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创作者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鹤唳华亭剧本 > 3

鹤唳华亭剧本 3

作者:TXCW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4-11-19 03:10:31

3

eP03

1拱辰殿日内

皇帝已经再度落座。

吴内人已经被带离现场。

萧定权已经穿好朝服,站在皇帝御座,玉墀之下的朝堂中间。

萧定权:构陷主君,是无臣子之义!攻讦手足,是无人伦之情!居上位者无义无德,是陷天下人于水火倒悬——中书令刚才说的话,本宫深以为然,也一样不能坐视认同!

望向齐王,齐王垂头,无话可说。

萧定权:诸位食国家俸禄,束带立于此处。此刻也不妨扪心自问,为何竟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辅政的当代!在讦难他人之前,先问问自己有否恪尽职守?问问自己,是否做到了上不愧君父,下不愧小民!

众臣垂头不语。

萧定权紧盯着李柏舟,李柏舟终于也低下了头。

萧定权:此事昭示天下,是天家丑闻!流传后世,是万代笑柄!有损天子圣名,本宫与诸位都是同罪,谁也不要妄图脱掉干系——

萧定权率先向皇帝躬身。

群臣只好跟随:陛下,臣等惶恐——

萧定权等待他们起身:但是按照国法,真正有不赦之罪——

对着齐王。

萧定权:齐王,该去宗正寺,禁锢反省,等候发落的,是你!

李柏舟惊心。

齐王抬头,紧张地望着皇帝。

皇帝也不由蹙眉。

萧定权:陛下以为呢?

皇帝沉吟:朕说过,全权交给太子了——

萧定权:殿帅,亲自送齐王过去!

李重夔:臣遵旨。

李重夔向殿外挥手。

两名控鹤军入殿,左右托起了齐王,即将将他带离。

齐王惊惶高呼:陛下——陛下——爹爹,爹爹——

齐王即将被带离殿门之时。

皇帝不禁:太子——

李柏舟亦突然同时向萧定权跪地,恳求地:殿下——

萧定权没有看他,但和皇帝对视了一秒。

皇帝的态度柔和了下来,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萧定权看了看齐王,再看了看皇帝,终于悲哀而失望地叹了口气。

萧定权:只是——

李重夔暂时止步。

萧定权:刚刚那个宫人的供述,还未加司法查证。昨夜陛下与本宫亲审堕楼之人,她却声称无人指使,是自己一人作为。本宫反复推敲,觉得这件事情,也许还有这么一个可能——

李重夔示意控鹤军暂时止步。

齐王紧张地望着后方。

萧定权:就是尚服张氏心怀奸宄,狭恨报复,在我兄弟之间挑拨滋事,方滋生昨日之变。

群臣一时没有没有反应过来。

萧定权看李柏舟:——中书令,你觉得,哪一种才是实情?

李柏舟愣了片刻,突然回过了神:殿下英明!

李柏舟转向群臣:此事实情,一定是如殿下刚刚所言!作乱小人,大逆不道、丧心病狂亦不足形容!应当寸磔于天下面前!

萧定权:让中书令与本宫君臣相疑——

李柏舟笃定地否认:殿下操守清白如水,臣等安敢质疑分毫?

萧定权:让卢尚书无故受到牵累——

李柏舟:卢尚书忠勤端方,满朝有目共睹!

萧定权:致使本宫冠礼中止——

李柏舟:储君冠礼无端中止,实在是亲痛仇快,难服公道人心!臣等请择日为储君再行典礼!

萧定权停顿一秒:那就——

卢世瑜突然开口:陛下,齐王冠婚已过,久不之藩,才让小人有此可乘之机,险酿巨变——

李柏舟住口,和齐王一起呆住了。

满朝沉默。

片刻之后,身后的皇帝开口。

皇帝:马上就是春闱,开榜过后,礼部着手预备齐王之藩一事。

杜蘅惊喜:陛下圣明!

李柏舟试图反驳:陛下,此事还需从长——

杜蘅打岔:中书令,你说过什么来着?要是有人构陷储君,中书令无礼之罪,会请殿下惩处?

李柏舟惊怒。

萧定权:中书令居宰执之位,陟罚臧否,是天子大政。储副养德为主,臣怎敢侵天子之权?——杜侍郎的话,中书令不要介怀。

李柏舟无奈住口。

萧定权看着齐王:但是,就算是小人破坏,本宫和齐王都有立身不端的嫌疑。本宫自会自省,也望齐王在离京之前,修身养性,谨言慎行,不要再给宵小可乘之隙。

仍被控鹤军卫士架着的齐王咬牙,没有回答。

萧定权:本宫问话,好好回覆,这也是最起码的人臣之礼。(冷下面孔,提高了声音)齐王,本宫问你,记住什么叫做——人臣之礼了吗?!

皇帝蹙眉,对齐王也使了个眼色。

齐王终于无奈地微微躬身:是,臣谢殿下教诲。

萧定权挥挥手,控鹤军卫士放开齐王,退下。

萧定权转身向皇帝行礼,示意此事已经结束:陛下,臣已经问完了。

皇帝点头,起身:太子处理得当,余下后事,就按刚才所议吧。——

萧定权:臣还有一事——既然罪人已经伏法,尚服局的宫人并不知情——

皇帝停住了脚步,心情复杂地望着这个儿子。

2晏安宫日内

殿中笼着一盆火。

吴内人刚才抱上朝的轴子,皇帝亲手展开,看了一眼。

他面前跪地的齐王:陛下,这是三郎造伪的!

皇帝无言地将轴子扔还给了他。

(特写)轴子上还是没有一个字,仍然是空白的。

皇帝:还有——那个宫人受伤太重,其实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你知道吗?

意识到自己完全被太子设计,齐王惊愕不已。

皇帝:朕已经把她交给太子处置了。

齐王惊讶:陛下,太子一定会留着她的,这样对臣——

皇帝:这次是太子放了你一马。你出京之前给朕老实一点,否则朕也保不了你。(起身,欲离开)听到了吗?

3尚服局库房日内

吴内人被羁押在库房内。

萧定权入室,打量着她。

萧定权:你知道吗——你推下去的那个人,是你的亲生母亲。

阳光投射的吴内人惨白无神的浮肿面孔上,她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萧定权:就算你不知道真相,她也是把你从小带大的老师。我实在不明白,你下手的那一刻,心里头到底在想些什么?

(闪回)吴内人的回忆。城楼上,被推下的一瞬间,吴内人眼中张尚服的脸。(闪回结束)

萧定权:你的母亲,为了庇护你,自己全盘揽下了罪名。今天她,要被车裂于市——

(闪回)齐王:姐姐只要引她上城楼,在她背后推一把,就行了。

吴内人:她要是不去怎么办?

齐王:是姐姐的话,她一定会去的。(闪回结束)

萧定权:该被车裂的人是你。弑母之罪,我无法容赦,也无法宽恕!但是——

萧定权:我不会杀你。因为我知道,从我告诉你真相的这一刻起,你这颗心就会变成一整座无间地狱。它每跳一下,都是对你最好的惩罚。

(闪回)吴内人不解地:为什么?

