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套路的西幻世界 第253章 北国之冬（1）

这是雪原有史以来最不同寻常的冬天，负责巡夜的水元素魔法师和风元素魔法师行走在巨大魔法阵的边缘，复杂的元素连结之外是浩茫茫一片的风雪呼啸，连结之内则祥和平静，放眼过去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意。

时不时的，有些许的雪花会从空中翩然落下，对于魔法师来说这是需要立刻警惕起来的现象，这意味着巨型魔法阵的某处出现了波动，导致外面的霜雪穿过了间隙，他们需要立刻感知、排查并修补。

“真【赛尔斯俚语】冷啊，”南方来的魔法师哆哆嗦嗦地穿着自己最厚的衣服，外面还裹了一层集市上买来的厚皮毛，“太冷了……”

“你们这些南方人太弱了，”身材壮实的水元素魔法师穿着夏天用的袍子，“好了别嚎了，我想办法让四周再暖和点儿。”

“那边有人。”风为他们带来了一点儿消息，风元素魔法师侧耳听了听，“哦，是个小姑娘——说不定又是那个小姑娘，咱们走快点儿吧，被她缠上，又不知道到啥时候才能交班了。”

魔法师口中的“小姑娘”小名卡佳，她走得很慢，但并不是因为手里拎着的那个装满了羊粪球的袋子太重的缘故，是因为她总是忍不住一边走一边抬头看。

高原的夜晚寒冷无比，魔法阵外的气温让那些以复杂的方式连结起来的水元素不断凝结成肉眼可见的冰，冰又在魔法的作用下又很快还原为无色无形的水。

这个过程映照在孩童那清澈又充满好奇的眼瞳中，深色的天空宛如幕布，正为她上演着一场绚丽又无声的大型舞剧。

女孩生来注定感受不到四周元素的波动，但当深色的夜空突然绽放出一大片精致的花纹，一种原始的激动涌上她的喉咙，让她想要欢呼，想要歌唱，想要提问。

小卡佳的脑袋里如今装着太多问题，没有办法，四周的一切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新奇了。

别说是一个未满五岁的孩子，就是对那些被要求搬迁到这里来的大人来说，他们面对的不少都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玩意儿，他们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这些从王国各地搜罗来的蔬果家禽，让它们在雪域高原也能好好地生长存活。

忙碌让大人无暇去解答小卡佳的问题，他们大多只是敷衍地摸摸她的脑袋，对她说道：“好啦，去一边玩吧！”

大人们并非不喜爱卡佳，谁会讨厌一个勤快又可爱的小姑娘呢？

只是卡佳的问题实在太多了，她们搞不懂这个小姑娘的脑袋里为什么要装着那么多的疑问，哪怕从前只生活在一个普通的小村落，她也有层出不穷的问题：

为什么天空要下雪？

为什么有冬天和春天？

为什么大地上有高山和湖泊？

吹得我脑袋凉悠悠的风是哪里来的？

为什么天空上那个发光的东西白天叫太阳，晚上叫月亮？

看在圣神的份上，就算有一天你知道了这些问题的答案那又有什么用呢？天空就是会下雪的！世界就是有春夏秋冬的！这些都是神明赐予我们的东西，你只要心怀感恩的接受这一切就好了小卡佳！

来这里之后，日子变得更加忙碌了，为了让小女儿不每时每刻地跟在自己身后，就像鱼儿吐泡泡一样往外咕嘟着她那些问题，妈妈只能给卡佳找点儿事情做。

她从自己分到的羊群里挑出了一只温顺的小羊羔，对小女儿说道：“小卡佳，我们现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现在你也有了，你的工作就是负责照顾好这只小羊。”

