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浅者 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章

解释笑话，得到的结果可能是又冷又尬又无聊。但解释装逼，等于又装了一个逼。甚至解释过的装逼还能再解释，等于继续装逼。——装逼者语录。

很少有人在初次和36号聊天时，就处于精神正常的状态。即便在装逼者群体中，36号也属于那种特别装逼的一类。大多数装逼者在日常生活中仍然是正常人，只是在特定情况下开始装逼行为。而对他来说，大多数情况下都在装逼，只是在特定情况下伪装一下正常人而已。

诸葛家老爷仍然试图用正常思维分析问题，暂将他归为行为艺术，那么他想干什么？卖保险？拉投资？诈骗？刚刚提到把自己诸葛府的上面弄什么八卦阵，这是什么？个性化的装潢设计？整一堆华而不实的设计概念，然后狮子大开口？

老爷的思维难免开始阴暗起来，这些骗子居然把警局作为据点？这算什么？彰显自己强硬的后台吗？放在平时，他可能直接理都不理。但今天他要寻找那个印度天才的线索，不得不耐着性子周旋一番，反正如果他们开口要钱，那无论如何都不给。

“这边请。”36号带着三人一路来到会客室。这会客室看起来倒是颇为正常，铺着地毯，几张沙发，墙上挂着一些字。只是写的都是一些装逼者语录，这大概是这里唯一违和的地方了。

“几位坐，抽烟么？”36号伸手摸出烟来。对面三人都摆摆手，于是36号又自然的收了回来。

“那就喝点茶吧，虽然不是什么好茶。”36号又指了指他们手边的茶杯，他自己也拿起来，半掀盖子，吹了吹，又品了一口。

老爷和管家都没动，倒是诸葛鸭有样学样，也拿着茶杯吹了吹，品了一口。

“贵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36号顺势开口。

老爷觉得他是在讥讽，只是笑而不答。36号则顺势对诸葛鸭说：“诸葛兄弟，我刚刚看你对外面新奇东西很感兴趣，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吗？”

“我觉得很好啊。”诸葛鸭连连点头。

“是吗？好在哪里？”36号也高兴起来。

“这个……”诸葛鸭不免有些支支吾吾。

“那换个问法，你想不想学这些？”36号适时改问。

“学？我学不会的。”诸葛鸭显然没有自信。

“复姓诸葛的人，居然会对自己的智谋没有自信吗？”36号疑惑。

老爷急忙解围：“我儿子业务繁忙，可能没那么多精力来开拓第二职业。”

“哦，”36号恍然，随即又问，“那你儿子的主业是……”

“健身教练。”老爷回答。

“难怪看上去孔武有力，不下吕布之勇，”36号顺口夸赞，“这么看来，公子的智力和武力已经同时达到天下第一了，哈哈哈……”

“好了，”老爷适时进入正题，“我和你们也是初次认识，今天把我们拉到这里来，到底有什么事？”

“诸葛先生未免健忘了，是你们三个自己来到警局门口的，”36号笑道，“敢问诸葛先生本来是要做什么的？”

“哦，我们只是旅游路过。”管家终于偷空插了一句嘴。

“哦是这样啊，”36号接口，“诸葛先生的大名我们是闻名已久啊，今天正巧在门口看见，忍不住萌生结交之情，遂自作主张将三位迎进来，实在唐突了。”

“我……有这么闻名么？”老爷不由冷笑。

“当然，遥想当年，百废待兴，人才匮乏，是诸葛家的人挺身而出，不辞辛劳，努力耕耘，搞的腰都直不起来，才能人才辈出，才有今日之辉煌啊。这些，圈内人士谁人不知？”36号笑着回答。

老爷和管家明显变了脸色，对视一眼，没敢接话。

“诸葛兄弟，”36号转头问，“听说你刚从印度回来？”

“啊……是的。”诸葛鸭有些迟疑。

“唉，其实国内的环境远比印度好很多，如果可能，还是回国内耕耘的好。”36号回答。

“啊？能回国内？”诸葛鸭居然也听懂了，只是兴奋的太过明显，显得没有城府。

老爷当即回头怒瞪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现在开始你给我闭嘴。然后他才慢条斯理的说：“这……不会是一个什么局吧？”

