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中兴 第二二一章 齐鲁之丧

第二二一章 齐鲁之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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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年末，这一年严寒无比，气温骤降。

都说冬天是老人大坎，果不其然，就在年关，大周东面便传来噩耗——在位三十年的鲁侯濞，和在位二十六年的齐侯寿，皆因年老力衰，同时薨了。

这两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东部近邻，其国君前后脚去世，倒是罕见。很快，齐、鲁两国便派了卿士前来周王室报丧。

说起这齐鲁两国，还颇有渊源。

齐鲁两国是山东半岛（泰山之东自古便称山东）两个最大诸侯国，祖上是武王时期最倚重的臣属吕尚和周公旦，故而同时被封为侯爵。只因周公旦要在畿内辅佐周王，故而指派其长子伯禽前往鲁国就国。

齐鲁二国爵位虽然不及虞、虢、宋三个荣誉公爵国那么高，但比起这三个只受虚衔的国家，齐鲁两国可是有着高出所有诸侯一头的特权。

其中，鲁国作为周公旦封国，周王感念周公旦制礼作乐、东征西讨的功绩，为表彰其劳苦功高，还摄政当过一段时间的名义周天子，因此周公旦死后，周成王以天子之礼下葬。

而作为继承周公旦大宗祭祀的鲁国，也世代享有郊祭周公与使用天子礼乐之特权，这在注重周礼等级秩序的大周，几乎是仅次天子之下、驾凌诸侯之上的顶级待遇。

而齐国开国国君齐太公吕尚不仅是周武王尚父、国师，还是灭纣之战的首功之臣。齐太公在天下平定之后，急流勇退、交出兵权，其高风亮节深受周武王赞赏。

故而在平定三监之乱后，周成王使召公奭命姜太公曰:“东至海，西至河，南至穆陵，北至无棣，五侯九伯，实得征之。”

从此，齐国得到征伐诸侯可先斩后奏之特权，可代天子以征讨四方不臣。齐太公因此平定了山东半岛沿海诸多小部落，大大扩充地盘。齐地多盐碱，无法农耕，故而齐国大力发展工商业，利用鱼盐之利，人口大增，一举成为大国。

说起齐侯太公、鲁侯伯禽这两个始封君主，还有一段轶事。

当初二人受封之后，同时就国。鲁侯伯禽治理鲁国三年之后，才向周公旦汇报政绩。

周公旦问道：“为何如此之迟？”

伯禽道：“变其俗，革其礼，丧三年，然后除之，故迟。”

而齐太公则在受封第五个月便向周公汇报政绩，周公惊道：“为何如此之速？”

齐太公道：“吾简其君臣礼，从其习俗也。”

周公旦闻言，于是感叹道：“呜呼，鲁国后世必不如齐国，早晚北面事齐矣！齐国之政简易，人民必亲近归附；而鲁政太烦，易失民心。”

周公旦为自己的封国担忧，但在朝廷又脱不开身，只得干着急。

到后来，周公旦去世，齐太公又同伯禽交流治理国家之道。

齐太公道：“齐之治国，当尊贤上功——尊重人才，崇尚功劳。”

伯禽则道：“我鲁国不然，当亲亲上恩——亲近亲属，多施恩德。”

姜太公于是笑道：“若如此，鲁国断绝人才之路，今后必将沦为弱国。”

伯禽却反唇相讥道：“鲁国虽是弱国，但齐国任用外人，将来齐国是强大了，但拥有齐国的可未必是子牙你的后代也。”

不曾想，言皆成谶。

其后数百年，齐国任用八方人才，果然日益强大，成为大国、强国，在后世春秋时，齐桓公成为五霸之首。只可惜，传了二十四世，在战国时被田氏所代——齐国还在，太公却断了祭祀。

反观鲁国，一直不温不火，国政自始至终都被公族成员世代把持，苟延残喘了三十四世，最后被“亲亲尚恩”的亲戚“三桓”们所搞垮。

这都是后话。

此时，齐鲁两国国力倒是旗鼓相当。

鲁国是周王室之兄弟国家，因此鲁国国君去世，周王静必定要派卿士前往吊丧和会葬。而齐国同样是周王室世代姻亲娘舅之国，齐国国君去世，大周也同样需要派遣卿士前往吊唁。

早在今年初，齐侯寿便派遣使者来向周王静汇报，期间或多或少透露出齐侯想向周王静提亲嫁女之意。

齐国和周王室联姻频繁，召公虎乐得应允，派人前往齐国了解，得知齐侯寿确有个端庄贤惠之女，实乃佳偶。

只可惜，这才刚到年底，齐侯寿竟一病呜呼，齐公主不得不守孝三年，算是把这段美满姻缘给延迟了。

如今，鲁国、齐国同时来报丧，周王静要马上前往慰问。按往常，这个职事理所当然得由大宗伯王孙赐担纲。

可如今王孙赐年事极高，今年以来更是神智不清，越发得老糊涂。于是，上个月王孙赐便来向周王静辞官，周王静看在他是多朝元老、又是自己叔公辈的份上，苦苦挽留。

现在情况显然不同，往齐鲁两国赴丧之事，不仅旅途劳累，同时还需要年富力强之人主持丧事，让王孙赐这老人家勉为其难，周王静于心不忍。

次日朝议，周王静正在踌躇改派哪个人选时，又传来一件凶事——曹国国君也薨了。

和齐鲁两国的老喜丧不同，曹伯疆正当壮年，竟非正常死亡，而是被他弟弟公子苏所杀。杀兄还不过瘾，公子苏竟然堂而皇之地当上了曹国的新国君。

大周之诸侯，自然由天子任命。虽然周王静无法干涉诸侯传位内政，但所有新当选的诸侯，必须要得到周天子“锡命”，方可正式继位登基。

而如今这曹国叛逆公子苏，竟然如此大胆，先斩后奏！是可忍，孰不可忍。

也许是登基以来接连不断外战胜利让周王静信心满满，听闻曹国内乱，周王静当堂发怒。

短短三年之内，大周国力恢复、对外征战无往不胜，楚国、徐国这些历来同大周抗礼称王的国家都来称臣纳贡，凭什么小小曹国敢在此时公然挑衅自己的权威？

曹国的始封君是曹叔振铎，乃是周文王第六嫡子，年齿在周武王、管叔鲜、周公旦、蔡叔度之后，因有贤德，被封在曹地，为曹伯。

曹国封域“襟带河济，扼控鲁宋”，居于要冲，是诸侯各国往来必经之地。国都陶丘，位于富庶的中原腹地，商贾云集，经营百余年后也成为了中原的经济贸易中心。曹国虽不大、武力亦不强，但经济发达、百姓富裕。

毫无疑问，曹公子苏的行径，给这个本与世无争的小诸侯国抹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