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母亲狠心
春节,除了和胡工他们聚会、几位同学来家里玩,陈悦没有去其它地方,五通厂也暂时不用去,家里不能调试程序陈悦也暂时不想编程,在家正好可以每天看看书和在那台9吋的黑白电视上看看新闻,也想着张茵。
这天,陈妈妈和陈迪要到吕老师家拜年,她要感谢买冰箱时吕老师的帮忙。陈妈妈叫陈悦留守看家,怕有人来拜年吃闭门羹。陈妈妈告诉陈悦,她们已约好中午在吕老师家吃饭,吃完饭就回家,冰箱里有剩饭剩菜,他蒸热来吃就可以了。
陈悦心里高兴着,在家久违了“自歌自舞自开怀。且喜无拘无碍。”又可以任性放肆一回“手倦抛书午梦长”了。他给自己冲泡了一壶茶,慵懒地坐在沙发上边喝茶边看小说。看了一会书,陈悦分神了,脑海里涌现出张茵。他把书签放到自己看到的那页上,将书合了起来,心想如果此刻能和张茵在一起那该多好啊!他心里乐了,原来自己刚才的心里高兴是潜意识的作崇。
心想事成偶尔也并非难事,张茵来了。
张茵拿着从家里带来的土特产,欣喜万分的陈悦赶紧接过张茵手中的袋子,手拉着她进屋,陈悦在餐桌上放下礼物后,神不守舍的他抱住了张茵。张茵轻轻地闭着眼睛,既舒缓一下身体的疲惫,也享受着陈悦给予的温暖。
陈悦渐渐清醒,他感觉到了张茵因身体孱弱较常人穿了更厚的衣服,也想到了她坐车走路的劳累,刚才拉着她柔若无骨的手时感觉到的冰冷。于是,他的右手扶着张茵的腰,松开了左手。
“茵茵,你累了,快坐下。”陈悦温柔地说。
“嗯!”
两人坐在沙发上后,陈悦马上用双手捂住了张茵冰冷的双手,温存地摩挲着,希望能将自己的体热传递给张茵的手。陈悦看着她,眼神里透出爱怜:“茵茵,你不等我开学后打了电话再过来?万一我们不在家怎么办?”陈家没有电话,当时家装电话需要昂贵的初装费,像他这种经济收入的家庭没有电话是很普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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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茵柔柔一笑:“没事,你不在阿姨和陈迪也会在的。如果你们都不在家,那我就坐在门口等。”
陈悦笑道:“我服了你啦。”
张茵深情地说:“你给我父母的礼物,他们高兴坏了。”
陈悦面露愧色:“可是太少了,你一说我又觉得不好意思了。”
张茵笑着说:“不少啦,你也看到了,再多的话我也拿不动了。明年你和我一起回家再多带点吧。”
陈悦高兴地说:“好啊,真的?”
张茵从陈悦的双手中抽出了自己的右手勾了一下他的鼻子,笑着说:“只要你愿意,傻瓜。”
陈悦兴奋地说:“好啊,我非常愿意,我还没出过省呢。”张茵报以甜甜一笑。
“我去给你倒杯水。”陈悦松开了张茵的手,正想站起来,张茵拉住了陈悦的手:“不用,我就喝你这杯茶。”
陈悦说:“你喝一点可以,但你还是应该喝开水的。对了,我去给你冲杯牛奶吧。你先试下我们家自己做的油角。”他打开了果品盒的盖子,里面有六个格子,分别装着油角、蛋散、牛耳朵、糖果、瓜子和糖冬瓜、糖马蹄等。“茵茵,请!”
