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零章 兮吉甫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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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看到兮吉甫的时候,方兴哑然失笑——每次兮吉甫采风归来,总是一脸的沧桑,一身的邋遢,活脱脱一副乞儿模样!
“欢迎欢迎,方老弟大家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兮吉甫眯着眼睛笑道。
“怎么?你这是刚采风归来?”方兴哭笑不得。
“那可不,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那日和老弟辞行之后,就去了周、召封地采风,这一路上风餐露宿,也是疲惫不堪。”兮吉甫本是劳累,但是一见方兴前来,顿时谈兴上头。
他虽然比方兴大十多岁,且学问见识和这位小弟也不在同个水平线,但是他却对方兴有着天生的好感。
“怎么?还不开门纳客吗?”方兴打趣道。
“失礼,失礼。”兮吉甫大笑,这才抽走柴扉上的木栓,把方兴迎进屋内。
兮吉甫简单洗漱一番,又囫囵吃了点干粮,便拉着方兴,听他说这段时间镐京城发生的事情。
“你可错过不少大事了。”方兴苦笑,把那日祖奠兮吉甫之后的点点滴滴,都和兮吉甫说了个遍。
兮吉甫听得出神,听到陆浑戎在渭水岸边截杀送葬队伍之事,以及周定公御说在镐京城门上坠楼自尽之处,更是唏嘘不已。
沉默了一会儿,兮吉甫问道:“方老弟,上次祖奠,我见太师跌倒在地,便欲言又止,你可知何故?”
“不知为何?”
兮吉甫道:“民间传言,将死之人,魂魄便会出窍,但是我看周定公的所作所为,怕是已经抱定必死的决心了。其心已下,自然元神出窍,神情恍惚。”
“竟有此事?”方兴不解。
兮吉甫道:“我这次去周、召二公之封地采风,周定公殒身之事也多有耳闻。”
“他们是怎么传此事的?”
“自然越传越神,更有甚者,说周定公坠楼后,尸身转眼不见,化成一道长虹,羽化登仙去也。”
“当真闻所未闻,看来周、召封地民风确实淳朴。”方兴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兮吉甫道:“我此去周、召之地,本以为当地会流传赞颂周公旦、召公奭的诗篇,没想到,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方兴疑惑道:“难道当地百姓并不拥护周、召二公?”
兮吉甫道:“非也,和我此前所去的豳地大不相同。豳地是周王室龙兴之地,那里的百姓都沉浸在周朝先王的英雄事迹中,多有诗篇赞颂。
“而周、召之地并非王地,百姓安居乐业,诗篇中多为男女爱情之诗作,如此看来,周、召之地的百姓生活要惬意的多。”
说着,兮吉甫突然兴起,吟诵起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好诗,好乐!”方兴听得如痴如醉,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这是一首贺婚送嫁之歌,我在周地之时,恰好遇到这个场景,送亲的、迎亲的一起唱着这首歌,让人愉悦无比。”兮吉甫回忆着,仿佛他能感受到那新婚夫妇的幸福、甜蜜。
唱也唱了,聊也聊了,方兴突然想起来此行所来之事,还没来得及问兮吉甫。
于是,方兴于是把召公虎昨晚突然找他,问起周王静之事同兮吉甫说了。
兮吉甫听罢,不禁摇头,道:“我也听说了,昨日朝会,周王静年轻气盛,直接给了虞公、虢公一个下马威。”
“此事,兮兄如何看?”
“表面上,周天子拿虞、虢二公立威,看起来风光,实际上却是失了计较。他自认为此举会让天下刮目相看,实则是小不忍而乱大谋。”兮吉甫顿了顿,接着道,“虞公、虢公哪有那么好对付,周王怕是惹了麻烦了。”
“兮兄何出此言?”方兴有些紧张。
兮吉甫道:“虽说虢公、虞公吃空饷之事人神共怒,天子确实可以把他父王的驾崩归罪于二人。不过,当今对于大周而言,最重要是休养生息,安抚人心,而不是一上任就挑起矛盾。
“周天子即位一事,几经波折,尚未服众。国人尚且没抚慰好,现在又得罪了诸侯国中爵位最高的二人,怕是寒了诸侯国君们的心。”
“这回造成什么恶果吗?”方兴赶忙问道。
兮吉甫道:“不论是彘林之战,还是在渭河边被陆浑戎围堵,诸侯国君可是亲眼见证了周王室的无能和腐朽,如此内忧外患,一旦有外敌入侵大周,那该如何抵挡?”
方兴道:“那该如何是好?”
兮吉甫道:“办法还是有的,毕竟,虢公虽说和周王室貌合神离,但是他还是有求于周王的。”
方兴奇道:“这倒有些新鲜。”
兮吉甫道:“我这次去过周、召封地后,还顺道去了虢公的封地。虢、周、召这三个城邑成犄角之势,相距不过十余里。可虢国的气氛,却同周、召二国可有着天壤之别。
“虢国的土地位于大周王畿的最西方,不仅土地贫瘠,而且气候恶劣,四周穷山恶水,还多有戎狄出没,可以说,完全没有发展空间。作为一个公爵诸侯国,这条件却连普通的子男爵国的封地都不如。”
方兴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难怪虢公会想尽办法在朝中图利、占尽便宜,原来有这个原因。”
兮吉甫道:“我本以为,虢国好歹是一个公爵国,却不料,在那里竟然没能采到一首像样的诗歌。恰恰相反,虢国之中乌烟瘴气,民怨沸腾,他们抱怨周王室没有给他们一块优越的封地。”
方兴道:“这么说,虢公又如何有求于周天子呢?”
兮吉甫道:“在虢国,我倒是没少听说虢公想迁封之事。”
“迁封?”
“据说在周厉王之时,虢公就多次建言周厉王要求迁封,最终国人暴动爆发,这事情也被耽搁至今。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和新天子撕破脸皮,这迁封之事,怕是就泥牛入海了。”兮吉甫道。
“原来如此。”
兮吉甫接着道:“而对于虞公而言,他同样有求于周天子,你猜是何故?”
“我实不知。”
“虞公身为公爵诸侯,却还要入朝为官,当了大司徒,他所图者,盐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