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对钱不感兴趣
丞相不仅最是忠君爱国,还对弈南初这种富商嫉恶如仇,甚至经常在朝上弹劾弈家,提议打压弈府,不然迟早威胁国之安危。不过弈南初在朝堂上安排了那么多眼线,不可能不知道这事。
不过弈南初始终是个商人,在他看来,谈生意,只谈利益。
丞相虽是一品大官,但府邸却不及弈府一半豪华富庶,且这段时间,简一大抵是将这弈府珠帘玉门见多了,瞅着这丞相府中格局,横看竖看都觉简约低调。
二人刚入府中不久,便有一阵悠扬琵琶杳杳入耳,其音优美婉转如歌,一挑一捻间,就能绘出一副清丽的山水画卷。简一听得有些痴迷,连步子都缓慢了,弈南初却无闲情雅致来赏曲,睨了她一眼,冷不丁道:“你还懂乐律?”
乐律简一倒是不懂,但是好不好听还是能分辨的:“一点点。”
“哦?”弈南初负手信步,略显诧异:“会什么乐器?”
“我……”简一正要答,想想,算了,什么钢琴小提琴这些说了他也不懂,遂干呵呵一笑:“我退堂鼓打得挺好的。”
弈南初:“……”
“你确定要来见丞相?”简一又顾虑道:“这丞相可不见得待见你,我看现在就挺适合打退堂鼓的。”
“这个时辰,丞相在上朝,不在府中。”
“不在府中?”简一惊愕:“那你来干嘛?求喂闭门羹?”
“……”弈南初目光复杂,转而往假山亭遥遥一指:“来见他的。”
话毕,琵琶声停。简一随之一望,不远处的亭台走出一男子,腰若素约,亭亭玉立,绝对是个绝色美男,如果她所料不错,那应该就是左曰凡。
左曰凡是丞相之子,自幼习的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端的是温雅大方彬彬有礼,乃是个名副其实的名媛贵族。且作为丞相之子,更是未来皇室后宫的储备人才,其人极其追求香薰品质,又善跟达官显贵密切来往,从营销推广这一块来看,他简直就是个现成的产品代言人!
“家父在朝中议事,尚未回府,二位若是不忙,便在府中小憩片刻。”回神过来,面如冠玉的左曰凡已经走至两人跟前,一双杏眼轻柔落在简一身上,微惊:“少夫人?”
呃……
简一也惊。
他这淡若琉璃的双眸忽然放光是什么情况?
而左曰凡似已完全将弈南初排除在外,径直掠过弈南初,一步凑至简一身前,眸中潋滟道:“上次宴会之上惊鸿一瞥,少夫人风姿绰约,英姿煞爽,叫人难以忘怀,不过宴会匆匆,不曾想,今日遇上了。”
呃……
这美男眼里的款款深情又是怎么回事?
简一懵了。
更何况,那日宴会之上她一没骑马,二没射箭,还说了一堆废话,以贬低自己捧高弈南初,何来的英姿?又何来的飒爽?
如是想着,简一目光不由从他削薄的肩头掠过去,堪堪对上弈南初那双如寒冰雕凿的眼眸,恍然间,她猛然想到什么,语出惊人道:“让你难以忘怀的是弈南初吧?”
“???”
“……”
左曰凡显然被她无语到,一向儒雅端正的他都不禁眉头紧锁,谈吐紧迫,甚至稍稍失态:“那日,是不是你说制度是让人约束自己,而不是你用来绑架他人?”
简一略略一忆:“……好像是吧。”
“也是你说,男人不该是女人的附属品,他们也该有自己的追求和事业?”
“……好像,是的。”
“男人不该一味追逐女人,靠嫁人来谋取生活,这话也是你说的?”左曰凡虽言语紧逼,但口吻却拿捏得温柔。
简一点头:“是的吧……”
“那就是了。”他颔首一笑:“在淮宁国,我从未见过,愿意站出来为男子说这番话的,这才是心有格局,所谓英姿飒爽,也该是如此,并非是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简一默默捏了一把汗。
竟然是那日宴会上她随口拈来的一席话触动到了他,但弈南初就在旁边盯着,简一实在不敢对这美男有非分之想,赶紧与他撇清关系:“今日是我夫君寻你有事,要不你俩聊聊?”
左曰凡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适才的失礼,转身恢复了一贯的有礼有貌、情礼有到:“弈少主一向事务繁忙,怎生有空与我论事?”
弈南初清浅一笑,也礼貌回应:“香料。”
听到这两个字,左曰凡神色微异:“看来弈少主是来谈生意的?”他伸手引路:“这边请坐。”
雕刻镂空的红木窗,入室可见的名人画,案上十方宝砚,各类乐器,桩桩件件,文雅精巧,琳琅满目,别有一番书生墨香之气。
坐定后,丫鬟上前俸了茶水退下,左曰凡手摇墨扇,道:“早闻弈家得了一批波兰国香料,一直想找个时间登门拜访,没想到弈少主今日自己来了。”说着,又看了看一旁的简一,道:“真羡慕你夫妻二人,不论外界如何舆论,依然无所顾忌,不像我,自幼受先生教育,事事都要再三考量,不让家族蒙羞。”
简一:“……”这话听上去怎么这么贱?
“既然左公子不愿家族蒙羞,今日我要说的事,左公子可得细细斟酌了。”弈南初倒是没什么表情,仍是谈生意时惯有的淡然从容样:“就是不知道左公子对钱有没有兴趣?”
“当然。”左曰凡点头,以一副淡泊名利的姿态说道:“毕竟没有吃过挣钱的苦,只知道钱的益处,不知道钱的弊端,这一点,想必少夫人应该能感同身受?”
说好的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呢?他的话怎么越听越想打他?
简一笑容颤颤:“别问我,我没碰过钱,我对钱不感兴趣。”
“……”
“……”
片刻,弈南初道:“令堂和尊姐都是朝廷官员,同时又私营一家香料产业,左公子深居简出,的确不知在外挣钱的艰辛。”他眉眼温和,口吻却暗藏锋利:“毕竟,这何止是艰辛,简直是死罪。”
“什么?”
何止左曰凡,简一都惊到咂舌。
淮宁国有金规铁律,官府官员不得与民争利,擅自经商,否则,视为**,当罢黜官位,收罚俸禄,再按其经营规模,给予相应处罚。而弈家商会的职务就是掌控官场与商场的关系,虽没有直接制裁的权力,但可以随时调查与揭发。
简一忽然打心眼佩服弈南初,这件事关乎丞相官帽,丞相必定处心积虑才隐藏的天衣无缝,在官场和商场两道游行,而弈南初不仅能查到他头上,还敢这么嚣张地上门恐吓,简直胆大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