“牛奶不用了,我早上喝过了。”张茵说,她拿起一个油角品尝起来:“嗯!好吃。这个听说是你们广东人家家都做的。”
陈悦进了厨房,很快就给张茵倒了杯开水出来:“是的,不过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也有些人家不做了。”他坐下后见张茵虽然嘴里还吃着但手上已经没有油角了,拿了一个递给她。
“油角皮主要是我擀的,馅里面的花生也是我磨碎的。”陈悦自豪地说。
“难怪我越吃越不好吃了。”张茵打趣道,两人都笑了起来。
陈悦笑着说:“茵茵,很想明年你也参与,提升、提升我们家油角的品质。”
“我很期待呢。”张茵面露向往之色。
陈悦的脑海中不禁勾勒出自家三人和张茵一起包油角的温馨情景,幸福地说:“我们明年先在我们家做油角,然后再一起带着油角回去看你父母。”
“嗯。太好了!”张茵感动地说,她双手搂住了陈悦的手臂、头也靠在陈悦的肩膀上。
陈悦说:“对了,我还没给你买礼物呢,真是不好意思。”说完,他轻轻拉开张茵的手站了起来,走进房间从书包里拿出胡工给的那个信封。陈悦给张茵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解释已给了母亲一部分,这是剩下的部分。
陈悦将信封放在张茵的手上,说:“我很怕逛街的,而且我也不懂怎么给你这么美丽的女孩子买礼物,由你自己代劳吧。”
张茵把信封放到茶几上,笑着说:“你别忘了,我的工资高你两级。不用了,你留来自己用吧。唔……或者你留来请我。”信封在两人手中推来推去几次,陈悦只好作罢。
依偎着陈悦,张茵将头枕在陈悦的肩膀上,柔情地说:“陈悦,我没什么大志,我最向往的日子是: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陈悦笑道:“茵茵,好的,我会努力的,希望能尽快达成你的心愿。”
只有两个人在家中,陈悦有了一种“淡淡疏疏不惹尘,暗香一点静中闻”的愉悦和惬意。两人卿卿我我,温柔缱绻,沉浸在风花雪月的幻景中。两人馨馨慢谈,约定今生,憧憬了不久将来的幸福生活。他们还商量了询问单位如何申请结婚房子的事情……
那个年代,住房要依靠单位分配。随着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逐步建立,20世纪90年代初才出现商品房,直至90年代末单位取消福利分房,逐步实行住房分配货币化,国家稳步推进住房商品化、社会化。
午饭时间到了,陈悦高兴地指着茶几上的信封说:“茵茵,你刚才讲了,这些钱让我用来请你的,我今天中午就请你。”
张茵珍惜难得的二人世界,说:“去年春节我要值班没有回家,我和几个姐妹出去吃过饭,人又多又贵,想想都怕。我们在家煮吧,我来煮,你不是喜欢我煮的饭吗?”
陈悦也想到了年初六在粤港大酒楼见到的情形,不过还是说:“我是非常喜欢,但我不想你辛苦。”
张茵搂着陈悦的手臂,柔情似水:“煮饭是幸福的事情,又怎么会辛苦呢?我们一起去煮饭,以后我还要天天煮饭给你这个傻瓜吃呢。我忘记哪本书上讲的啦,外面的珍馐美馔都只是过眼云烟,爱人做的饭菜才是长长久久。”
“很有道理,好的!”陈悦颔首欣然,一脸幸福。
快乐的时光总是太匆匆、走得飞快,这是陈悦和张茵认识以来,过得最幸福的半天时间。
陈悦送完张茵去坐车回来,陈妈妈就试探性地问道:“陈悦,你是第一次谈恋爱,很容易一叶障目不见森林。我觉得你和齐慧认识的时间更长,那天包油角时你们又这么谈得来,你不考虑一下她吗?我接触齐慧这么多次了,我觉得她的人清秀可人、单纯善良,而且我和你姐姐都很喜欢她那张娃娃脸、长不大的样子,永远都这么年轻多好啊!你姐姐也说过,她们学校一位老教师说的,长娃娃脸的人都是福星啊。”她表面上故作轻松,内心却是翘首跂踵、枯苗望雨。
陈悦笑了,调皮地说:“妈妈,你知道我和钟其也很谈得来的,难道我们也要……,听说国外是有同性恋的。”
陈妈妈哭笑不得:“那又怎么会一样呢?”
陈迪见状赶紧过来缓和气氛,她笑道:“我一位同事说,他听香江的亲戚讲,泰国还有人妖呢。”
陈妈妈和陈悦都点点头:我也听说过。
陈迪说:“我的同事还说,泰国的人妖都是一些家庭困难的人,为了养家糊口才去做变性手术的。”
“是的,我们古代的太监也一样,哪有官宦子弟富足人家去做的?”陈妈妈感慨道,她又若有所思地问道:“陈悦,你真的不考虑一下齐慧啊?”