齐王讳莫如深地笑着摇摇头,继而含住了吴内人耳边的多宝耳环。(闪回结束)

吴内人突然摸上了自己剩余的那只耳环,直接将它从耳朵上鲜血淋漓地撕扯了下来。她嘶哑而痛苦的凄厉叫声如同鬼魅。

萧定权嫌恶地看着她,吩咐身后的内臣:照顾好她——我要她无病无妄,得享天年。

4皇宫日外

红墙下,顾逢恩和萧定权一起走着。

顾逢恩:殿下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萧定权:有时候,不是要看人说了什么,是要看人不肯说什么。昨晚御审,她宁可被寸磔也没有说出真凶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吴内人干的了——除了娘,谁会做出这种牺牲?

顾逢恩:所以殿下才让那个内臣赶在姜尚宫之前下手的。

萧定权点头。

顾逢恩:臣问的是,殿下是什么时候知道,张尚服和吴内人的……

萧定权失神一笑:很久以前,应该比那些人都还早——毕竟,我是她的故人之子啊。

(切)闹市,张尚服的四肢和头颅套在绳索中,被马匹拉紧。她失神的眼神最后一刻望向了人间的天空。

萧定权os:她刚去我母亲身边,年纪比吴内人还小,也很爱笑——

(闪回)多年前,懿德宫中正在给顾皇后梳妆的,年轻的微笑的张尚服。以及在一旁无忧无虑笑着观看的,年幼的萧定权——(闪回结束)

5皇宫日内

迎面被释放的尚服局内人们已经返回,她们纷纷止步,行礼。

萧定权和顾逢恩从她们的中间走过。

顾逢恩看着内人们:殿下还真是言出必行,为这事惹怒了陛下——

萧定权:于我,只是几句申斥。于她们,都是人命啊——

萧定权向一旁宫门拐去。

顾逢恩:欸。殿下去哪里?

萧定权:去请罪。

顾逢恩皱眉呼唤他:现在上赶着去讨骂?就算你早就驾轻就熟了……

6晏安宫日内

齐王的冠已经摘下,放在一边,泪流满面地向皇帝叩首,不停呼唤:爹爹,爹爹——儿不想走——

皇帝:大郎,你是亲王,国家的制度就是这样。

齐王摇头:儿只是不想离开爹爹——爹爹答应过儿的。爹爹?

皇帝叹气:爹爹也舍不得你走。你让爹爹再想一想,再想一想。

齐王抱住皇帝的膝盖痛哭,皇帝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皇帝:好了,好了。朕还没有吃早饭,你留下来和朕一起,啊?

齐王点点头。

(切)站在殿门外的萧定权,呆望的神情,终于此刻转身而去。

7晏安宫日外

懒懒走下玉阶的萧定权无聊下望,看见了广场上一个搬着一堆奏章走过的身影。

他的脚步快了起来。

追上了此人,从他手中接过了奏章。

卢世瑜:殿下去见过陛下了吗?

萧定权和他一道往前走:老师,是我做错了吗?

卢世瑜:殿下无错,也有错。

萧定权:老师,我一定是做错了。不然陛下为什么会这么对待我?

卢世瑜:殿下事先为什么不告诉陛下?五伦之亲莫过父子,连自己的父亲都不相信,陛下心里会怎么想?

萧定权笑笑:老师,如果昨天能够见到老师,我一定会先告诉老师的。

卢世瑜没有回答。

萧定权:老师,我也还没有吃饭。师母做的蜜酥食,还有吗?

卢世瑜:臣叫人给殿下送来。

萧定权:不,我想去老师那里,吃得安心。

前方李重夔走来。

卢世瑜将奏章拿了回来:臣是外臣,二度冠礼马上要行,殿下无事不要再去臣的值房。臣告退了。

卢世瑜向前走去。

萧定权呆立原地,李重夔向他行礼,他望着卢世瑜的背影懒懒地点头回应,没有注意到李重夔手中抱着的卷轴。

8晏安宫日内

晏安宫中,皇帝看到了陈谨怀抱着的一对已经烧掉了一部分的轴子。

皇帝:这是什么东西?

陈谨:陛下,这是殿帅在尚服局库房的房梁上找到的,好像是来不及烧掉的——

皇帝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东西:打开。

四个宦官手持两副卷轴,将它展开在皇帝的面前。

皇帝看着眼前的卷轴。

(闪回)

今天朝上的情景,昨夜晏安宫的对话。

皇帝os:背母不孝,危君不臣。罔顾忠义,安存国本。庶人王子,同法同刑。君子今日,枉言成人?——这是齐王说的,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朕?

萧定权os:我重新写了一幅轴子,替换了下来。——于公,齐王是我的臣下,臣下有错,我有教导他的责任。于私,萧定棠是我的手足兄弟,在天下人面前,我不能不想办法保全他。

(闪回结束)

皇帝眼前的卷轴上,是萧定权亲手书写的,左右各十六个大字。

皇帝望着眼前半毁的卷轴,百感交集叹了口气,望向窗外。

皇帝自语:有的时候,朕是真的不知道,朕的太子,到底是精明,还是天真——

陈谨不语。

皇帝:他人呢?

陈谨:殿下和卢尚书在一起。

皇帝没有再追问,他的目光转向了卷轴。

卷轴的特写。

9过渡镜头

东府,窗外一只白鹤在舞蹈,萧定权在窗下写字的背影。

他的声音读出了卷轴上的文字。

萧定权os:谗岂有端,罪实无名。全君臣义,成父子亲。

家国永安,天下太平。君子今日,百罹成人。

伴随画面:十七岁的萧定权在丹凤门外叩门大哭。

二十岁的萧定权,劝解卢世瑜离开后,独自跪在雪中。

二十岁的萧定权,在冠礼上惊愕地看着坠楼的张尚服。

二十岁的萧定权,在朝堂上,为请罪将冠冕摘下。

重新再行的冠礼上,皇帝终于将象征成人的冕,戴到了他的头上。

10东府日内

持墨锭磨墨的素手。

持硬狼毫舔墨的手。

柔翰在纸上硬笔劲走,铁钩金划的侧勒努趯、策掠啄磔。

笔终于投入乳浊白釉笔洗,笔尖投入清水的一瞬,墨色如同思绪,翻腾缭绕。

出现在执笔人萧定权面前的,是他完成的新创的硬瘦行楷。

纸上:代云陇雁浙江潮。七字。

萧定权万分得意地:逢恩啊,你来看——

蔻珠帮他收好笔:殿下,嘉义伯今天不在。

萧定权小心翼翼揭起纸:那我找卢尚书去。

蔻珠:卢尚书应该也不在。——他们现在大概在一起。

萧定权悻悻地放下了纸:哦。

蔻珠:殿下不如呈给陛下御览吧,反正过几天也是要交书道的窗课的。

萧定权:这种游戏之作,呈上去讨骂吗?