卡佳学着妈妈和姐姐的样子仔细地照顾着属于自己的那只小羊羔。

她用妈妈给自己梳头的梳子给小羊羔梳毛，起早贪黑地用布袋捡小羊羔和其他大羊的粪蛋。

现在，趁着天还没有大亮，卡佳要跑去负责养羊草的人家，排第一个换来最最新鲜的草料，她还打算用自己梳下来的羊羔毛给小羊羔换几根嫩嫩多汁的小树芽，这样小羊羔就不会因为嘴馋，在她望着天空发呆的时候去啃姐姐们的菜地和果苗了。

“哎哟！”因为一直抬头痴痴地看着天空中图案变化，小卡佳没有看脚下，她对换草料的这条路已经烂熟于心，哪怕闭着眼睛走也不会走错，但是今天，她却突然撞上了什么东西。

被她撞到的东西也发出了一声惊呼，听起来是一个女人——难道换草料的人里还有人比她起得更早吗？

小卡佳以为自己要摔一个屁股蹲，她熟练地把鼓鼓囊囊的羊粪蛋袋子甩到身后，这样她就不会摔疼了。

但她被拉住了，那是一双和妈妈差不多的手，虎口和手指侧的茧子把卡佳的手心挠得痒痒的，让卡佳想起她这个冬天还没有长冻疮。

眼前的女人装束和圣神殿中央的女神几乎一模一样，真美丽啊，卡佳呆呆地仰起自己的脑袋，看着眼前的女人银白色的长发和天空中那些不断明灭的图案映照着，这样神圣的场景让卡佳不禁张大了嘴，发出了一声：“哇……”

“小女孩，你为什么这个时间还在外面跑呀？”女神的声音比卡佳想象中的大，而且女神蹲了下来和她说话，让卡佳闻到了女神身上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道。

“我去给小羊换草吃。”卡佳脆生生地回答道，她一点儿也不害羞，骄傲地向女神展示了自己的羊粪蛋袋子，“要是晚了，草就干了，我的小羊挑食不喜欢哩！”

“哦，不对，”她说到这里，脑袋里突然想起了姐姐的教诲，“不是我的小羊，不是我的小羊，是领主大人的小羊。”

不安让她向四周看，这才发现女神身边还有一个女人，她之前一直背对着她们两个，听到这句话才转过头来。圣神在上，卡佳在心里学着妈妈的口气默念，她也好美丽，卡佳说不出红色的眼瞳和绿色的眼瞳到底哪一双更吸引人。

“没关系，那不是领主的小羊，是为所有人养的，而你也是所有人的一份子，所以可以说那是你的小羊，”红色眼瞳的女神说道，“等以后，你会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小羊的。”

这句话对于小卡佳来说有点儿复杂，她忽闪了好几下眼睛，没关系，不管是谁的小羊，卡佳都会好好把它养大，因为那是妈妈交给她的任务，这意味着她和姐姐们一样，都是大孩子啦！

夜晚的奇遇让卡佳沉浸在兴奋之中，她手舞足蹈，详细地回答了两个“女神”的提问。

比如她有两个姐姐和两个哥哥，哥哥们和爸爸这个冬天都没有回来，他们都在矿脉上，她和妈妈姐姐是坐大船来这里的，她们分到了三十只羊，两块菜地和一些果苗。

女神的问题比她还多呢，卡佳一边努力回答一边想，她们连她今天晚餐吃了什么都想知道，嘿嘿，她今天吃了鱼！这都是从前冬天吃不到的东西！

她知道这些鱼是海里来的，还从那个纤瘦的风元素魔法师那里得知了大海是什么模样，只是每次那些魔法师都步履匆匆，回答不了她几个问题就要离开。

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卡佳有点儿渴了，这时候女神从怀里掏出了一枚散发着清香的果子，卡佳睁大了眼睛，这是新鲜的果子，她光是闻到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就觉得牙后面冒出了好多口水。

“这是给你吃的。”见卡佳把果子拿过去就藏进了衣服，瑞拉说道，“现在就可以吃。”

