进去换吧，免得说我占你的便宜。”

难得的，安寰脸上飞起两抹红霞，拿着衣服，几乎是逃离一般的，钻进了小隔间里……

衣服出乎意外的合身，就好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

她走出小隔间的时候，霍天逍眼前一亮，微笑道，“很适合你。”

他此时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看上去气质儒雅，笑着的时候，身上散发出一种浓浓的书卷气息，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一个人的气质，竟然可以变化这么大，不由让安寰暗暗吃惊，她心想，如若霍天逍不是皇子的话，或许，他是第二个韩寂也不一定。

淡淡一笑，安寰走向霍天逍，只是视线，总是不由自主的停留在他的身上。

“怎么这样看我？”霍天逍失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