“妈妈,您看我见齐慧都很多次了,我一点都没爱上她啊。”陈悦认真地说,顷刻他笑了:“再说,她也不一定看得上我。”
“以我的经验,我觉得她对你是有意思的!”陈妈妈胸有成竹地说。
“是啊!全天下的女孩都喜欢您的宝贝儿子啊。妈妈,也只有您……”陈悦已经笑到讲不下去了。
“我相信我的感觉!”陈妈妈依然自信十足,“退一万步来讲,她不是说要去你们学校读夜大的吗?以后你们见面多了……”
陈悦出乎母亲的意料拉起了她的双手,神情笃定,微笑着却言语郑重地说道:“妈妈,我只是喜欢张茵!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陈迪赶紧充当和事者:“妈妈,他的事情我们都别操心了,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吧。”
这句出自《孔雀东南飞》的诗,陈妈妈自然熟悉,也深知它的含义,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地哎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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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隆重而来,又悄然而去。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花城广州除了木棉外的其它树木,一簇簇嫩绿的新芽悄然在枝条间冒出,不久就会以一盖浓绿张扬它们新生命的美丽。人们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看到了新年的希望。
烟花三月,陈悦的表姐夫李富财从湛江到佛山石湾购买建筑材料,办完事就专程开车到广州看望陈悦的家人。
表姐是陈悦姑妈的女儿,表姐夫是湛江的一个包工头,当时最令人羡慕的职业之一,家景殷实。陈妈妈曾与陈悦姐弟调侃:以后你们给子女起名字就要取表姐夫那样的名字,富、贵、财多实在啊,名字不要在意什么诗意美感、寓意深刻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陈悦笑言:我们坡头许爱周先生的名字中没有这三个字也大富大贵啊。陈迪附和:李嘉诚先生和霍英东先生名字中也没有这三个字。陈妈妈笑道:看来是我迷信了。
虽然李富财家里有钱,经历过困难时期、养成节俭习惯的表姐对所有亲戚都不太大方,相对来说对夫家的亲戚反而好些,表姐家财富的累积有她勤俭持家的功劳。表姐夫书读得不多却为人豪爽,对亲戚们从来不惜金钱,最难能可贵的是对经济拮据的亲戚,他总是瞒着表姐塞钱帮扶,陈悦家得到了表姐夫很大的经济帮助,得以渡过最困难的时期。
李富财和以往一样,带来了很多鱼干、虾干、桂圆、花生等湛江特产,又给陈妈妈钱。钱,陈妈妈每次都客气推辞,但这次是真心实意地婉拒,理由是陈悦已工作一年多,家里的经济条件改善了不少,电视机和冰箱都有了。李富财笑了,陈悦刚工作能有多少工资?最多下不为例,这次无论如何是要收下的,拗不过李富财的情意,陈妈妈只好收下了。
李富财又问到陈悦的情况,煞费苦心的陈妈妈讲完他的近况之后,又讲到了张茵的事情及自己的担心、同事的说辞,并请教李富财该如何做才好?李富财豁达地一笑,称赞表弟有本事,说自己也不懂,认识的人里面也没听说过这种情况。他给陈妈妈建议,可以找乾哥给陈悦看看八字。乾哥是陈悦的堂哥,广东师范毕业后被分配到雷州市一重点中学教语文,此时已是雷州市小有名气的古文专家了。
陈妈妈恍然大悟,也想起了乾哥学过看八字。陈家人在湛江时,他只是学还没到火候。陈家人到广州后,他才“学成”在表姐家“展现他的才技”。陈妈妈想,是啊,自己总是想着如何用最好的方法来解决问题,怎么就没有想到乾哥?没有想起让乾哥给陈悦看个八字算下命呢?即使他是“半桶水”看一下也无妨啊。很多人算命,不就是在困境的时候求个希望,在顺境的时候求个心安吗?她还埋怨自己:就算没想起乾哥学过看八字,“长兄为父”,也是应该请教他解决之道的。
李富财没空到广院去看陈悦,离开陈家后就连夜开车赶回湛江了。他每次到石湾购置建材,都带上一位会驾驶的员工,两人轮流开车,不需要在路上浪费太多的休息时间。
第二天,陈妈妈写好信寄给乾哥,不到十天便收到了回信。
乾哥在信里说,他很详细地看了陈悦的八字,陈悦若跟比他大的女子结婚的话,一年多以后,轻者就离婚;重者可能会更严重,具体要结合女方的生辰八字来看才行。女方的阴阳脸在古书里讲是不好的。年龄比陈悦大和阴阳脸,这是双重不利条件。乾哥还说他们父辈的男丁虽然有三人,但到他们这一辈的男丁就他和陈悦两人了,所以可免则免。
陈妈妈看信时手有点发抖,也把信给陈迪看了。
陈迪的心里平静得像一泓秋水,依旧不以为然,她轻松地说:“妈妈,乾哥这种‘二打六’算命先生的话你也信?而且他还是六爹的徒弟,六爹我已经觉得不可信了,更何况是乾哥?”