“呵呵，没那么夸张，”36号回答，“这里是警局，是最官方也最光明的地方。大门就在那边，你随时可以出去。”

老爷思索片刻，朝边上管家一个眼色。管家会意，当即表示要上个厕所，然后匆匆出门。半响，他又匆匆赶回，在老爷边上耳语：“老爷，外面一切正常，没有埋伏。”

“我不是让你看这个！”老爷不由急躁，“我是让你先回旅馆，把东西理一理！”

“好的好的，我马上去。”管家得令，急匆匆出门去了。

那边36号摇摇头：“何必呢。我们是官方，我们想知道的事情，瞒不住的。”

老爷不由也拿起茶杯喝一口，他已经十分紧张，不得不做点什么缓解一下。原以为只是一个卖保险的，现在看来远远不是。今天准备不足，风险很大。

“其实，我们在印度和他们交过手，”36号顿了顿，接着说，“而我们的战利品，就是……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不过你不要试图找他们求证，吃了败仗这种事情，他们是不可能承认的。”

老爷震惊，但这样一来，一切似乎说得通了。为何找不到这个小孩，为何组织似乎也找不到这个小孩，完全是有第三方势力保护了起来。但是还是有不对的地方……

“那为何前几天，他还出了车祸呢？”老爷的大脑也是飞速运转。

“车祸是假的，”36号回答，“你有查到车祸的现场视频么？不过嘴里说一句车祸，然后躺在床上装装样子而已。目的，自然是引出一些人。”

老爷不免额头见汗，只能下意识的问：“那你想怎么样？”

“我说了，去印度这么远干什么？不妨就在国内，”36号回答，“和我们干，踢开你们的组织。”

“你……”如此大事，难免迟疑，“我们合作很多年了，这……”

“你放心，你永远具有选择权，你不想干我们绝不强迫。反正过几年，等我们的印度天才长大，而你们的诸葛兄弟年老力衰，我们自然会接过你们诸葛家的职责。”36号回答，“你也不必现在就给出答案，给你时间考虑。”

老爷没法现场回答，只能拉着儿子先行告辞，临走时勉强挤出一丝笑。36号也报以微笑回应。老爷突然意识到，旁白app很久没有发声了，显然是对方暗中关掉了。看来他很清楚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不用，最开始只是装疯卖傻而已。老爷心里得出结论。

老爷一走，会客室的墙壁顿时打开数道暗门，一群人闹哄哄的从里面出来，或鼓掌或庆贺，然后过来拍着36号：“可以啊，忽悠住了。”“看把那老头吓得。”“哈，那管家还想找埋伏？他能找到个屁。”……

“好了好了，”36站起来，安抚众人，“这次谈论算得上成功，只要开头吓住他，以后都好说。当然，指望一次说服，那是不现实的。”

“行了，这谁不知道？”有人已经不耐，“你已经装了一次了，下次改轮到我了。”“还有我。”“我！”……一群装逼者纷纷举手，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几天内，诸葛老爷将不得不观看各种装逼，不论他看得懂看不懂，碍于情面他也没法推辞，也逃不掉。

而另一边，暗中观察许久的组织也终于开始行动了。如今他们的主体力量都在国外，但主要业务仍是和国内交流，毕竟外国人谁知道什么“诸葛”。正因如此，国内力量虽然薄弱，却从未真正放弃。

曾经的杀手或工作人员已经隐于城市多年，他们的身体大多已经迟钝，意志也基本已经消磨。但以前完备的相互监督机制仍然存在，你并不知道谁在监督你，如果不服从，你可能会死，也可能不会，谁愿意赌这个呢？

这天，陆有德再次收到了征召令，是半夜从门缝里塞进来的，他第二天清晨才发现。

“招聘厨师助手一名，要求中年离异，开过公司，有一个女儿的男性为最佳。有意者请到xx路咖啡厅见面。”陆有德冷眼扫了一下，乍一看像是招聘小广告，但却精准的说出了他的生活近况。方式原始，却也有效。

“终究还是逃不过啊。”陆有德叹了口气。

但如今陆有德也不是一个人了，也不犹豫，反手将消息发给警方。仅仅一个小广告自然不足以立案调查，但警方不管的事情，装逼者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