他的目光投向了窗外春柳。

11贡院日外

红墙外,春柳刚刚抽芽。

天色还是阴沉的。

贡院的池塘边,红墙下,按照千字文的顺序张贴着长长的榜单。

榜单抬头:庚辰科春闱座次榜天字号、庚辰科春闱座次榜地字号、庚辰科春闱座次榜玄字号……

可以看见榜单上:天字一号欧阳德、天字二号陈九成……

参考的士子们在查看自己的座次。

另一边的案上也按照千字文排列着十几个箱子,每个箱子内按照数字排列放置着考场的号牌。小吏的手中拿着名册,正在给士子们发放号牌。

小吏:报座号、姓名——

士子甲:黄字三号甘为霖——

小吏从黄字木箱从取出号牌,发给士子甲,并在名册上将他的名字勾掉。

一个声音:天字四十八号——

小吏不耐烦地翻动名册:自己报名——

他已经翻到了天字四十八号,下面是顾成儒三字,小吏连忙起身。

顾逢恩:顾成儒。

小吏满脸堆笑:嘉义伯,你老人家今年也亲自下场——

顾逢恩:我不亲自下,你替我?

小吏将天字四十八号的名牌毕恭毕敬地交给顾逢恩:嘉义伯必定蟾宫折桂——鱼跃——呸——是虎跃龙门——

士子们也有看榜的,也有看着顾逢恩窃窃议论的。

12贡院日内

室内,黑色的书案上。

洁白厚重的纸张,一双手(卢世瑜)执笔,以端丽的正楷写下的本科试题: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

这双手(卢世瑜)放下笔,将洁白厚重的纸张卷起,装入函套内。

另一双手(李柏舟)用刷子在印有“庚辰科春试封”封条上刷满了浆糊。

李柏舟无聊的调侃:不愧是卢尚书,连试卷都是一等的书道,可惜不能让人看见。

封条从上到下覆盖住了整个装有试题的函套。

卢世瑜和李柏舟共同检查,确认春闱考题已经封好。

案上已有了另外两份同样封好的考题。

李重夔站在后面监督。

卢世瑜:试题已经密封好了,请殿帅过目。

李重夔接过检察之后:请卢尚书入柜吧。

卢世瑜将三份试题锁入书案后的柜中,亲手落锁。

他将钥匙交给一旁的一名贡院老吏赵某。

李卢两人同时舒了口气。

卢世瑜:三年一度,春闱再开。国家抡才大典,关系非同小可。卢某忝居主考之职,还要多仰仗中书令和殿帅扶持。

李柏舟:在朝堂上,我站得虽然比卢尚书要靠前一点。但在科场上,可是卢公的晚辈。卢公历次主持会试,本科再任主考,自然万全万当。圣上命我为副,不过是效奔走之力而已。

李重夔:中书令,卢尚书,春闱三场的试题,除了陛下,只有二公预先知道。下官虽然是武夫,但也听说过这句话——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事不密则害成。春闱会试不但是朝廷大政,是两位主考重职,更是千名士子的终身大事。(指了指上锁的柜子),陛下命我转告二公,望两位精诚戮力,慎重之余,再加慎重。

李柏舟和卢世瑜一起躬身:圣虑深远,臣等敢不遵命。

13贡院日内

由南向北几十间,仅可容一人容身的号房一字连排,一名吏员拿着考房的图纸指挥。

吏员指着第一间号房:天字号从这间开始,顺着下去。

数名小吏正在按顺序往号房上挂上木制长方形号牌。

天字一号、天字二号、天字三号……

李柏舟和卢世瑜一起从号房前,检察,走过。

这已经是天字二十五号开始的。

卢李两人走过天字二十六号,二十七号……

卢世瑜突然停步,走进了天字三十号。

天字三十号的天棚一角有一个不小的漏洞。

卢世瑜:这是怎么回事?

小吏:大概是天棚的油毡破损了。

卢世瑜:看天色怕是要有雨雪——赶快补好。

李柏舟笑笑:久闻卢尚书视一切贡士皆如门生,果然不假。

卢世瑜平淡地:三场会试、要考九天,白日作文、夜晚休息都在这一间小屋子里。

李柏舟笑:说起体贴下情,无如卢公者,这一点上柏舟一定会好好向卢公学习。

卢世瑜:不敢当——

李柏舟:不过卢公也不要光顾着体察下情,反而忽略了上意。

卢世瑜:中书令说的上意?

李柏舟:卢尚书,不觉得殿帅刚才的话,大有深意吗?

卢世瑜沉默了片刻,他想回避开这个问题。

卢世瑜:殿帅说的,都是光明正大的官话。

李柏舟摇头:卢尚书老成谋国,怎么会不知道,一样的官话,要看谁(指指天上,意味天子)来说,也要看对谁(在二人中间画了画,以指自己二人)说——

未待卢世瑜回答,他已经打岔走开,走入了另一间号房。

李柏舟os:来人,这些水缸是怎么回事?

卢世瑜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14晏安宫夜外

黄昏,萧定权手中捏着一卷纸,登上了晏安宫的玉阶,站立在檐下整顿衣冠。

身后有捏紧了嗓子的假声传来。

赵王os:陛下,这边请——

萧定权立刻躬身行礼,十七岁的赵王从他身后跳将出来,一声嬉笑。

赵王:殿下,是我。

(字幕 皇五子 赵王 萧定楷)

萧定权松了口气,作势向他扬起了手中的纸筒:没规矩!这么胡来,小心——

赵王:我错了,我忘了,用什么吓唬三哥,也不能用爹爹。

萧定权:你不害怕,你来试试。

赵王:臣又不像殿下,每天要昏定晨省。——十几天都见不到陛下一面,有什么好怕的?

萧定权:这些日子总没看到你,还在写你的字?

赵王:书道上面,臣可没有殿下的天分,写啊写啊,怎么也写不好——不过只是殿下没顾得上看臣,殿下两次冠礼,臣可都在场啊。

萧定权岔开话题:我让人给你送两卷字帖过去。

赵王收敛起了嬉笑的表情:殿下,大哥的事情,我——

萧定权:他是他,你是你。我们的事,跟你小孩子没有关系。

赵王沉默片刻:对了,殿下也是来吃鱼的吗?

萧定权:我来昏定。什么鱼?

赵王:外公刚送了新鲜鲥鱼进宫——殿下不知道啊。

● тTk án● ¢ o

萧定权:安平伯啊?(看看殿内,停顿,再看看手中纸筒)——既然这样,那我稍候再过来吧。

赵王:殿下?