“二打六”是广州方言。“打”有和、加的意思,“二打六”即“二加六”是八,不够十,因而用“二打六”来指一个人做事不够十足,或技术不够。它还有一个歇后语:二打六——未够斤两。
陈迪在陈妈妈眼中就是一个孩子,她的话在陈妈妈看来只是戏言。陈妈妈愀然不乐,激动地说:“乾哥信中的‘阴阳脸不好’、‘重者可能会更严重’,这样的话难道还不能引起我们的重视吗?我不能让陈悦飞蛾扑火。”
“妈妈,我们都是为爱而生的飞蛾,若遇见爱,都会奋不顾身地扑向火焰的。”陈迪说,“您不是教过我们陈眉公先生的《警世通言》吗?‘今日不知明日事,愁甚么?’我觉得很有道理啊。”
陈迪的引经据典,让陈妈妈想起了古语有云:语迟则人贵,语气顿时平和缓慢了很多:“乾哥的信不是告知我们明日之事了吗?古人说母子连心,你和陈悦都是妈妈的心头肉,在我的心中是比天、比地还要大的。”
陈迪劝道:“我亲爱的妈妈,我有一个好姐妹说过,如果她能嫁给派克,就算要她七天后去死,她也愿意。我喜欢她这种爱的境界,我想陈悦也是如此。”格利高里?派克先生和奥黛丽?赫本小姐联袂主演了好莱坞黑白电影的经典之作《罗马假日》,赫本也因该片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因为这部电影,这两位国际影星受到了我们国人的喜爱。
陈妈妈觉得陈迪讲的事情有趣,她也基本平静了,说道:“生活不是一帘风月,半阕清词,理想和现实是不同的。这种比柏拉图式爱情更另类的事情说说就容易,现实中你能见得到吗?”
陈悦的平安已成为陈妈妈的唯一希冀,在她心中已胜过一切,陈悦是否幸福她已无暇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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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妈妈和陈迪来到321医院时,张茵差不多可以下班了,比陈迪和张茵在电话中约好的时间早了一点。
一见到母女俩,有些疲态的张茵就亲热地双手拉住了陈妈妈的右手,说:“阿姨,我跟陈迪讲了让你们别跑的,我过去看你们就行了。”
陈妈妈拍了拍张茵的手背,强挤出笑容说:“小张,阿姨应该来的,阿姨应该来的。”
陈迪将自己拿着的一袋礼物递给张茵,淡淡一笑:“张茵,这是在广州能买到的最好奶粉,还有我们家乡的桂圆和花生,我妈妈请教了她们的校医,说奶粉和桂圆都是对类风湿最好的。”
“你们太客气了。”张茵有点过意不去。
医院旁没有咖啡屋,有一家普通的西餐厅。
还不到晚餐的时间,餐厅里的人很少,她们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个安静的座位。三人落座,陈妈妈和陈迪坐一边,张茵与她们打对面。她们都要了一杯奶茶。
“张茵,你刚下班,应该饿了,来点什么吃的?”陈迪温存地问道。
“我不饿,谢谢!陈迪,你需要的话就拿。”张茵微微一笑。从来的路上和坐下来一会,张茵已隐约地感觉到了陈妈妈有心事,她预感她们带给自己的一定不会是好消息,心不禁揪了起来,已没了胃口。
大家沉默了一会,张茵强作欢颜打破僵局:“陈悦好吗?”这一段时间,其实陈妈妈和陈迪见陈悦的次数并不一定比张茵多。
“他还好,就是感觉他太忙了,到他那个朋友的厂编程。他现在每次回家呆不了一会又要走了,除非你来……”说到这,陈迪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有悖母亲和她来找张茵的本意了,赶紧打住。
陈妈妈平静地说:“小张,对不起,阿姨我就直话直说了。你很漂亮人又好,我和陈迪都很喜欢你,陈悦就更不在话下了……”
这时服务员端着三杯奶茶过来,分别在每人面前各放了一杯,陈妈妈和陈迪分别谢过服务员,张茵的心已沉了下去,几乎是机械式地跟着她们道出“谢谢”两个字。“三位请慢用!”服务员徐徐退后两步,转身离开。
