磷火常同日色鲜 第15章 降卒

第15章 降卒

“都别垂头丧气的，我们要干的事还多着呢，都打起精神来。”王瑾扫视了一下众人，只有刘体纯和张能二人神色如常，其余人都和斗败的公鸡差不多。

王瑾可以理解，自从王自用去世，这些年来高闯王一直被公认为天下反王之中的最强者，他的兵败无疑极为挫败士气。众兄弟中有不少见识过高营骑兵的战斗力，如果连他们都打不过官军，那还有谁能战胜卢象升、洪承畴、孙传庭这些人？

但高营并没有覆灭，至少有一半的人还活着。高一功手上有上万人，逃到大巴山和夔东的有一万多，高迎恩肯定也带走了不少人，还有一些人走投无路，不得不跟着张二一起投降了孙传庭。更关键的是，高迎祥还活着。

围剿高迎祥也让官军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他们长途奔袭，跋山涉水，不仅有很多人伤亡，还有大量的人员掉队或病倒。消耗的钱粮物资更加不计其数，短时间内，官军无力再发动大的战役。

“官府没打算在西安杀害高闯王，要将他解往京师，我们还有机会。”王瑾突然提高了音量，“劫刑车，大家敢不敢做？”

这事大家只在评书里听过，还没人真做过，但王瑾既然都这么说了，还有谁能说不敢？刘体纯说：“高闯王是大家的老大哥，义不容辞，只是不知押送的时间、路线，你可有办法。”

所有人都盼着王瑾就像过去一样，不慌不忙把官军的详细计划说出来，但这事王瑾真不知道：“夔东这边高李二营各挑些人，转移到豫西的营寨中去。我在大巴山时，已经派了探子去西安侦察，也通知了河南、山西的山寨。尽力而为便是，至于成与不成，也顾不得了。”

刘哲起身行礼道：“各位兄长的大恩，在下永世不忘！”他只是个老营总管，虽然也想救高迎祥，可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刘体纯虽然知道此事不靠谱，却也没有任何反对意见，直接问道：“谁来带队？”王瑾说：“我比较希望让你留下，点灯子和五闯王带队。”

张能只点了一下头，示意自己听到了，也没有意见。刘体纯说：“不是我不谦虚，论起行军打仗来，我好像比五闯王厉害些。”张能“嗯”了一声，表示同意。张能是个辅助型的将领，擅守，擅断后，若是在逆境之中，他比刘体纯更适合押阵。但若要偷袭、伏击，乃至指挥野战，他都不如相对全能的刘体纯。

王瑾说：“夔东是我们最后的备份，哪怕外面的人全都输了，只要夔东尚在，我们还有翻盘的机会。留守山寨的工作，你比五闯王更合适，要是有什么意外，你比他更擅应变。点灯子是的本领不在你之下，有他带队已经足够，他的副手的任务更多的不是决策，而是保障后路，力求稳妥，这一点你就不如五闯王了。”

刘体纯和张能对此都没有意见，李复荣问道：“总制，那你不去吗？”王瑾说：“时间紧迫，我要赶快回井冈山去，若是去救高闯王，那便来不及了。南方的事情甚是要紧，事关天下全局，非我不可。救高闯王之事，有点灯子和五闯王带队，汉举和谷大哥也会配合，就算我去，也不会做得更好。”

等到赵胜到来，众头领商议了具体细节，迅速动身。王瑾则带着四五十人，向东南而去。湘南矿工起义已迫在眉睫，这比高迎祥一人的生死重要得多。

“张二此贼意图煽动哗变，某无奈之下不及禀示，只得将之打杀，特来向抚台大人请罪。”孙守法说是请罪，可看他这副把张二的人头往地上一扔的理直气壮的样子，可一点都没有请罪的意思。

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孙传庭本来也鄙视张二这样的小人，他由高迎祥的马夫起家，多年来高迎祥待他如子侄，可是他却出卖了高迎祥，想用高迎祥的性命换荣华富贵，这两天一直忙着请先生给自己起一个大名。

倘若张二对朝廷有用，那也就罢了，孙传庭本想利用他来控制高营降卒，可降卒都不服这个叛徒。出卖高迎祥之后，这个小人对于朝廷已经毫无意义了，只是担心如果卸磨杀驴，其他人就不敢投降了，孙传庭才没有动他。既然孙守法编了一个合理的罪名，孙传庭也不用计较是真是假了。

张二投降之后，高迎祥中军的很多人被官军包围迫降，还有不少零星逃散的人也投降了，总计有上万之多。这些人中老弱的比例很高，孙传庭将老幼妇孺和一般的青壮都裁撤了，只留下作战经验比较丰富的三千人。潼关卫的军户病死、逃亡了不少，周围那些侵占卫所土地的豪绅也快被王瑾杀干净了，孙传庭就把裁撤的这些人安置在潼关一带屯垦，正好成为他能直接掌握的军屯。

这三千兵马孙传庭原本打算让张二统领，可是张二根本都不敢进降卒的军营，怕被活活打死。思来想去，这个任务还是得交给孙守法。

孙守法刚刚提拔成了参将，但心情却很不好。本来就算张二不叛变，高迎祥的卫队已经被调走了，他完全可以正面击破高迎祥，然而张二的变节让他的胜利毫无荣誉。

这次孙守法一口气杀了张二和他的几十个亲信，高营降卒们倒对他更有好感了。孙守法是高营的老对手，双方在战场上多次兵戎相见，互相都杀了对方不少人，但是这种冲突仅仅是战场之上各为其主，并无私人恩怨。孙守法勇武过人，能征惯战，除了这次杀张二之外从来不曾杀降，也没有故意滥杀百姓。虽然此战他占了高营缺粮的便宜，可毕竟他也是亲自率领铁骑堂堂正正地撞开了高营的阵势，高营兄弟对他是服气的。因此换了孙守法来统带降卒之后，降卒们反倒不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