萧定权:我不喜欢吃鱼。

赵王低声:我也不喜欢——可来都来了。

赵王一脚跨进了殿门:陛下——

传来了皇帝的声音:五郎来了,进来吧。

赵王:殿下也来了。

已经转身欲离去的萧定权尴尬地止了脚步。

15晏安宫夜内

内殿以楠木隔扇和花罩隔出的厅堂,玉漏清滴,瑞兽吐香。

皇帝坐于居中的食案后,靓妆丽服的赵贵妃据于他的身侧。

齐王落座于西面首位,西面次位的几案上的菜肴仍用金丝笼罩罩着,这是留给赵王的。

殿内本没有给萧定权准备的位置。

赵贵妃轻舒皓腕,正持金箸为皇帝亲自挑拣着鱼刺。

她抬眉瞥了一眼皇帝,妙目仍然清灵曼丽。

皇帝感受了她的眼波,还以微微一笑。

入殿的萧定权看到的是这样和睦的一幕。

赵王还跟随在他的身后,看到他,齐王投箸,勉强站起身。

萧定权向皇帝躬身行礼,说每日例行公事的话。

萧定权:臣恭请陛下圣安。臣请问,圣躬安和否?

皇帝点头,语气是漠然地:朕躬安。

官话说完,两人无话可说,气氛有些尴尬。

皇帝:太子还有什么事情吗?

萧定权看了看手中字帖:陛下,臣有件东西——

赵贵妃态度亲热地打断了他:陛下,三郎来了。一家人热热闹闹,就更好了。

皇帝看看赵贵妃,终于首肯:太子也坐吧。

两宫人抬几案,在与齐王相对的东面首位放置好放着菜肴的几案。

萧定权落座。

赵王在齐王下首落座。

宫人把太子几案菜肴上的金丝笼罩揭开,居中是一段鲥鱼。

赵贵妃向晚到的萧定权介绍:安平伯奉旨在富春督采官茶,那里别的没有,只是多产茶和鱼。这鲥鱼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也算他献曝(音瀑)的一点心意。殿下可不要笑话。

萧定权看着鱼轻轻一笑。

萧定权:鲥鱼娇贵,离水难活。富春到京师路途不短,运费数百倍过鱼价。安平伯既然财厚,贵妃又何必菲薄?

赵贵妃手下一顿。

皇帝不满地看了萧定权一眼。

皇帝:太子这么会算账,干脆去户部度支司,兼任个司务好了。

萧定权不再说话,皇帝转而安抚赵贵妃。

皇帝:他倒还一直记着朕爱吃这东西。

赵贵妃将拣好的鱼肉夹到皇帝碗里,温柔一笑。

赵贵妃:妾父无能,文不能经国——(看了看萧定权,意指顾思林)武不堪守边。也只有这点琐碎忠心是长处。陛下起居喜好,但有所知,不敢稍忘。——殿下怎么不动筷子?

(恍悟)哦,殿下体寒,吃了河鲜,身上是要起风疹的吧?

萧定权:是。

皇帝:朕倒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个毛病——宫里待久了,一个个年纪轻轻,肤柔骨脆。

虽然只是针对太子,三个皇子还是都一同站起身。

萧定权、齐王、赵王:臣等知罪——

没有人注意到正在吃鱼的赵王手停滞了一下。

赵贵妃笑:陛下别吓唬他们几个了——三郎快坐下,你爹爹就是知道你吃不了这东西,才没叫你过来的。

萧定权勉强笑笑:谢陛下体恤。

三个皇子重新落座。

赵贵妃:要不然,大郎马上就要走了。临走之前,谁不想一家人一起聚聚呢?

因为这句话,满席安静了,赵王抬起头看着父母兄长之间微妙的气氛。

片刻静默之后。萧定权对身旁内人某低语了几句。

内人为萧定权取来一只金杯。

萧定权端起了酒杯:春闱之后,大哥就要离京了。我不能饮酒,这里以水代酒,为大哥践行。

齐王迟疑一秒,勉强端起了酒杯:谢殿下。

赵贵妃抬头看看皇帝。

赵贵妃:说起来大郎之藩的事情,妾还有事想禀告陛下——今天大郎的媳妇进宫,说齐地王府打发人来,报王府年久失修,不堪居住。

齐王放下了酒杯,并没有饮酒。

皇帝意指萧定权:这里不就有户部司务吗,你问他,修不修?

萧定权:国家的财政就是再紧张,也没有让亲王住危楼的道理。请贵妃转告齐王妃,让她放心。

赵贵妃:都知道殿下重手足情,妾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看皇帝)就算是现在修起来,也不是一月两月能够完工的,大郎总得先有个落脚的地方——

皇帝淡淡一笑:这事你也问太子。朕说过,大郎之藩的事情,由太子负责。

(闪回)冠礼后晏安宫中,皇帝对撼膝哭泣的齐王:爹爹也舍不得你,你让爹爹再想想。(闪回结束)

萧定权看了看皇帝,垂下了头:贵妃的意见是?

赵贵妃:殿下已经冠礼,接着马上就要选妃成婚了。殿下知道,大郎婚礼三年,迄今王妃还是没见喜讯。让那头先修着王府,这头等参加完殿下的婚礼,沾些祥瑞喜气再去,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满席再度沉默了。

萧定权摇着酒杯,似乎是在思考,没有立刻回答。

殿中人各怀心思,但都在注视着他的表态。

赵贵妃:——妾是没有见识的妇人,要是说错了话,殿下也不要见怪。

萧定权将酒杯放回了桌上:贵妃说的,都是天理人情,我怎么会怪贵妃?

他言下似乎有融通的意思,赵贵妃不由喜上眉梢。

赵贵妃:陛下,说起三郎的婚事,妾听说刑部尚书张陆正的长女公子,年已標梅,淑德贤良……

萧定权:可是贵妃,天理人情之上,还有国法家法。

赵贵妃的笑容凝固了。

萧定权:亲王冠婚后必须离京,是祖制,也是国法。侍奉天子,学习政事,是我身为储君的责任。前往封疆,拱璧国土,是大哥身为亲藩的责任。我们出生在天家,不用像民间士子寒窗十载,就安居了高位;也不用像前线将士浴血疆场,就安享了太平。这不是理所当然,是因为天下人尽到了奉养我们的责任,所以我们就更应该为天下人,履行好自己的职责。

赵贵妃蹙眉无语。

萧定权:二哥去年就去了吴国,大哥居京,朝廷物议不少,贵妃居深宫,大概也有所耳闻。我从前和大哥一起读书,有这么一句话: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我明白贵妃舍不得大哥的心,但贵妃是通情达理的人,想必比谁都清楚,这样做才是真正为大哥好。

赵贵妃捏着筷子的手不住颤抖。

萧定权:至于太子妃的人选,也属于天子大政,全凭陛下裁夺。贵妃的好意我心领了。

端起酒杯,向齐王:王府修好之前,大哥可以先住在齐地馆驿,委屈大哥的地方,也请大哥能够谅解。

他抬头饮尽了杯中水。

起身:陛下,马上要锁宫门,臣……

赵王:诶,殿下不是有东西要给陛下吗?