“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大的果子，妈妈和姐姐一起吃。”卡佳兴高采烈地说道，“核给小羊吃！”

然后卡佳想了想，她觉得自己回答了女神很多问题，而且两个女神看起来很高兴，于是大着胆子问，自己可不可以也问她们几个问题。

“好呀，你想问什么？”莉莉安娜和瑞拉一左一右地挨着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在田埂边坐了下来。

她们今天是来和冬巡归来的福兰特见面的，因为想顺便看看这些养殖基地的情况，所以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不少来了此处。

和眼前这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交谈后，两个人的心情都很好，因为她们从卡佳的话语和表情中真切感受到了她的快乐。

瑞拉和莉莉安娜一开始还以为小女孩会问诸如“爸爸和哥哥们什么时候会回来”之类的问题，但卡佳的仰望着头顶的天空，她请求瑞拉和莉莉安娜为她解释空中那些不断变化的绚丽图案。

为什么在这些图案之下就没有狂风和暴雪？

月亮和太阳现在还挂在天空中吗，它们藏在哪里去了？

为什么绿油油的麦草和菜地需要牛羊的粪蛋？为什么牛和羊吃了草可以挤出香甜的奶，小鸡和麻鸭却不行，不但挤不出，它们还要啄她！

她好像一口气问了太多事情，小卡佳想起了大人们面对她的问题时脸上露出的那种无奈表情，她开始担心起同样的表情又会浮现在两位“女神”的脸庞上。

令卡佳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这些问题都得到了答案，虽然那些答案中的一部分对于一个小小的女孩来说有些复杂深奥，所以答案又引申出了卡佳新的问题，就这样，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直到天际出现了明显的白色，此时天空中图案的舞动达到了顶峰。

“这是维持魔法阵的魔矿石要准备换位了。”瑞拉耐心地解释道，“唔，我想一想怎么才能让你理解魔矿石为什么要换位……”

“很好，我正好至今也不太懂这个，你再讲讲呢。”莉莉安娜在旁边插话，“这玩意儿真的太复杂了——啊，亲爱的，你得抓紧时间，我们和福兰特约定的时间要到了。”

以及，她们要是再在这里待一会儿，不远处的骑士团可能就要被大规模的惊动了，她不知道那两个巡视的魔法师有没有看懂她的那些手势——就让我们和这个孩子聊一聊，你们继续巡视就好。

“对不起，”卡佳小声说道，她突然感到了一阵沮丧，这两个漂亮的女神好像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她自己也忘记了去排队领羊草，“我好像又问了太多的问题。”

卡佳睁大了眼睛，因为身边那个绿瞳的女神突然在她的眼前消失了，她张大嘴，看着那女神在之后又突然从虚空中出现，又有无数的问题从她幼小的心灵中涌出来，她看向女神手中多出来的一本薄薄的册子。

“卡佳，我们不能常到这里来。”莉莉安娜回了一趟书房，在那里有一本用于为平民工匠扫盲识字的册子初稿，她原本是把它留着用作纪念的，而今天，她打算把这本册子送给这个雪原上的小姑娘，“如果你在以后想为自己的问题寻找答案，可以从这本小册子开始。”

红瞳的女神伸出手来，卡佳没有躲，她让女神摸了摸她的脸颊，那是一双滚烫滚烫的手，令卡佳感到惊讶，卡佳一直以为圣神的手应该是冰冰凉凉的，光光滑滑的，原来圣神的手上也会长和妈妈一样的茧子，原来圣神的手心也有妈妈那样的温度。

“愿意提问题，愿意抬头看天空是好事。”卡佳听女神说道，“小卡佳，我们约定好，以后除了养你的小羊，还要继续抬头看天空的变化，还要继续努力追求你那些问题的答案，好吗？”

小卡佳兴高采烈地点头，她看着两个女神消失在了自己眼前，然后想起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赶快继续拎着装满了羊粪的袋子朝着草场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