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中兴 第一七四章 大周的远虑和近忧

第一七四章 大周的远虑和近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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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朝堂之上一片祥和，战事平定、使节来朝，似乎周王静即位之初的内忧外患，瞬间海晏河清。恍惚间，众臣工仿佛有置身于周初盛世之感，纷纷喜形于色。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便是召公虎。

召公虎十分清醒——朝野上下，所有人都可以被眼前暂时的平静所蒙蔽，而唯独他不行。没有任何卿大夫比他更了解大周所处的凶险境况，那绝非表面一帆风顺。

放眼望去，四夷依旧虎视眈眈，朝内朝外暗流涌动，谁知道究竟还隐藏着多少对手，亡大周之贼心不死。另一方面，眼前的朝堂之上，确是一片欢声笑语，但是王宫之外，周王畿正遭受百年不遇大旱的肆虐。

居安思危，召公虎毕生之心愿，便是辅佐周王静重整朝纲，实现周厉王未竟的中兴大业。然而，仅仅靠召公虎的一己之力，显然是力有不逮。

南仲、师寰是自己一手提拔的将星，正冉冉升起，但他二人毕竟重武轻文，并不是治国安邦之能臣的人选。而卫伯和、程伯休父虽然忠心耿耿，但是毕竟仍属于外臣诸侯，远水难解近渴。

大周的当务之急，便是培养王佐之才，同自己一起夹辅天子，实现中兴。不仅需要经济人才使仓廪充盈，需要军事人才整饬军政、训练士卒，还要有外交人才，行使四方、巡抚诸侯。

而放眼朝廷之上，甚至连泮宫中的贵族子弟，恐怕都难有胜任的人选。

召公虎身为世袭贵族，于公于私都想维护贵族的权益，可如今周王室人才断层的问题已经十分严重，如果还任用这些养尊处优的世袭贵族，根本没办法挽回颓势。

南仲、师寰、甚至是方兴，召公虎已经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布衣阶层的潜力，或许，这是一条不错的出路，让更多士阶层、甚至平民阶层出身之人成为朝廷栋梁。

召公虎想到此处，便迅速赶回太保府，他此刻心中心心念念只有一个名字——兮吉甫。

回到府中，召公虎找来方兴，让他次日天明便去寻来兮吉甫，他和兮吉甫神交已久，想好好同他促膝长谈一番。

方兴欣然领命，第二日一早，方兴便出城前往兮吉甫在沙洲上的住所。到了兮吉甫门前，依旧柴扉紧闭，透过窗棂往内看，方兴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屋里的摆设和三个月前一模一样，只是灰尘更加厚了。看样子，兮吉甫至少有三个月没回来了，那这段时间他到底去了哪里？

这位有些痴狂的吟游诗人莫不是又出去采风了？方兴问了问左邻右舍，没有得到任何音信。

无奈，方兴再次空手而回、向召公虎复命。召公虎也是怅然若失，只得哀叹寻隐者不遇。

召公虎按照自己的允诺，安排方兴进入泮宫就学。泮宫名义上的领导是太傅，但实际教学任务则是少傅安排。少傅仍叔是召公虎举荐提拔的，有知遇之恩，自然对方兴青眼有加。

在泮宫中，方兴用很短的时间，便把贵族六艺课程补上，这些基础课程对于方兴而言容易之极。经过一段时间的熏陶，方兴举手投足间也渐渐颇具贵族气质。

但贵族生活并非方兴心之所向，身边的同学大多都是贵族子弟，非富即贵，可他们没有什么思想，更谈不上追求、抱负、志向，世代簪缨的制度，只会让他们越来越不学无术。

在众多同窗中，有一个人让方兴感觉到其卓尔不群，那边是王子姬友。姬友是泮宫同龄人中身份最高者，在进入泮宫前，姬友原为太师周定公亲自教授，周定公殉国后，便被召公虎请到了泮宫就学。

起初，同窗那些贵胄子弟都费劲浑身解数巴结姬友，但久而久之，发现姬友的性格并不合群，每天都是悄悄地第一个来、默默地最后一个走。

众口铄金，后来众人都说姬友不过是摆王子架子，傲慢得很。但方兴经历过许多世面，见识岂是那些酒囊饭袋可比，他并却不这么认为。

方兴隐隐约约感觉到，姬友在刻意和大家保持距离。多少王侯间兄弟不相容，最终反目成仇之事，历史上屡见不鲜。殷鉴不远，姬友自知若交游过甚、结党营私，这绝对会引起兄长猜忌，自然敬而远之。

安定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方兴白天去泮宫就读，晚上就回到太保府温习功课。起初，召芷还会来缠着自己讲每日泮宫中的所见所谓，时间一长，便也觉得那些礼乐文章的学问太过枯燥。

方兴了解这大小姐的脾气，于是时不时对她念几句兮吉甫采集来的各地民诗，这倒是让召芷大感兴趣。

作为一个从小长在深闺之中的权贵之女，她对于太保府外的世界知之甚少。兮吉甫采集的那些质朴纯真的山野民谣，让她爱不释手，甚至常常哼唱起来。

时光荏苒，一个春夏秋冬转瞬即逝，眼看年底将至。

这大半年里，方兴又抽空去了几次兮吉甫住处，每次都是空无一人。

“难不成兮兄搬走了？”方兴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这位兮大哥在镐京城周边已经生活了十余年，不至于轻易搬迁，难不成他遇到什么意外了？方兴不敢多想，只是在心中默默祈祷这位至交好友的平安。

冬去春来，已是周王静即位的第二年——公元前826年，这年方兴十九岁。

然而，周王静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肆虐周王室的大旱，变得越来越严重了。

本以为，去岁的春旱到了夏秋便会好转，不曾想，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更是长达好几个月没有下一滴雨。如今又到春耕的季节，大地龟裂、民众饥哭，哪里还有办法种植庄稼？

周王静命令太祝、太卜用龟甲、筮草占卜，丝毫没有让旱灾好转的迹象，眼看着镐京城的存粮即将告罄，朝臣们心急如焚。

按照大周惯例，一旦遭遇严重的旱灾，那边需要举行求雨仪式，才能换来甘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