萧定权迟疑:没有。臣先告退了。

萧定权向一直一语不发的皇帝行礼,离殿。

赵贵妃终于把持不住手中的金箸,金箸掉到了案上。

皇帝虽然不语,虽然没有表情,但是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16登华宫夜内

赵贵妃已经回到了登华宫,和她在一起的,还有姜尚宫和齐王妃。

姜尚宫:现在情形看,能够留下大王的,不是陛下,是太子了。

头梳高髻的贵妇人齐王妃站起身,怒:他恨不得大王今天晚上就走,怎么会留下大王?!你既然拿我家俸禄,就该替我家把差事当好。说这种没用话,要你有什么用处?

姜尚宫:小人知罪。

赵贵妃:她拿的是朝廷的俸禄,你也先不要着急。

齐王妃呜咽:我怎么能不着急?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出过京。我嫁给大王,不是为了去那种地方的!

赵贵妃:没人让你去那种地方——去给王妃取水来,重新梳妆。

齐王妃向赵贵妃草草行了个礼,没有回答就转身离开。

内人甲:王妃要到哪里去——

齐王妃用手帕拭泪:我跟爹爹说去。

内人甲:王妃,中书令还在贡院——

赵贵妃无奈地看着齐王妃离开,转而安慰姜尚宫。

赵贵妃:中书令是探花出身,夫人也是华亭望族,怎么就会养出这种姑娘来?——她一向这样,你别往心里头去。

姜尚宫摇头:娘娘,现在能够留下大王的,真的只有太子了。

赵贵妃蹙眉看着她。

17丹凤门夜外

夜幕如遮,萧定权走出了丹凤门。

门外停着太子使用的轺车。

为他提着灯笼引路的宦官提示:殿下,东府已经预备好晚膳了——

萧定权一脚登车:我先不回去。

18贡院值房夜内-外

值房内,白纸稿本上,卢世瑜正在以正楷书写着一份奏呈。

有人入室,他的身影使案上灯光转暗。

这光影的变化被卢世瑜所察觉,他立刻将奏疏合上,压到一旁的文件下,站起身。

看清了来人,他躬身行礼。

卢世瑜:殿下怎么到这里来了?

萧定权走到书案前拿起墨锭,随意帮卢世瑜研了研墨。

萧定权:老师先别赶我走。我有正事。

萧定权将手中纸筒交给卢世瑜:老师,这是我新创的书道,想请老师过目。

卢世瑜疑惑地展开,蹙眉观看。

萧定权紧张不安地观望着他。

卢世瑜皱眉一动作,萧定权立刻条件反射地远离了一点。

卢世瑜:殿下的书道,已入文艺堂皇之径了。

萧定权欣喜的表情:真的?

卢世瑜笑着点点头,随即疑惑地:殿下怎么了?

萧定权笑笑:过去被老师吓出来的毛病。

卢世瑜:已经有名号了吗?

萧定权:我来,就是想请老师命名。

卢世瑜:臣会仔细考虑,再回答殿下。

萧定权:还有,外头冷的很,我来这里跟老师要口热茶喝。

卢世瑜看了看奏疏,终于点了点头。

19贡院值房夜内

老吏端过了一张老旧的茶床,摆放在值房中对坐的萧定权与卢世瑜中间,风炉的火上架着一只朴素的银汤瓶。

食盒盖子揭开放在一旁,卢世瑜在等待瓶中水开。

萧定权心满意足地吃着点心。

卢世瑜:殿下刚昏定出宫?

萧定权:是。

卢世瑜:陛下要放齐王走了吗?

萧定权:也许吧——中书令呢,怎么只有老师在?

卢世瑜:他命人在复查号房。

(切)贡院院内,李柏舟站在某排号房之前,小吏仍在检察忙碌。

李柏舟疑惑地看看值房窗口,映出的两个人的身影。

(切)萧定权:老师为难了吧?——陛下硬把他塞进来当副主考。

卢世瑜笑着叹气,摇摇头。

萧定权:这都是逢恩的错,我几次劝过他不要下场,他就是不听——一个伯爵,非要进什么国子监,非要自己博什么功名。听说这科其它勋臣子弟不少。陛下又不放心老师一人在场内,也不放心中书令一人在场外,干脆就把他也一起拖下了水。

碾好的茶末投入了茶盏,再以汤瓶冲入些少沸水,以茶匙顺时针搅拌,将茶末调制成深绿浓稠的茶膏,卢世瑜正在进行的是点茶中的调膏过程。

卢世瑜:靠祖荫的只能叫爵禄,靠自己的才叫功名。殿下忘了嘉义伯的字吗?

萧定权:本来,武德侯给他取名就叫做成儒,后来随着承恩表哥改了名,成儒就变成了字。看来,他到底不愿意逢恩,还是想自己成儒啊。

卢世瑜:嘉义伯平时看起来不拘小节,到底还是个书生啊。

萧定权:这个我是真没有看出来。老师说的那个书生,现在大概正躺在我的东府,调我的香,调戏我的宫女呢。

(切)东府,顾逢恩正倚几而坐,在案上调配香料。

顾逢恩取了一点给蔻珠:这个好闻吗?

蔻珠点头:送给小人吧。小人拿来当香囊。

顾逢恩:这叫金榜题名香,是我自己要用的。

(切)萧定权:所以我才不想回去的。

卢世瑜笑笑,没有答话。

萧定权的手伸向食盒内最后两块点心,觉得不太好意思,又将食盒捧给了卢世瑜。

看着卢世瑜摇头拒绝,萧定权心安理得地继续吃点心。

卢世瑜将壶中沸水再次冲击入调好的茶膏,他提着壶梁的手一抖,水洒到了茶碗外。

卢世瑜放下碗,萧定权取出手帕为他擦了擦衣襟上的水痕。

卢世瑜躲避他这亲密的举动:臣失仪——臣真是老了。

萧定权:老师,让我来。

萧定权将热水冲入茶膏,茶膏初成碧绿色的茶汤,他拿起了竹制的茶筅,持茶筅在茶汤中搅拌。

萧定权:老师还未到一甲子,何谈一个老字?本来明天是老师生日,可是赶上了开科,老师要在这里锁九天。

卢世瑜:殿下今晚,是为了这事过来的吧?臣谢殿下记挂。

萧定权:近来事情太多,不但没来得及给老师预备贺礼,还吃了老师的宵夜。老师想要什么,春闱后我再亲自给老师补祝。

卢世瑜:臣不需要别的什么,刚才殿下新创的书道,赐臣一副就可以了。

萧定权:我一定会给老师亲自送去,还会盖上章的。老师,我有字了——

卢世瑜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叹气:还有,臣大概是真老了,近来常常想念家乡菜的味道——

萧定权:什么菜?这还不容易,我让东府做了,给老师送去。

卢世瑜:菰菜、莼羹、鲈脍。

萧定权伸向最后一块点心的手突然放下了。

萧定权:张季鹰见秋风起,想起这三道家乡味,于是挂职而去。老师难道想——

他站起身,到书案前抽出了卢世瑜刚才在写的奏疏。

奏疏的名称:吏部尚书臣卢世瑜报请致仕疏。

卢世瑜:殿下冠礼已行,齐王也要出京了。等这科春闱结束,臣就打算致仕还乡了。殿下的字,就请在臣离京之前赐给臣吧。

拿着奏疏呆若木鸡的萧定权,没有说话。

卢世瑜:殿下放心,臣已经召还了川蜀路茶马御史陆英,他会重任御史中丞,扶持殿下。他的公子也参加了这科的春闱——

萧定权一语不发,拿着奏疏走回,直接用汤瓶下的明火引燃了它。

奏疏起火,他却没有放手。

卢世瑜试图阻止:殿下!