陈迪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奶茶,陈妈妈和张茵都没动杯子。
以前,湛江广泛种植甘蔗,遂溪县也遍布糖厂,湛江人都自豪地说遂溪是全国最甜的县。在经济困难时期湛江人比其他地区民众优越、幸福的是,食用糖相对容易买到,因为其它食品紧缺,导致了陈妈妈和陈迪这两代湛江人普遍依赖食用糖,喜欢甜食,而且对食品的甜度也要求偏高。陈迪觉得奶茶偏淡,从餐桌上的一个小碟子里拿了一小包袋装糖撕开倒进了自己的奶茶中,又拿起小勺子搅拌奶茶中的糖使其溶化。陈迪很想问问母亲和张茵是否需要帮她们加糖?她知道服务员打断了母亲正准备说出口、最重点的话,此时母亲在重新整理思路了,不想干扰她。陈迪看了一眼张茵,发现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显然内心已痛苦万分。陈迪的心里一阵隐痛袭来,也开不了口。她匆忙从张茵的脸上将目光收回,低头盯住自己的那杯奶茶。
陈妈妈依然平静地说:“小张,陈悦的堂哥在湛江雷州也是教书的,他很会算命,他给陈悦看了八字,说如果陈悦和比他大的女孩结婚的话,一年多以后,轻者就离婚;重者可能会更严重、甚至会没了。”
张茵已完全明白陈妈妈的来意,她的眼睛红了,用拳头抵住了嘴,把哽咽的声音使劲地憋回去。
陈妈妈停顿了一下:“小张,我们如同渺小的蜉蝣,撼不动命运这棵大树。我已失去了他爸爸,他爸爸走的时候才50岁,一想到他爸爸我的心就很痛、很痛,我无法螳臂当车……”
陈妈妈的眼睛已饱含泪水,讲不下去了。半晌,她拿出手巾擦拭了一会眼睛,从包里拿出一封信放在桌面上又说:“小张,这是陈悦堂哥写的信,你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小张,我没了他爸爸,真的很害怕又失去陈悦,这样的话我真是活不去了……小张,我知道陈悦很爱你,你也爱他。正因为你爱他,你也想他好,对吧?……小张,真是对不起,请你原谅阿姨……”
陈迪为陈家如此对待张茵而一脸愧疚,她低着头没有看妈妈,更不敢看张茵,总是喜欢看喜剧的她非常不愿意置身于此情此景之中。张茵泥塑木雕一般地坐着早已泪眼婆娑,不知什么时候掏出手帕捂住了脸,没有触碰餐桌上的那个信封。
时间仿佛停顿了,但没有出现某些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也没出现陈妈妈假想到的情况。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张,真是对不起,请你原谅阿姨!”陈妈妈的声音低沉,带着内疚。
张茵哽咽道:“阿姨,我明白了。我妈妈也是这样的,以前在家时我有点什么问题,我妈妈也是紧张得要命。我现在的病严重时我也不敢告诉她,每一次住院我都跟姐妹们说,如果我妈妈打电话来千万不要告诉她我住院了……”
张茵开口的时候,陈迪也抬起头来看着她。陈迪心中不禁赞叹,张茵是个泪美人,哭起来比笑还美,楚楚动人!见张茵伤心到话已讲不下去时,陈迪不由地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陈迪感受到了张茵的身体紧张地一颤。陈迪轻抚着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张茵,你是仙子,我弟是俗夫,是他无福消受而已。你这么美,我弟那么丑……”她一直在努力地想着如何安慰张茵,觉得最有力量的应该就是这一句了。讲到这,陈迪已泪眼朦胧,无语凝噎,只是默默地抚摸着张茵的肩膀。
陈妈妈心头的大石落地了,而且庆幸自己没有提及张茵脸的事。陈迪没有留意到,两行清泪已从陈妈妈的腮边滑过。随之而来的是陈妈妈的负疚感,她在心中喃喃自语:“张茵,请原谅阿姨!陈悦,请原谅妈妈……”