萧定权斩钉截铁地:我不会让老师走的!

卢世瑜:殿下。

萧定权:陛下也不会放齐王走的!

卢世瑜不由蹙眉。

萧定权:陛下问过我,老师也问过我,为什么上次明明知道了齐王的谋划,却不事先报告陛下,一定要引出那么多事非来。我就是想弄清楚陛下的心思——

(闪回)——晏安宫中,看见取代顾逢恩入内的姜尚宫。

萧定权:陛下命她去?陛下明知道她是齐王的人。

——晏安宫中,咬舌的张尚服面前。

皇帝:救活了她,留着告诉天下,你做的丑事吗?

——懿德宫中,空白的卷轴前。

皇帝:尚服局内人尽数处决。——明日早朝,太子自行请罪吧。(闪回结束)

萧定权:陛下维护齐王,不单单是偏爱他。武德侯回了长州,再掌重兵,陛下不放心,又鞭长莫及,只能靠我来牵制舅舅。以后我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卢世瑜无言地望着他。

他几乎是以求乞的语气:老师——不要走。

卢世瑜望着他,叹了口气。

20登华宫夜内

姜尚宫:太子的弱点,只有吏部尚书和嘉义伯——他们两个,都要参加本次春闱。

她凑近赵贵妃说了几句话。

赵贵妃望着窗外的夜色摇头:你想到的,陛下也想到了,所以这次才让中书令也掺了一脚进去——真出了这样的事,不但卢世瑜和顾逢恩,连中书令也脱不了干系。

(切)贡院内,还在指手画脚检查号房的李柏舟。

赵贵妃os:大郎不能没有中书令,投鼠忌器啊——

21贡院夜内

萧定权:就算陛下让中书令和老师互相节制,老师还是不放心吧,否则今晚怎么会亲自守在这里?

卢世瑜:臣已经命人严加搜查,谨防舞弊夹带。

萧定权: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还是让逢恩称病吧,今年就不要考了。

卢世瑜:殿下不能这么做。

萧定权:他还年轻,三年之后还有机会——

卢世瑜摇头:殿下不懂。

萧定权:为什么?

卢世瑜指指窗外,窗外无数列排开的连排号房。

卢世瑜:看天色就要下雪了,他们读书几十年,也许最后能得到的,就是为了在这几面漏风的号房里坐上这几天——殿下毕竟,不是读书人。

萧定权无话可说。

22贡院夜内外

披着大氅的萧定权从值房走出。

卢世瑜跟在他身后。

远处的李柏舟皱眉询问:刚才走过去的是什么人?

吏员:小人也没有看清楚。

李柏舟点点头。

(切)值房内。

室内,手上收拾着茶具的老吏,放下了茶具。

他看了看室外。

然后悄悄取出钥匙打开了柜门。

房门口有了脚步声,他惊惶地回头。

走到门边外望,风动树枝,并没有人。

老吏舒了口气,他从柜中拿出了白日密封好的试卷,放入怀中,重新锁好柜门。

(切)贡院门外,卢世瑜亲自送萧定权登车。

萧定权一脚登车之后,又下车,将身上的氅衣解下。

卢世瑜有拒绝的动作。

萧定权抬头看看天色,坚持将大氅披到了卢世瑜身上。

(切)老吏再度开门想离开,已有一人站在了门外。

老吏惊恐地委顿在地。

来人走入,老吏退入屋内。

门关上了。

姜尚宫os:看天色是要下雪了。大王现在出京,恐怕行路多艰啊——投鼠忌器,可是娘娘,大王要是不在了,留下这个器还有什么用呢?

23过渡镜头

阴沉的天色,细雪纷飞。

京城,由夜到日。

24陆宅日内

(字幕 京 御史中丞 陆英宅)

陆宅的白墙,栀子树刚刚抽出绿芽。

下了一夜的细雪却已经为地面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一只素手伸出了窗外,让雪花融在了掌心。

陆文昔os:是春雪呢,真好。哥哥今天下场,一定会登榜首。

陆文普os:年纪轻轻,也信这套说辞。

陆文昔os:别乱动,带子系不好了。

室内,陆文昔正在为哥哥陆文普系白色襕袍领口的衣带。

一面看着地上、桌上准备的好的考篮、衣物发问。

陆文昔:号牌带上了吗,不然进不了场。

陆文普指指衣物上的一块标有“天字六十号”的木牌。

陆文普:带上了。

陆文昔:写字用的纸呢?

陆文普:纸是礼部刊印的,到了考场才发放。

陆文昔:爹爹的信看过了吗?爹爹马上就要入京了。赶上你上榜,就是双喜临门了。

陆文普皱了皱眉,沉默了。

陆文昔:怕落了爹爹罚你?放心吧,我会帮着拦一下的,拦不住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陆文普无奈地:几年不见,阿昔怎么变得这么聒噪?实话说——你真是我妹妹吗?不是冒名顶替来的吧?

兄妹一面说,一面从屋中向院中走。老仆提着一应考试需用的东西跟随在陆文普身后。

陆文昔:可是娘亲口说的,要我照顾好你们几个的。

陆文普看看墙角的栀子树,摸摸她的头:我家的小姑娘长大了。

陆文昔避开他的抚摸:要你说。

陆文普:可是怎么不跟着爹爹一起走,要自己先回京?

陆文昔:卢尚书的寿诞,爹爹要我先回来送贺礼。

陆文普:卢尚书今年的寿诞又跟春闱冲撞了吧?

陆文昔:所以昨天我已经送过去了。——还有,爹爹要我看着你,好好考试。

陆文普:假传军令——

陆文昔将陆文普送出家门,看着他上马。

陆文昔:慢些骑,马蹄要打滑的。

目送陆文普远去,她再度望着门前纷纷扬扬的雪花,脸上露出了笑意。

25东府日内

东府窗外,一样纷纷扬扬的雪花。

蔻珠守着熏笼,在为顾逢恩的白襕袍熏香。

顾逢恩穿着中衣等候着。

萧定权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一旁。

顾逢恩蹙眉:真是晦气,下场赶上下雪——殿下这里怎么也这么冷?

萧定权以袖掩口,打着呵欠:没有谁要你住在这里。书看完了吗,考得上吗,还在干这个营生?

顾逢恩:有临时抱佛脚的吗?殿下昨晚没睡好?

帮顾逢恩更衣的蔻珠掩口:今天就要交给陛下的功课,正楷千字文,到昨晚才写了几十个字,熬了一晚上——

顾逢恩:又做急就章?上次一页被陛下勒了快五个黑,心里不痛快了好几天——

蔻珠笑笑,稍微走神,顾逢恩连忙在一边帮忙拉扯着白襕袍的衣袖。

萧定权的面子有些挂不住:胡说什么——王常侍也不管管这些人,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

王慎:是——

顾逢恩和蔻珠相视,都吐了吐舌头。

蔻珠做恭敬状:小人知罪——

顾逢恩将天字四十八号的号牌系在腰上。

顾逢恩:你别吓唬她啊——明明小时候还管人家叫姐姐的。

顾逢恩仔细地掸着已经熏好的衣服。

蔻珠:嘉义伯穿着绫罗都在泥里滚,这衣服就这么精贵。

顾逢恩:这能够一样吗?

他穿好了衣服:对了,去年酿的葡萄酒还有吗,等我回来喝啊。

萧定权有些纠结地叫住了他:逢恩,今年还是——

顾逢恩止步,转回身:还是什么?

一身整洁的白襕袍,头戴飘巾,腰上悬挂着号牌,身旁几个宦官为他提起考篮,这形象和寻常士子无二。

(闪回)卢世瑜:殿下不懂,因为殿下不是读书人。(闪回结束)

看着这样的顾逢恩,本来想阻止的萧定权改口了。

萧定权笑:没什么,好好考。

26贡院日外

细雪中,贡院大门的牌匾。

身穿白襕袍的考生们,鱼贯进入贡院,并在入门处接受检查。

门口设置一案,几个书记官坐在案后。

贡院吏员首领:两位主考官钧命,务必严查,谨防夹带舞弊之事!

吏员首领在搜查陆文普的衣袖、考篮、携带的衣物。

检察完成。

吏员首领看了一眼陆文普递上的号牌。

吏员甲:天字六十号,清,给发蜡烛及试纸。

负责地字号的书记官找到了相应的栏格,用红笔在下面画了个圈。

特写:三只蜡烛和一叠印着“庚辰科春闱试”字样的礼部专门印行的考试用纸交到了陆文普的手上。

吏员甲:领他去他自己的号房——

吏员乙:天字六十号——入场。

画外吏员丙的声音:宙字五号,弊,记名封号,推出去!

负责宙字号的官员在相应的栏格下画了个。

吏员丙将陆文普带到了悬挂着天字六十号木牌的号房门前,陆文普进入。

他的身旁,高声报号声不绝,陆续入场的考生也不绝。

宇字六号——

玄字四十号——

洪字十八号——

通过检察的考生,按照手持的号房考号,被另一些吏员带领着进入了一间间相应的号房。

27贡院日外

他的身后,吏员丙正在检察考生某的靴子。

他从靴底的夹层搜出了一本袖珍的怀携夹带。

吏员丙正欲声张:地字二十七号——

适逢数名宦官亲送顾逢恩入场。

负责他的吏员甲有些犹豫:嘉义伯,这……

顾逢恩脱下了貂裘,露出了和普通士子一样的白襕袍。

顾逢恩展开手:仔细查!

吏员甲乙丁围上去检察。

从他袖中搜出的香囊。

吏员甲:久闻嘉义伯,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香。佩服,佩服……

忽略了一旁的考生某和吏员丙。

吏员丙高声:地字二十七号——

负责地字号的书记官拿起了笔。

考生某连忙低声:大人,里头还有呢。

吏员丙疑惑地再摸索,摸出的是一锭小小的马蹄金。

他看了看正围着顾逢恩检察的同僚们,无人关注,将怀携放回靴底,将马蹄金袖起。

吏员丙将蜡烛和试纸发给他:地字二十七号,清,拿着蜡烛和纸,进去吧。

28贡院日内

贡院值房中。

卢世瑜、李柏舟、李重夔三人。

装着试题的柜门仍是锁好的。

老吏递上了钥匙。

卢世瑜开锁。

从中取出了第一场的考题。

考题仍是封存时密封未动的状态。

老吏有些紧张地观察着卢世瑜的表情。

卢世瑜仔细检察后,并没有发现异常,将考题递给李柏舟。

李柏舟也随意看了看,用手指抹了抹封条。

老吏紧张地望着他的动作。

李柏舟:殿帅,检察无误,试题封印完好无损,那么现在就启封了。

老吏松了口气。

李重夔点头:卢尚书请——

卢世瑜用一柄裁纸刀切开了封条。

展开考卷,上面是第一场的题目。

特写: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

卢世瑜:开始吧。

(切)贡院的两扇大门闭合,从外面落了锁。

李重夔os:锁院门,终场前不得开启!

29贡院日-夜内外

冷水注入了瓷杯,顾逢恩皱眉喝了一口,呵手,继续写字。

(特写)礼部印行的试纸抬头:庚辰科春闱应试。

纸上是2cm*2cm大小,端正的正楷,已经完成了数百字。

以他的号房为中心视觉散开。

可以看见,一排排号房前,考生们或奋笔疾书或苦思冥想或坐或趴地,在完成这场的策论。

无数个吏员和一列列监考的军士在长条型的号房间来回走动检察。

由日至黄昏,有人陆陆续续点起了蜡烛。

一列军士从这些号房前走过。

地字二十七号的考生某,认为安全了,他偷偷取出了夹带。

小吏丙跑过,对军士说了几句话,军士突然又折返了。

地字二十七号慌张地想把夹带再放回靴子里。

30贡院夜内

标着贡院字样的灯笼,微光映出了绵绵不断的细雪。

李柏舟和卢世瑜在值房内下棋。

李重夔在他们身后喝茶,不时看看棋局。

李柏舟落下了一子。

卢世瑜看了眼棋盘,脸带倦意地笑了。

卢世瑜:中书令承让了,如果不是在殿帅面前,要给我留几分薄面,早十几手,就可以逼得我弃子投降了。老了,真是老了。

李柏舟得意一笑:卢尚书说笑,说笑了。

小吏丙匆匆入内,向卢李二人低声汇报了某事。

李柏舟惊:夹带?

31贡院夜内

院中的军士举着火把,明亮如白昼。

已有几十名考生站在院内的雪地中。

军士们敲着锣鼓在传令:所有考员,立刻放下纸笔,随身不许携带任何物品,都到院内集中!

有考生在投笔离场。

也有军士在拉扯暂未听见或不肯离场的考生。

考生或自觉或被动的在院中集中。

(切)吏员们在翻动案板、纸张、砚台,检察空出来的号房。

(切)李柏舟和卢世瑜从值房中走出。

地字二十七号的考生,光着脚跪在最前方。

李重夔皱眉,从他靴底的夹层抽出了袖珍的夹带。

军士传令:所有考生,脱衣,脱靴!

考生们或抱怨或顺从地脱下了外衣和靴子,赤足站立在雪地中。

军士们开始重新检察他们的衣物。

不时有“清”、“清”的回报声响起。

军士某走到尚未脱衣的顾逢恩的面前。

他显然不知道顾逢恩的身份,推了他一把。

军士某:考官钧命,你耳朵是聋了吗?

顾逢恩隐忍,慢慢将手伸向了衣带。

军士某不耐烦挥手,军士甲乙上前架住了他。

军士某:磨磨蹭蹭,肯定怀携夹带,把他内外衣服,都给我剥了!

军士甲乙开始动手去触碰顾逢恩的衣带。

顾逢恩大怒:混账!这衣服是你碰得的吗?

站得不远的已经赤脚的陆文普紧张地看着两人争执。

陆文普上前几列提醒:卢尚书——

李柏舟:何事喧哗?

衣冠不整的顾逢恩被带到了李卢二人面前。

李柏舟看了一眼,不由笑了:嘉义伯只是怕冷,算了吧。

卢世瑜看了顾逢恩一眼:脱。

顾逢恩咬牙垂头,自行将靴子和外衣脱下,将衣裳搭在手上,和众考生一样站在了雪地中。

军士检察,没有发现违禁物,摇头报告:清。

(切)吏员们仍在号房中检察着,某人不时从水缸下翻找出一份舞弊使用的夹带来。

32东府日内

案上,莲花白瓷温碗中装着温水,温着瓷酒壶中的酒。

萧定权一面看书,一面也将手伸向了酒壶。

蔻珠将酒壶搬到了一边。

蔻珠:嘉义伯要殿下给他留着的。

萧定权:三场要锁九天,今天才刚刚开始呢,他要自讨苦吃,谁耐烦等他。——你到底是谁的人?

蔻珠微微一笑,将血色的葡萄酒,为他注入了洁白如雪的酒杯中。

33贡院日外

夜色已经愈深。

雪未停。

值房的门紧闭着。

站在雪地里的考生们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他们呵手,跺脚,看着值房高声抱怨着。

有几个考生晕倒在地。

34贡院值房夜内

卢世瑜败绩的棋局仍在摆在一旁。

有军士和吏员捧上了一堆刚刚从各处抄出的袖珍书籍、经折装等违禁夹带物品。

李柏舟翻看着,皱眉:层层监察,居然还有漏网之事。

卢世瑜叹气:科场夹带是积弊,再怎么严禁,都止不住的。

看看窗外,卢世瑜提议。

卢世瑜:夹带之人一律停考,待散场后再处理,剩下的——就先让他们回号房去吧。

小吏丙:是。

李柏舟翻看的动作突然停止了下来,他拎起了一张纸。

李柏舟:慢——

李柏舟皱眉:卢尚书、殿帅,看看这个——

卢世瑜接过纸张,李重夔接过李柏舟递上的另外一张。

他们的神色在一瞬间改变。

李柏舟一堆平常的夹带里翻选着,又抽出了另一张。

卢世瑜将三张纸张上一字排开放在了案上。

案上原本放着考前才开封的题目。

三份对比。

洁白的试题纸张上,正楷题目: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

它下面的两份:是两篇已经完全完成的策论,字迹非常细小,使用的纸张也并不是礼部统一印行的试纸,显然不是考生的答卷。但都有同一个题目——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

卢世瑜闭目,颓然落座。

李柏舟:卢尚书,试题只有你我二人事先知道。恐怕他们回不去,我们也回不去了。

李重夔从夹带堆里又拿出了一张:这里还有一份——

李柏舟惊异的神情。

卢世瑜扶额:都是从谁的号房里抄出来的?

35贡院夜外

值房的门开了。

卢世瑜、李柏舟、李重夔三人一起出门。

喧哗的考生们暂时安静了下来。

李重夔手中拿着三张事先完成的策试试题。

李重夔:天字六十号,出来!

陆文普懵懂地站出列。

看见是他,卢世瑜不由蹙眉。

李重夔:报名!

陆文普:考生华亭陆文普。

李重夔:玄字二号出来!

一二十四五岁上下的俊雅青年考生站出。

考生:考生岳州许昌平。

李重夔:天字四十八号出来!

队伍中没有动静。

李重夔:天字四十八号!

队伍中还是没有动静。

卢世瑜:天字四十八号,到底是谁!

顾逢恩慢慢从队伍中走出。

卢世瑜惊呆了。

36贡院夜内-东府夜内

一封文件从落锁的贡院大门门缝中被塞出。

(切)东府,宦官某在雪地中趔趄地奔跑。

撞到了的王慎。

王慎怒:怎么回事?

(切)举着火把的禁军跑步来到贡院门口,其中一人持钥匙打开了贡院的大门。

(切)宦官某口齿不清的描述。

宦官某:王常侍,今日场上,在嘉义伯的号房里查出来了——

王慎:嘉义伯是不会夹带舞弊的。

宦官某:真是夹带倒还好了,大不了停考——是提前做好的本场考题!

王慎惊:什么?!

宦官某:考前泄题了!嘉义伯不知怎么就被牵扯了进去!

(切)背后坠着“刑”字字样的兵吏,直接锁拿了站在考生之前的陆文普、许昌平、顾逢恩等几人,将他们带走。

顾逢恩被带走之前,回望了卢世瑜一眼。

卢世瑜也愁眉紧锁地看着他。

(切)宦官某:殿帅将报文从门缝投出,陛下已命刑部锁拿了嘉义伯等人。

王慎:试题是陛下钦点,只有两位考官事先知道,连殿帅都不知道啊!怎么会泄题——

(切)贡院大门,刑部兵吏推出了三人后,大门再度落锁。

(切)宦官某:是!所以陛下下旨再锁院门,一起禁锢了中书令和卢尚书——王常侍,泄题和买题,这都是重罪啊!

王慎:要赶快去禀告——

щщщ тTk дn ¢o

37东府夜内

王慎跌跌撞撞跑入室。

王慎:殿下!

萧定权已经不在室内。

室内几案上,只剩下打翻的酒杯。

葡萄酒一滴滴从案上滴下,如同鲜血。

38登华宫夜内

赵贵妃在佛像前诵经,拈着一串念珠。

姜尚宫入室,站到了她的身后。

赵贵妃敲了一下金钵。

清脆的敲击声。

赵贵妃:你说的对,要是大郎不在了,留着这个器还有什么用处呢?这次就算委屈中书令,也要先扳倒了卢世瑜和顾逢恩。

39京城夜外

细雪飞舞,夜色深沉,萧定权骑在马上,在京城疾驰着,他的袍服被风的速度带起。

赵贵妃os:太子最大的弱点,其实也不全在这两人身上。是他过去失去太多,对还剩下的东西,太想留住,太过执着。

(切)陆文昔亦骑马,飞快地驰向刑部,风的速度扬起了她头上戴着的幕离,她一脸焦急。

赵贵妃os:就算是这样的深夜里,为了想要保护的人,想必也有人,还在外面奔走吧。

(切)马上,萧定权焦急的表情。

赵贵妃os:你等着看吧,这一次,我要让他跪在陛下面前,亲口求大郎留下来。

(第三集 完)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